第一时间便听到了刺耳的破空声。脸色大变中，他猛的扑向一侧，在最后时刻躲闪开了第一根巨型弩箭。不得不说，以巨型弩箭远超寻常弓弩的速度，屠狼能够躲开可见其厉害之处。但杨再兴显然已经考虑到了这一点，他之前吩咐三架巨型强弩射杀这屠狼，而且还是类似于刚才白海青那样以连珠箭的形式发射。当第一根弩箭发射的同时，另外两根弩箭已经按照目标可能躲闪的方位，紧接着便激射而出。所以，几乎就在屠狼躲开第一根弩箭的瞬间，第二根弩箭射中了屠狼的后背，将其身体射穿不说，大半根弩箭直接深深的插进了地面中。城上城下十数万军人马先是一片寂静，然后城头上镇北军团的将士发出一片震天的欢呼声。城前的金军则是一片惊呼，然后本能的流露出惊惧之色。他们当然见过、甚至用过城头上床弩，知道这种床弩的射程和精准度。射程还好，刚才屠狼被射死的时候也在正常床弩的射程之内，可问题是按照正常床弩的精度和速度，想要射中人，主要还是冲着一大群、一大片人去射，才能够射中。三根箭射中三四百步外的一个人，说是大炮打苍蝇有些夸张，但正常床弩几乎是做不到的，就算是能够做到，那也是瞎猫碰见死老鼠。完颜讹里朵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让屠狼上前挑衅，本来是想着能够提升已方士气，打压对方士气的。结果却正好相反不说，还损失了一员猛将。这给完颜讹里朵心底深处蒙上了一层阴影。但完颜讹里朵很快神色恢复平静，且在部属面前表现得一脸沉着自信，下令大军安营扎寨，做好明天一早便全力攻城的准备。………………第二天一大早，金军就开始攻城。和杨再兴等人预料中的一样，城外首先攻城的不是女真人，甚至不是契丹人，而是汉军士兵。一直以来，汉军在金军中充当的就是炮灰的角色。但说来也奇怪，这些汉军在女真人的驱赶之下，攻城竟然颇为卖力。甚至比除岳家军和镇北王集团的军队之外的其他宋军战斗力和战斗意志还要强一些。但面对以原岳家军为骨架和骨干，经历过教导大队和军校特训、已经隐隐有一些后世职业军队模式的镇北军团，再加上做足了守城的充分准备，这种程度的攻城，显然是不可能攻下相州城的。所以，半天后，相州城头上，杨再兴指挥着守军不断的以强弩和硬弓攻击，根本不需要瞄准，箭矢如蝗雨一样飞落城下，总能射中几个金军士兵。两万镇北军团，守城的主要是两个步兵旅八千人，两个骑兵旅做为第二梯队的支援预备军。八个步兵营，每两个步兵营负责一面城墙。营长、连长们冒着敌人的箭雨，指挥麾下将士不断的推下滚石擂木。镇北军团除了两个骑兵旅和两个步兵旅的编制之外，还编有一个工兵营、一个辎重营、一个卫生连，一个警侦连。工兵营负责守城器械的打造、修缮和城墙的修缮，也有一些人负责在城墙上架上铁锅，拼命的扇火，烧着油锅。考虑到相州城这十六年都是在金国的统治之下，虽然城内大半人都是汉人，但杨再兴暂时还是没有敢从中挑选一些人分担辎重营的一些话。此时，油刚一沸腾，立时有镇北军团的士兵端着往城下浇去，城下顿时传来一片哀嚎之声。………………首次进攻相州城，金军持续不断的进攻了一天一夜。在完颜讹里朵的催促之下，金军的攻城中间没有停息过一次。但没有一次攻上城头，而且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直到第二天中午，金军里面担负攻城任务的汉军终于扛不住了，战场上明显开始有了退缩、畏战的迹象，完颜讹里朵才一脸不甘心的下令吹起收兵号角声。那些还活着的汉军欣喜若狂的撤退回营。汉军如同潮水一般退了下去，就像落潮后沙滩上的虾蟹贝壳，在城下他们留下了数千具尸体，还有差不多同样数目的伤员。金军退兵号角声响起时，相州城头上便响起了一片震天的欢呼声，充分体现了镇北军团的士气更加高涨，军心更加凝聚。城头上镇北军团欢呼过后，辎重营的士兵立刻端着各种食物和热汤上了城头。将士们狼吞虎咽之后，立刻抓紧时间睡觉，补充体力，准备迎接下一波攻击。而救治城头上的伤兵和处理尸体的任务，自由卫生连的士兵去做。他们紧张有序的用简易的担架把数百名伤兵抬了下去送往伤兵营，接受力所能及的治疗。虽然这年头大夫比较稀少，但在岳云的坚持下，每个连还是挑选了一个人充当卫生员，每个军团还是成立了卫生连。虽然卫生连只有一个军医，其他人都算是卫生员，但都经过了最基本的包扎、止血、上药、消毒等专业训练。而这年头战场上即使能够做到这些最基本的卫生医疗保障，也能够极大的减少战损。因为，在此之前，或者说除了岳云的军队之外，其他军队在战场上只要受伤，基本上就是死扛，很多其实只要稍微止血、包扎、消毒，就能够活下来的士兵，最后都被伤情感染等原因活活耗死的。最主要的是，有卫生连和卫生员的存在，对一支作战中的军队士气、军心的加成和强化作用是非常大的。而战场上士气和军心会直接影响一场战争的胜负，甚至在很多时候会直接决定一场战争的胜负。而这便是岳云一直强调的职业军队的强悍之处。这种强悍甚至比火药包这等强力武器都更持久、更管用。………………金军大营。完颜讹里朵先是下令将最后一次攻城中畏战的数百名汉军脑袋砍了，然后下令让开了南边，采用围三缺一的攻城战术。这是自古以来攻城之战中最常用的一种战略打法，算是给城内守军一条活路，让守军作战意志不再有那么强烈。但这样做的前提是能够将城内守军打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否则根本没有什么鸟用不说，反而给城内守军与城外的友军开了方便的联络之门。然后，完颜讹里朵召集所有汉军将官，定下重赏，表示凡是谁麾下人马能够攻上城头，便记大功一件，官升一级。而只要能够在城头上稳住，打开缺口，便保证将其从汉将身份提升为金国贵族，与女真贵族同等待遇和身份地位。此外，完颜讹里朵将河北其他地方的工匠几乎全部搜刮而来，打造了不少颇为精巧的攻城器械。再加上完颜讹里朵麾下的大将阿克山丁的严密组织，带兵统兵、尤其是鼓舞士气颇有一套，金军攻城倒是很有章法，在接下来几天的攻城中打得也颇为激烈。但城头上镇北军团操控远程强弩和抛石机的精准而强大的远程攻击力，给攻城的金军极大的威慑力，无时无刻都对金军士气造成打击。最主要的是，职业军队分工精细和已经初步养成的坚决服从命令的意识，让镇北军团两万守军作战意志非常强。所以，金军始终没有攻上城头。在攻城战第三日，完颜讹里朵挑选了三千女真精兵，以重赏激励，堪称是三千死士，却装扮成普通汉军士兵，集中在北城一处突然发动猛攻，终于首次攻上城头。而围绕这一段城墙，镇北军团与攻上城头的女真士兵进行了一场短暂而激烈的争夺战。最后女真敢死队硬是被镇北军团几乎全部杀光。攻上城头的金军也被他们全部打退。不过镇北军团在这一局部战场的厮杀中，损失了六百多人。这也是镇北军团在三四天守城战中，损失最大的一次。而完颜讹里朵见此举有效，又从女真骑兵中挑选死士，准备第二天继续用此方法攻城。只是他第二次再以重赏挑选死士并不顺利，最终只能以铁血手段，斩杀了几名不听话的女真骑兵，才又组织了三千女真强军敢死队。组建完敢死队之后，完颜讹里朵命令汉军在晚上继续攻城，不给城内镇北军团丝毫休息的时间，妄图让守军体力消耗巨大，白天再以女真敢死队为尖刀，一举攻上城头，杀出缺口。做完这些之后，完颜讹里朵还是不放心，他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便叫来心腹幕僚李世宏，仔细交待一番之后，写了一封密信，让其带着信、在四名女真勇士的保护下南下过河，秘见在黄河南岸安营扎寨的王次翁统领的五万大军。这李世宏虽然是汉人，但却并非是宋人出身，而是原本辽国的汉人，整个家族在二十年前女真人灭了辽国时，便在第一时间投效了女真人，是金国为数不多深得女真人信任的汉人家族之一。李世宏更是在完颜讹里朵身边跟了近二十年，是真正的心腹，对宋国、对汉人没有半点家国、民族情节，完颜讹里朵绝不会担心其会背叛自己。…………“完颜讹里朵攻打相州城几天了？”
“启禀王爷，完颜讹里朵带领金军攻打相州城已经第五天了。”
“战况如何？”
“完颜讹里朵以麾下汉军消耗镇北军团兵力、力气之后，先后三次组织女真精兵敢死队攻上城头，但都被我镇北军团硬生生杀退。”
“金军死伤如何？我镇北军团战损如何？”
“金军的汉军死伤已经有一万多人，女真和契丹军队损失也有近五千人。镇北军团战死一千五百多人，受伤近千人。”
“接近一比七的战损，又是守城，虽然有三波女真敢死队攻城的缘故，但镇北军团的战斗力还是有些弱。”
“王爷，镇北军团中毕竟一半人以上在大半年前还只是伪齐的义军，妾身以为能有这样的战斗力已经很不错了。”
“而且，他们自始至终都还没有使用火药包。”
岳云封地最西边、王次翁统领的中原大军的大营东边二十里左右的一个小镇，驻守大名府的背嵬军团已经在三天前来到此处安营扎寨。此时在大营帅帐之中，岳云正与蓝梦婷说话，旁边军务府主官胡运江、总参谋长杜春风和背嵬军团的军团长张子钊分坐两旁。“金军的军心士气如何？”
岳云没有再纠结镇北军团战斗力还有待进步的问题，毕竟他也知道，成军不过半年时间，能有这般战斗力已经算是奇迹了。而且岳云知道，经此一战之后，镇北军团才算是真正的成长为强军。蓝梦婷立刻说道：“金军里面汉军的军心开始溃散，士气逐渐低落，前日出现逃兵，被完颜讹里朵一口气杀了一百多人，挂在大营门口示众，才压下逃兵之潮。”
“但三万女真强军和一万契丹骑兵军心未受影响，不过因为完颜讹里朵急于求成，三次挑选敢死队，让不少女真将士非常反感，但因为完颜讹里朵在河北诸军中威望极高，眼下并未影响到根本。”
岳云点了点头，说道：“张子钊，本王让你暗中派大军封锁金军前往王次翁大营的路线，可以收获。”
张子钊恭敬说道：“启禀王爷，目前没有收获。”
旁边胡运江忍不住说道：“王爷认为完颜讹里朵在这个时候会派人暗中联络王次翁？”
岳云点头道：“完颜讹里朵眼下对八天之内攻下相州城没有把握，而为了保住他对河北金军的统帅之权，他不会放过任何可能的助力。”
“更何况他与王次翁本来暗中就有勾结，否则王次翁又怎么会带领五万人马陈兵在本王封地一侧。”
杜春风忍不住说道：“王爷想要将完颜讹里朵派给王次翁的使者抓获，莫非是想要在这上面做文章。”
岳云看了一眼杜春风，微微颔首，正要说什么，突然跑进一名营长，先是敬礼，然后拿出一封信，双手呈上，恭敬禀报道：“启禀王爷，卑职的人马在黄河边抓获五名形迹可疑人员，其中一名汉人在被我军抓住的同时自杀身亡，另外四人是女真武士拼死反抗，被我军射杀，这是卑职从那汉人身上搜出的一封信。”
“很好。”
岳云接过信撕开，仔细看过之后，长笑一声，转头对杜春风说道：“杜先生可有兴趣冒充完颜讹里朵派给王次翁的使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