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云冷哼一声,一脸愤怒的呵斥道:“贺君,你信不信,你今日不说,本王也知道制盐之术的流程和技巧,甚至还能够将其改良,让这盐场的制盐效率提升七倍不止,而且制出来的盐更加精细、更加干净。”
“哈哈哈……”贺君仿佛听到了天下间最为可笑的事情,而且毫不掩饰的讥讽道:“镇北王,事已至此,你以为如此拙劣的即将法,能够对我管用?”
岳云同样冷笑道:“贺君,你要是不信,本王和你打赌。”
“打赌?”
贺君神色中的讥讽之意更加浓厚,说道:“镇北王,你想赌什么?”
岳云从袖中拿出一个卷轴,说道:“本王若是赢了,你便在这张契约上签字画押。”
贺君见此,不由得愣了一下,隐隐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不可能,我贺氏用了两百多年,用了八代人的研究积累,才总结出眼下这种效率最高的制盐之术,而且绝不可能泄露出去,更不用说还能够改良,让制盐效率提升七倍不止,而且制出来的盐更加精细干净……这简直可笑之极。”
贺君心中这样想着,但终归是没有立刻答应岳云,而是微微闭眼,回想盐场制盐过程。眼下密州盐场制盐,先是以沟渠将潮汐时的海水引入挖好的大池中。然后,盐工和盐奴们挑着木桶,将海水一桶桶挑到煎卤灶房门前,里面有两排炉灶,灶上架着陶釜,不断有人将木柴运来,日夜不息的烧火煮海水。而为了让大匠始终掌握煮盐的核心技术,炉灶房门口一天十二时辰有贺氏嫡系护卫把守,盐工和盐奴绝不允许进入炉灶旁边观看。按照盐场的规矩,凡是敢偷偷进入炉灶旁边观看的盐工和盐奴,都直接被打死仍到大海里面喂鱼了。“几日前岳云刚来盐场视察,没有人敢阻止,岳云的确进到炉灶房里面看了。”
“但岳云是武将出身,即使跟岳飞一样读过书,会做诗词也绝不可能看上一眼,便能够弄明白其中的道理。”
“更何况那些炉灶具非常精细,而且为了防止有人拆开研究,里面另有乾坤,根本无法拆开,除非强行砸开,但一砸开就损毁了,根本无法研究。”
“所以,岳云绝不可能在看过一眼煮盐流程和炉灶具表面之后,就能够弄清楚制盐的整个流程,甚至还能够打造出炉灶具。”
“所以,那什么狗屁契约是岳云用来吓唬我的。”
“反正不管岳云有什么阴谋,我死都不会告诉制盐的流程和炉灶具打造过程就是。”
想到这里,贺君眼睛微微睁开,冷笑道:“镇北王,老夫跟你打赌,你那什么契约拿来吧!”
“好。”
岳云答应一声,看了一眼蓝梦婷。蓝梦婷立刻从岳云手中双手接过契约,当着众人的面,递给了贺君。贺君本以为自己一旦答应跟岳云打赌,岳云立刻就会陷入骑虎难下的局面,却是没有想到岳云真的让他签什么契约。而当他接过写有契约的卷轴,仔细看过上面的内容之后,神色顿时变幻不定起来。这契约里面内容有三条。准确的说,若是贺君赌输了,要做到三件事情。其一,将他们贺氏拥有的所有田地全部上交,转为官田。其二,将他们贺氏所有佃户上交,由官府重新造册转为独立户的农民。其三,在《天下新闻》报纸上以贺氏家主贺君的名义发表一篇文章,文章内容由岳云提供。岳云最近一直在谋划一件大事。这件事情关乎到岳云是否真正控制六州一府,是否真正成为六州一府所有百姓的君王。这件事情甚至远比盐场和海军水师及海上商贸的事情还要重要很多。没错,岳云在封地进行土地大改革……或者说用“土地大革命”更加精准。有了盐场这件事情,岳云便打算对密州贺氏先开刀。而密州贺氏拥有足足三万多亩田产。但岳云知道,这件事情绝不是简单的对付密州贺氏。事实上,贺氏如今已经成为案板上的肉,岳云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但如贺氏这样的豪强在六州一府还有很多,这些人与岳云治下的官员、勋贵本就是一体。而这些人掌控着岳云封地上百分之九十九的财富、百分之九十九的田地,甚至连超过一半的百姓都是他们的佃户,而这年头的佃户往往只知家主不知君王。更何况岳云知道,这些地方豪强、勋贵和地主下面的佃户中很多是黑户,而他们手中的田地很多是隐田。更别说,地方官吏与这些豪强、勋贵本就是同一阶级,彼此之间的关系盘根错节,轻而易举便可以逃税、漏税。岳云统治封地已经三个月了,但实际上不管是他成立的国务府,还是他本人,到现在统计的人口数量和田地的数量与实际上的人口、田地的数量相差很大。最主要的是,这些豪强、勋贵、大小地主和官员们拥有的财富暂且不论,毕竟这是一个动态流动的过程,但岳云若是不将这些人手中的田地和佃户弄过来,他这个君王虽然不至于形同虚设,但不管他怎么折腾,国力很难真正的强大起来,而且对六州一府始终做不能真正的控制。事实上,如今的宋国便是如此,朝廷和皇帝对整个国家的控制极为有限,超过一半的百姓是勋贵、地主、豪强、官员家中的佃户、下人、家奴,这些人只会对家主惟命是从,不会听从官府和皇帝的话。这也是历史上社会一动荡,一些地方豪强为何能够在很短时间内便举兵上万的原因。因为他们家的佃户、下人便已经有上万人了。但岳云知道,他若是以武力将治下六州一府的豪强、勋贵手中的田地和佃户强行征集过来充公,不管他凶名多甚,麾下军队战力有多强,这些人都会直接被逼反。就连断人财路都犹如杀人父母,更何况在这年头田地和人口就是任何一个家族的命。即使他以军队暴力镇压,但这个过程绝没有那么容易平息。而在这个过程中南边宋国朝廷和隔壁中原的王次翁,北边的女真人肯定会趁火打劫,甚至不顾一切的灭了他岳云。所以,这个土地革命要讲究策略方法。而这个策略方法岳云已经思索了两个多月,一直感觉不是很妥善,直到他来到了盐城,见识了盐城的地理位置,有了将盐城建设成一个试点特区的决定之后,才终于将这个策略完善了。但即使这样,他将贺氏的农田弄成官田分给没有田地的农民,将佃户变成独户百姓之后,六州一府大大小小的豪强、勋贵岂能不担心自己家里面的农田和佃户也被岳云给弄走。两世为人的岳云非常清楚,人们对一件事物认同或者不认同,跟他本身所处的立场是息息相关的。而这年头的官员本就是勋贵或者豪强,这些人又怎么可能保持对他岳云的忠心,怎么可能还安心在官位上履职。所以,岳云不但要将贺氏的田地和佃户弄过来,而且还要让治下的豪强、勋贵、官员们认为这是贺氏自愿的。在贺氏这个靶子、背锅侠吸引豪强、勋贵和官员们目光,从而有所缓冲的基础上,他要将土地大革命的事情与他所设的盐场特区结合起来进行试点。岳云有信心,只要他的试点成功,治下的豪强、勋贵和官员们甚至会主动将自己的田地、佃户拿出来充公。岳云的谋划是如此的宏大而超前,贺君虽然隐隐感觉有些地方不对,但因为他深信岳云绝不可能在这短短数日时间中便弄清楚制盐的流程、特别是其中的关键程序和打造炉灶工具的方法。所以,最终贺君毅然在这个契约上签了字、画了押。然后,岳云还让现场盐场一百多名官吏和于少秋、侯文杰作为证明人也签字画押。再之后,岳云便懒得再理会贺君了,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现在去做。只留下朱熹在两百名护卫的震慑下,在侯文杰和盐场一众官员协助下,开始对一百名挑选出来的盐工进行培训。而贺君见此,整个人都傻了、懵逼了。但紧接着他看着岳云离开的背影,脸上的讥讽之意更浓,甚至长笑道:“镇北王这是知道自己打赌要输了,所以无脸在此待下去……”“吵死了,拉下去把嘴打肿。”
刚站在一百名盐工面前,轻咳一声,正准备开讲的朱熹冷冷的看了贺君一眼,犹如在看一个死人。朱熹一直是一个非常忙碌的人,盐场已经耽误他两三天时间了,一想起师尊还给他安排了一堆的事情,他心中急着回大名府。玻璃和望远镜要研制出来,火药延伸出来的手雷、地雷等武器原理在他看来很简单,但这其中涉及到的一些材料问题很难解决,这让他也有些着急。更别说他的炼钢试验已经进行到了关键时刻。岳云走之前有过吩咐,留下的两百名护卫要听从朱熹的命令,此时立刻便有两名护卫上前,强行将贺君拉到远处,对着嘴巴噼里啪啦的扇打了起来。朱熹用眼角余光看了一眼侯文杰和那一百多名盐场的官吏,见这些人无不神色一紧,便非常满意的开始了培训。侯文杰和一百多名盐场的官吏站在朱熹旁边,本来还因为朱熹只是一名少年,显得有些随意,甚至刚才开始窃窃私语,但此时目睹朱熹收拾贺君的整个过程,见识了朱熹狠辣手段,吓得一个个又乖乖站好,不敢太过放肆了。……“好了,流程刚给你们说了一遍,这是我打造的一套缩小版的工具,现在我给你们简单演示一遍,都看仔细了,谁若是学得慢了,便会有惩罚。”
“对了,把那个谁……贺氏的族长贺君带过来,让他也看着,免得他一直白痴下去,竟然认为跟我师尊打赌能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