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没有错。”
湛蓝色的眼眸里温和从容，没有因为被揭穿而慌乱，风间羽歉意的看向少女。
“奈，抱歉。”
“我确实从未和大家断过联系，这些年，我一直在母亲身边。”
见他坦言，绮奈并不意外，随后问道：“那在邮轮上的相遇，并不是巧合了。”
“那天，我是在帮组织的人完成任务。”风间羽看着她，没有避讳的承认了。
“任务，就是杀人？”绮奈歪头。
当初邮轮上除了他们几个，几乎没人幸存下来，场面惨烈。
“杀人只是手段，不是目的。”风间羽唇边带起一抹笑。
看着那略显凉薄的笑意，绮奈才发现自己根本就不了解眼前的这个男人。
哪怕称呼他为哥哥，做着名义上的兄妹。
不，不对....
突然察觉到风间羽从未叫过她妹妹，也从未承认过，不论是从前，还是现在。
看着他望向自己温和带笑的眼神，绮奈按下心底有些荒谬的猜想，开始思考其他的事。
邮轮上的，和之前一些家族丧命的人，都是死在了费尔司洛的手上。
夕雾的人都听从母亲的命令，母亲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
那些人都是被抽取了全身的血液和能量，这种情况下，大概率不是母亲要用他们来做实验。
那是为了什么？
望着对面似乎耐心十足的男人，不由更加感到违和。
这种不对劲的念头生起后，就开始不断扩散。
为什么...会心慌。
黑眸凝视着风间羽，良久后，绮奈眯眸道：“你今天约我出来...是你的任务？”
两人间的静谧被打破，这话让风间羽笑了一声。
“还真是....”他清澈的眸子里满是欣赏，“瞒不住你呀，奈。”
“.......”
“.....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他的承认，让绮奈眼底染上一层阴暗。
被欺骗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真正的目的。
风间羽温柔的勾唇，眼底倒映着绮奈的模样，他道：
“费尔司洛此刻就在费尔总部，虽然我并不认为他能完成任务。”
“但没办法，我还是要听从母亲的命令让你暂时离开那里，以免你做些不明智的事，受伤了就糟糕了。”
“.......”
砰——椅子发出刺耳的声响。
绮奈没有再看他一眼，出了茶馆。
上车后，让司机以最快的速度回去。
她不清楚母亲具体要做什么，但母亲憎恨的人，是先生和小叔叔。
地点是费尔家族，目标应该是先生。可先生是神，不可能会被杀死，母亲也知道这一点。
不能保证母亲这次又要做什么疯狂的事。
最令人不安的是，风间羽毫不避讳的将事实告诉她，那就证明以现在赶回去的时间，怕是晚了。
坐在后座上，绮奈低垂着头，心口越来越难受，甚至有些呼吸不上来。
滚烫的的血液在体内翻涌，似是某种信号。
＊
费尔家族，花园。
中心处的喷泉被染上淡淡的红。
灰色西装的男人垂眸看着眼前的一幕，金眸里没有情绪。
血泊中，司耀面容阴翳，他的臂弯里靠着一个人，面色苍白奄奄一息。
映入眼底的场景，让少女止住脚步，指尖下意识的陷进手心。
那个一向优雅清冷的男人，白衬衫上染满了血，镜片也沾着血渍，身体贴着冰凉的地面，殷红的液体蔓延在身下。
他垂着眼睑，苍白的唇没有一点血色。
触目惊心的不只于此。
他的衣口敞开，胸口白皙的肌肤血肉模糊，身旁放着一个玻璃罐子。
玻璃的边缘被染得淅淅沥沥，里面盛着的是血，满满的，甚至溢了出来。
乌发的少女一步步走到血泊处。
她慢慢弯下身子，嘴唇蠕动，哑声道：“..温郁..？”
漆黑的眸里，一片混乱。彷徨，迷茫，不解。
她不明白，为什么倒下的人会是温郁，这个对她温柔体贴的男人，她曾经的恋人。
而在不远处，还倒着一个男人。
那人满身狼狈，黑袍的兜帽露出一角，金色的发莫名有些刺眼。
司耀臂弯里的温郁，费力的睁开半合的眼眸，轻声道：“..奈...我没事...”
他看向她的目光温柔而眷恋。
绮奈伸出手指抚上温郁苍白的面颊，压下情绪，低声安抚：“...先别说话了，温郁...”
“发生了什么...阿耀..”她看向司耀。
“奈....”司耀嗓音低哑，“你回来了。”
“...怎么回事...”
司耀抬眸看向自己心爱的女孩，沉声道：“我和温郁在花园谈事，却看到了费尔司洛要杀老师。
“....但他失败了，就想杀了我，是温郁用身体挡下了他的利刃。”
“.........”
简单的一段话，概括了事情的全部。
“.....我知道了。”
绮奈的声音很轻，她垂下眼，却看到了司耀被血染红的手，手边还放着一把匕首。
而一旁的血罐子更是显眼，刚才她就注意到了。
”这是..什么。”
“..........”
司耀一时没有回答。
他低下头，金色的发丝随着动作而垂落。
今天来找温郁就是问清楚关于绮奈身体的事，他如愿得到了答案，但这只让他觉得更加无力。
将目光落在红的刺眼的血罐子上，他嗓音嘶哑，道出了一个残忍的真相。
“这是温郁的心头血，也是用来缓解你身体虚弱的“药”。”
温郁想在死前，为她留下最后的药引，所以让司耀划开胸膛取血。
“......你在说什么？”
黑眸猛烈的颤动，绮奈甚至怀疑自己的听力。
她吃的那些药，都是温郁的心头血所制？
几乎是霎时，体内那属于温郁的血液开始沸腾起来。
血红色的药丸，温郁抱病的身体，所有的一切细细密密的连在了一起，在脑海里清晰了起来。
阿耀说的...是真的。
望着少女逐渐苍白的脸和近乎失神的眸子，温郁轻颤着伸手抚上她的面颊。
“奈，不要自责，这跟你没有关系。”
当初，绮奈死去的一年后。
兰斯渡找到了他，告诉他有办法让绮奈死而复生。
心在那一刻死灰复燃。
绮奈曾喝下过温郁的血，体内的血液已经相融。
兰斯渡说，需要他的心头血滋养绮奈的肉身。
温郁看过培育皿里少女沉睡着的模样，她就那么乖巧的，一动不动的，身体漂浮在巨大的器皿里。
他想让奈睁开眼，再次看看这个世界。
之后，培育皿里放进了温郁的血液。每隔不久，他就会划开心口的位置，取出定量的血。
从前温郁不信神，后来他觉得世间或许真的有神明存在，聆听了人们的祈祷。
在兰斯渡找上他的两年后，他心尖上的人真的活了过来。
温郁并不奢求让她留在身边，只要她好好活着，就是他全部的心愿。
复生后的绮奈身体很虚弱，按照兰斯渡的提议，将血液制成药丸给她服用，滋养着她的身体。
长此以往，温郁的身体早已枯竭，不堪重负。
他知道自己活不长了，却还惦念着绮奈没了心头血的滋养，又该怎么办。
当温郁向兰斯渡问出这个问题时，兰斯渡笑了，似乎觉得他的问题很有趣，看他的目光充满兴味。
兰斯渡告诉他，再过不久绮奈的身体就恢复的差不多了，几个月后她就不用吃这种药了，这才令温郁彻底放下了心。
在今天，司耀找到了他，司耀发现了绮奈身体的异常。
温郁望着他，眸光平静，将一切告诉了他。
深知自己的身体支撑不了多久，他需要一个人来照顾奈，司耀是很好的人选。
他不能让司耀死。
以至于在那把透着森然寒意的利刃刺向司耀时，他挡在了他的身前。
他要让司耀活着，去守护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