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光线十分刺眼。
几乎是一瞬间,它们全部照射进了房间中，把每一处角落都照射得无处遁影。
许濯就是这个时候被顾呈晔推开的。
因为视觉的原因，他们无法做到之前那样的敏锐度。伴着一声巨响,许濯原先站立的位子被怪物猛然砸出一个大坑——
“砰！”
下一秒，枪声响起。
怪物的脑袋上立刻中了一枪。
它的身形剧烈摇晃了下,砸向了一旁的试验机器后,摇晃地转过身——许濯这才看清了它的样子。
这是人类。
许濯最先想到的就是这个。
他身上布满了可怕的透明管,背部鼓起形成一个椭圆型的脓包，鲜血不断地从后背上的软管输送进去,然后又被输送出来——像是在不断净化，又像是在做什么准备。
而那些巨大的、看上去能够一刀刺穿脖子的机械臂，安在了这个人类的手臂、背部以及腰部上，它们四处挥动，把面前的操作台砸得一片狼藉。
此时这个怪物的攻击仍在持续。
他的攻击范围几乎覆盖到每一处角落,机械臂倏然挥起,又猛然砸落。
在躲过一次攻击后,许濯的视线忽然落在那面镜子上。
似乎……有什么不对劲。
顾呈晔在这个时候看了他一眼：“有什么发现吗？”
许濯没说话。
他的眸光微动，像是在迅速思考，而等到他再抬眼的时候,又和顾呈晔对上视线。
只是对视一眼，顾呈晔像是明白了什么,他单手一撑翻过操作台，往镜子的反方向迅速奔去，瞬间,怪物更猛烈的攻击落在他的身后！
趁着顾呈晔引开怪物,许濯后退几步,朝这面镜子伸出了手。
指尖触碰到的那刻,他立刻蹙起眉。
就见没有任何的缝隙。
紧接着，他敲了一下。
空心的回响。
此时顾呈晔的视线正好落过来。
“这后面应该有东西。”许濯十分冷静地说道。
他话音落下不过几秒，顾呈晔利落地手/枪上膛，枪口偏转的那刻，许濯身影一动。
砰砰砰！
子弹擦过许濯的发丝，射向他身后的镜面。
下一刻，伴着清脆的玻璃碎裂声响，蜘蛛网状的裂痕瞬间出现，朝四周迅速蔓延。而这样的痕迹出现不过几秒，整个玻璃应声砸落！
一条秘密的通道。
没有任何光线，似乎还能听见内里的可怕回声。
而身后的怪物还在继续攻击。
但不知为何，许濯觉得他的动作似乎慢了不少，像是受到了什么限制，而在顾呈晔开枪把怪物的一个机械手臂打落时，他忽然猛烈地震颤了一下。
紧接着，他看向了顾呈晔和许濯。
机械眼珠转动了几下。
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
见着怪物停下动作，许濯和顾呈晔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在猛烈的白光下，他们飞奔进了密道。
*
这是一条并不怎么长的走廊。
或者说，只称得上是一条用作连接的密道。不过好在，那个怪物没有跟上他们。
在看清面前的房间后，许濯的脚步稍滞，他似乎有一秒的怔愣，紧接着，那双淡色的瞳孔微缩。
——和记忆中一模一样的玻璃房。
左侧的位置，是完全透明的玻璃板。在板的后方是一块空地，这是当时精英者计划中，专门用来处罚违规者的地方。右侧，同样是落地窗，外部流转的光线落进来，打在无数崭新的操作台上。
在这些台子上，全部画着人类的解刨图，以及，装置机械臂的图解。
许濯径直朝最后一排走去。
在这一刻，似乎又有什么和记忆中重叠了。
殷红的、铺满了一地的鲜血，无助的哭喊，以及密集的枪声。
而这些场景迅速地回溯，最后化成了耳侧的几句话——
“35号，这是我的编号。”
“认识这么久了，这位从来不给我面子的试验者，给我一个你的名字吧。”
“如果哪一天，我们必须就要经历这一场试验的话，我希望淘汰名单上写的是35号，而不是你。”
……
几缕白光突然从落地窗外照进来。
同时间，轰鸣的直升飞机声在保利大厦外响起。
仅仅是一刹那，整个玻璃房完全暴露在亮光下。
猛烈的白光让许濯回了神，下一秒，他的手腕猛地被顾呈晔抓住，被拉到一个操作台后。
“很少能看到你出神。”顾呈晔压低了声音，转头看了许濯一眼。
许濯抿唇不语。
此时窗外的直升机仍在徘徊，灯光从左往右打过来，似乎在做例行的巡视。
等到白光稍弱，顾呈晔从口袋中拿出一张纸：“刚才你出神的时候，在第一排操作台那里找到的。”
许濯的视线落在上面。
“名单？”
“对。”顾呈晔说着指了指上面的某一行名字，“这几个受验者，在二十多天前曾经来过排查室。”
许濯微愣：“你的意思是……”
“是你猜想的那样，这个受验场里的受验者都留在了这里。”顾呈晔说，“只不过，这些人现在在什么地方，现在还不清楚。”
话音刚落，许濯就像是发现了什么，说：”还有一行字。”
他顿了一下，然后说：“最新签署。”
顾呈晔微蹙起眉头。
就见最新签署的下方空白一片，怎么看，都像是……给他们预留了一个空位。
同时，还有几句话。
[这是赛博时代全人类的希望，是这个时代下的技术荣耀。]
[那些反对的愚蠢人类已经阻止不了我们了，我们最完美的技术——致幻剂拥有绝对的稳定性，单纯的销毁不会起任何作用。]
[等到最后，所有光芒汇集于一点的时候，就是技术最终成功的那一日。]
两人沉思了几秒。
“如果说，通关的最终目的是让我们找出那个技术，并且去摧毁的话。”许濯说，“大概率，杨冰就是我们要找的那个人。”
顾呈晔转头看了他一眼。
“不过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怎么才能销毁这个技术。”许濯依旧在思考，冷棕的碎发下那双眸子专注而冷静。
——怎么才算是销毁成功？
杨冰曾经说过，他一直在找让自己恢复记忆的药剂。
而这一支药剂被藏在了这几层的楼层中。
“已知条件现在是两个。”许濯轻声说，“不能单纯销毁药剂，以及还有最后一句，光芒汇集于一点。”
顾呈晔很认真地听着。
“这两句话如果换个说法，就等于给了我们一个倒计时。”许濯继续分析，“如果在光芒汇聚一点时，我们都还没有销毁，甚至说没有找到药剂的话，那么就会产生极其严重的后果。”
顾呈晔嗯了一声，开口说道：“不过换个角度，当汇聚光芒这一个条件达成时，也是这个技术最容易被销毁的时机，对吗？”
许濯点头：“对。”
这样看来——目前需要解决的只有两件事。
找到药剂，同时去销毁它。
怎么说呢，对于怎么销毁这件事，许濯不是没有想法，但现在这个猜测，他并不想让顾呈晔知道。
就在这时，强烈的光芒忽然照射过来。
似乎是发现了什么，这几束光线聚焦在许濯他们躲藏的操作台前，迟迟不肯离开。
许濯的眸光微动，看向了一侧的操作台。
猛烈的白光下，有什么东西晃入了他的眼中——
一处磨损的痕迹。
相较于其他的操作台就而言，这处磨损实在谈不上明显，但怎么说，就算这样也根本逃不过许濯的眼睛。
这是一处在操作台下方的痕迹，留在靠近桌角的暗格附近，怎么看，都是机械臂打开暗格时留下的痕迹。
顾呈晔顺着许濯的目光看去。
只是几秒，他像是知道了什么。
“你怎么想？”顾呈晔问。
“巡逻的光线没有间隙。”许濯说，“每个操作台是1.5米左右的距离，按照平均速度，大约需要五秒左右的时间。”
他一边面无表情地说着，一边打开了芯片上的手电。
顾呈晔挑了挑眉。
而话音落下不过一秒，两人没有多余犹豫，身影一动，直接往操作台奔去。
说是迟那时快，原本巡逻的几束白光霎时停止了转动，下一瞬，它们猛然转向，朝顾呈晔他们的方向打去！
”快！”
顾呈晔用手替许濯挡了一下白光。
在阴影下，许濯的视线稍显清晰，还没等光线追上，他单手一撑，直接翻过操作台。
几乎是一秒之内，密集的扫射声骤然响起！
此时巡逻飞机已经发现了他们。
就要没有时间了。
许濯重重地拍下了暗格上的按键，瞬间，一行数字显示出来——
[请输入使用者密码]
[密码编号五位]
就在这两行字显示出来时，枪弹扫过来，面前的操作台上多了无数的弹孔。
顾呈晔顺着台边，翻身跃过一侧的操作台，背靠在距离许濯不远处。他看了眼正在思考的许濯，刚想开口，就见对方冷静地伸手，指尖轻动，迅速在暗格上输入了密码。
咯嗒。
暗箱开了一条缝。
一支装着淡绿色液体的注射器出现在视野中。
没有任何犹豫，在许濯拿了注射器的瞬间，顾呈晔就朝窗外开了枪。
伴着彻底破裂的落地窗，直升飞机的方向偏了偏。
趁着这时候，他们朝左侧最角落的地方跑去——那是玻璃房的后门，连接着一条单向走廊，以及几个房间。
***
此时直升飞机仍徘徊在窗外。
听着闷着的轰隆声，顾呈晔偏头啐了一口血沫。
刚才崩落的玻璃碎片在他的嘴角留下了伤痕，血珠仍不断细密地渗出来，而此时他置若未闻，看向了许濯。
就见对方手握着注射器，视线落在上方的标签上。
“致幻剂x2350号。”
许濯清冷的声音响起，“也是杨冰一直寻找的，恢复记忆的药剂。”
顾呈晔一下顿住。
只是几秒，他突然反应过来。
那些丑陋变异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就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沿着神经直接传过来。
时间仿佛凝固。
许濯在此时转了转注射器，再和顾呈晔对视上的那瞬，冷色的眼眸中掠过了一丝什么情绪——说是一闪而过也好，或者说错觉也好，似乎这刻都变得不重要了。
银色的针管闪着微弱冰冷的光芒，他冷静地挥起，猛地朝手臂上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