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路塔再一次见到叶白衣已经是几年之后。对于这位来过一次就拐得老师和爹爹冒险出了趟远门的前辈,路塔说不上有什么好感,但也没什么恶意,只是觉得这前辈大老远来一趟的只为尝遍美食有点奇怪。
“如果说吃和玩,我爹爹比较厉害。前辈跟我来吧。”
让路塔没想的是,一路上态度和善的前辈会在他喊出爹爹的瞬间变了脸色,剑尖直指面前之人。
“这娃娃是你儿子?”
“是。”
“你既与那南疆大巫举止亲密,又为何娶妻生子,还把娃娃塞他面前添堵,好个没心肝的东西。”
“前辈说反了。”
景北渊并不起身,斟上半杯清茶抬手放在剑上,似乎完全不介意面前的寒芒,只当是远来客讨茶的指掌。
“不是我养个儿子塞给乌溪当徒弟,是他养了个徒弟给我当儿子。”
2.
“白衣,炫儿也该开蒙了,给你当徒弟可好?”
“不好。”
“诶别走啊,炫儿满月的时候你不还说儿子分你一半养,怎么才两年多就不认了。”
“徒弟和儿子怎么能一样!”
“怎么不一样,徒弟半个儿,还不都是我们手底下养大的孩子。”
容长青小跑几步勾住叶白衣的肩膀,拉拉扯扯带着转过半圈强行坐回桌边。
“你功夫好嘛,儿子只有交给你我才放心的。”
“一柄新剑。”
“行行行,别说一柄,一箱都行。重剑长剑你都不缺,回头给你弄个软剑玩玩怎么样,再让孩子他娘给你做几个剑穗。”
“……剑铭刻好看些,我去看看那小崽子的根骨。”
“白衣!总是那么性急,白衣,你还没说剑穗要什么色的呢!”
“用不着那劳什子!耽误老子出剑!”
3.
“不早说,耽误老子吃茶。”
剑尖一挑,茶杯稳稳落入手中,叶白衣仰头饮尽清茶,又挑了两块茶点尝鲜。茶里放了荷叶,茶点酿了鲜花,并不算多特别的材料,但南疆做法与大庆有些不同,尝起来却算新鲜。特别是在这冬日里,吃吃喝喝一番,唇齿间恍若回到初夏,消解几分冬日的燥火。
“娃娃,别盯了。”叶白衣拈块点心掷向从刚才起就一直精神紧绷的路塔,不出意外,点心被短刀拦腰斩断。身量未足的少年像是林间骄傲的狼,虽说还不到可以竞争狼王的年纪,却是已经有了几分狼王的风范,眼里暗藏杀机,手中利刃出鞘。
“不就是吓唬你们一下,至于吗。这样,我教你几招,算是补偿,行不行。”
“不学。你不是好人。”
4.
“你就不是个好人!”
冰瀑之下,那是叶白衣最后一次见过容炫。
“讲着待我视同己出,身负最厉害的功法却不肯教我。分明有办法永葆青春,却看着我爹娘逐渐老去,你算个什么东西!伪君子,小人!”
“小崽子,你怕不是疯魔了,这其中的好些事你不……”
“为师不慈,为友不诚,不饮不食不老,你就是个怪物!”
“容炫!”
叶白衣站在原地看着容炫离去的身影,还以为他回家找爹娘了。
就像这么多年来,每次他练功累了委屈了之后一样。
只要回家,依旧能看到他坐在长青身边,练功、休息、撒娇或者吃些什么,眉眼间与长青年轻时一模一样。
5.
“不学。你不是好人。”
叶白衣看向那个充满怒气的少年,突然一阵恍惚。
“上次来南疆时看起来还不比师父和爹爹大几岁,这次看起来比村口大伯白发都多了,可见你练的不是好东西,我不和你学!”
“小子,你介意的是这个?”
“不然还能是什么?”路塔收起短刀,蹭到景北渊身边讨了块点心,坐在景北渊腿边啃起来。
“要是你敢伤害爹爹,我和老师一定会杀了你,就算打不过也要杀。”
“我确实不是好人。”
“哦,那就不是呗,反正你没伤害爹爹,之前又送来过周伯伯的消息,你是南疆的朋友。”
“好了路塔,吃完这块去和乌溪说一声,叶前辈来了,就说我说的,这几天你都陪我接待前辈,就不去读书了。”
“好的爹爹。”
6.
长青,我今天见到另一对年轻人和他们的小崽子了,比咱们的小崽子懂事。
不过还是咱们的小崽子天资更好些。
长青,要是那天,我拦住炫儿就好了。要是一早就把一切和他说清,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
长青,南疆出了新的酒,说是姓景的小子来了之后和现在这任大巫鼓捣的,倒是比当年咱们和巫童小子埋的好喝。对了,这两个娃娃还得管咱们认识的小巫童叫师父呢,还说那小子现在早就胡子一大把,可惜没碰上。
长青,你还欠我一箱剑呢。一箱呢。
长青
长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