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璇玑一惊。
黄泉碧落酒？
那不是自己回宫以后送给几位妃子们的酒吗？
有什么问题？
见白璇玑不说话，太后的声音更冷：
“怎么不说话了？哲妃，是心虚了？”
白璇玑当然知道这个帽子要是扣在自己头上，那就是说不清的大罪了，连忙跪了下来，高声回答道：
“是，臣妾是在几日前送了这壶酒给德妃姐姐，但是臣妾却不知此事与今日有何关系。”
“有何关系，呵。”
太后拍拍手，一个宫人模样的人走近。
“你是福圆宫的人？”
太后示意让这个宫女走到众人面前。
“回太后的话，奴婢是宸妃的陪嫁丫头，紫荆。”
“嗯，你来说说，你家主子是怎么发病的？”
“诺。说起我们主子，前几日都一直好好的，就是有一日喝了哲妃娘娘着人送来的黄泉碧落酒，就开始有些不舒服了，陛下来用膳的那日，更是多喝了几杯，当晚就发热晕倒了。”
宫女断断续续地说来，几次都因为悲伤而落泪。
而白璇玑的心，随着这名宫女的话语而一点一点地沉下去。
喝酒，发病。
人证，物证具在。
太后是有备而来。
有人想要害她？
是谁？
是太后？为了扳倒自己，还是燕王，为了掩饰他的下毒？还是谁？
可笑的是，自己还没有弄清楚是偶发疾病还是投毒，就已经有人迫不及待地站出来指控她了。
白璇玑下意识地看向坐在床榻边的君王。
昨晚，是他和自己说，可能是别人投毒的，是他要自己小心的。那么，在她被质问，陷害的时候，他会站出来保护她吗？
可是周彧的眼里只有冷漠。
是初见时的冷漠，是和昨日截然不同的冷漠。
白璇玑开始觉得手脚冰冷了，周彧，也在怀疑自己吗？
白璇玑心中一痛，但是她知道，现在能救自己的，只有自己。
“太后娘娘，臣妾不止给德妃姐姐，宸妃姐姐送去了黄泉碧落酒，还给关雎宫的朱美人，莲美人送了过去，同时我宫里的宫人也大都喝过，并没有出现问题。”
白璇玑跪倒在地，朗声争辩。
燕王眉心一动，也站了起来：
“母后，兹事体大，恐也不好轻易判定。再者，这两日的防治都是哲妃娘娘在主持，连谢太医都是娘娘引荐的，又救下了许多宫人妃嫔。依儿臣来看，不会是哲妃娘娘。”
周彧一直淡漠的神情，在听到了燕王的话以后陡然一冷，锋利的下颌青筋若隐若现。
“五弟，你昨晚才出建福宫，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周彧的声音低沉，却让听到的人不自觉地不寒而栗。
燕王拱手：
“臣弟只是听说。”
周彧凤眸微眯，嘴上噙着一抹冷酷的笑意，并没有回答燕王，只是从床榻上起身，一步一步地走向白璇玑。
看见熟悉的身影一点点往自己靠近，白璇玑不自觉地低下了头。
纵使自己来自现代，纵使自己尽力救治每一个人，面对皇权，也不得不立刻低下头颅呢……
白璇玑咬牙，垂着头。
直到那身影在离自己一尺的距离停下。
“白璇玑，朕听说，你宫中喝过酒的宫人，只有你最熟悉的丰溪香霖没有发病，而宫妃之中，也是莲美人和朱美人与你最为亲近。”
白璇玑不敢置信地抬头看向他。
“陛下……？”
白璇玑眼里全是震惊和悲痛，周彧瞥到她噙满泪水的眸子，微微侧了脸。
“朕也只在你宫中，和宸妃那里喝过黄泉碧落酒。”
“不是我。”
“不是我……”
白璇玑心中像吞了一大块黄连那样的苦涩，嘴唇已经没有知觉一般，喃喃出口。
“我何苦要下毒，陷害这满宫之人，再费心救治？”
周彧依旧淡然。
“你的穿越之说，是为了争宠，还是为了保住白家？”
“什么？”
白璇玑捂嘴，任由泪水顺着手指缝隙留下。
“陛下，你为什么会这么说？我没有骗你，也没有其他的目的！”
“哼，若不是你做的，你怎么会对救治之事一清二楚，偏偏在你宫中出事，偏偏让宸妃送了命，偏偏让玫儿也差点送命，又偏偏让皇帝在你的宫中被治好？这不是为了争宠，是为了什么？”
太后也扶着嬷嬷的手，边讥讽边走过来。
白璇玑只是死死盯着她眼前的周彧。
“陛下，我和你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周彧居高临下地看着身下的白璇玑，一言不发。
半晌，他只问了一句话：
“你和那个突厥人，怎么认识的？”
周彧的声音很低，一旁的燕王却还是听到了，他眉尾微动，又恢复了平静。
“突厥？”
白璇玑擦了一把眼泪：“臣妾说过了，踏青路上所救。”
“那，这是什么？”
周彧面无表情从袖子里拿出一枚戒指。
“蛇戒！”
一旁的燕王已经惊呼出声。
白璇玑朝周彧的手中看去，这正是那日救起的蓝眼睛美人送给自己的戒指！自己不是放在首饰盒里的吗？怎么在周彧手里？
周彧蹲了下来。
修长微凉的手指捏住了白璇玑的下巴。
“朕很想知道，爱妃是如何拿到这枚突厥可汗的王戒的。”
什么！
突厥可汗！
王戒！
白璇玑惊讶到说不出话来，只是睁大了杏目看着周彧。
怎么会是王戒，自己当初没有交出戒指，不过是想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如今，这枚戒指几乎可以成为定她私通敌国的罪名。
而有这个前提之下，说她投毒，是再合理不过了。
白璇玑的心沉到了谷底。
周彧冷哼一声，甩开了白璇玑。
白璇玑被力道一甩，差点跪不稳，一旁的燕王扶住了她。
“娘娘。”
白璇玑摇摇头，放开了他。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周彧问道。
白璇玑只觉得他的声音就像从遥远的冰川而来，冷到她浑身发抖。
“臣妾若说，不知道这是突厥可汗王戒，陛下会信吗？”
白璇玑捏紧了拳头，低声问道。
没有等来男人的回答。
白璇玑苦笑一声。
“既然如此，臣妾无话可说，只求不要连累哥哥，家人，储秀宫众人。”
言罢，白璇玑站了起来，走向谢寻。
“谢太医。”
谢寻担忧不已地看着白璇玑：“娘娘。”
“这是呼吸机的操作指南，机器的制造，我在来之前交给王公公了。这件事交给你，我放心。”
谢寻接过纸张，声音颤抖：
“娘娘！”
白璇玑苦笑着拍拍他。
随后，白璇玑走到了周彧的面前。
“陛下想要如何处置臣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