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月，云来海。
暗流涌动，海浪翻滚，一支庞大的舰队正在破浪前行。呼啸的海风与不时夹杂其中的细雨不仅没有蒙住战士们的眼睛，反而还让桅杆上那面鲜红的旗帜在灰暗的天幕中招展得更加艳丽。
若是有心人细心观察一下舰队之中的战舰便会发现，以往覆在舰炮炮口处用来防止海浪腐蚀与风吹雨打的护套已经取下；而作为整支舰队的核心，003与004号航空母舰的甲板上更是热闹非凡，穿着各式花花绿绿马甲的地勤人员忙前忙后，精心地为这些即将驰骋在这片异界天空中的战鹰们加挂着弹药。
我们的面前是漫天阴云，我们的身后是万家灯火。
向着舰首所指远望过去，一处冒起冲天火光的港口正在缓缓进入视野。
“就在数小时前，应上级命令，我特混舰队已到达作战海域，正式实施对璃月的特别军事行动，代号‘红岩’。”
董于静静靠在舒适的座舱中，听着频道中响彻整个舰队的，来自邓致昌的战前动员。
一丝丝细雨轻柔地落在透明的座舱盖上，这个年轻的飞行员抬头向外看去，不由得回忆起了小时候在课堂上因为突然落下的暴雨而走神，兴奋地看向外面天空时的情景。
“本次军事行动主要目的是为了帮助兄弟国家的人民免遭不明势力毒手，也是我们进军提瓦特的第一步。”
……
“董于，站起来。”
班主任锋利的目光从黑框眼镜后放射而出。
年幼的董于回过神来，畏畏缩缩地站起，他知道这个向来严厉的班主任叫他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事。
“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觉得本节课所讲的“天空”是什么样的？”
“天，天空……”董于一愣。
刚刚只顾着看窗外大暴雨的他完全没在听课，此时才连忙低头查找不知该翻到哪一页的课本。
“课本第58页。要是看了课文还回答不出来，晚上就把今天上的课抄一遍。”
班主任推了推眼镜框，很显然，他看出了这个小家伙的窘迫和不安，但仍然打算给学生一个机会。
董于手忙脚乱地翻到那一页，课文的题目映入眼帘：《火烧云》，作者萧红。
“嗯……”
他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事发过于突然，甚至来不及看完全文，又怎么去回答老师的问题？
“好吧。”老师笑了。
“我注意到你刚刚一直在走神看外面的天空，那请问，外面的天空是怎么样的？”
“外面，外面是阴天，雨下的很大。”
董于转头看了一眼窗外，然后嗫嚅着回答。
现在回答的正确与否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赶快说出一个答案，好让自己今晚的作业不会被罚多抄一遍课文。
“错。”
班主任出乎意料的摇了摇头，眼角隐含笑意。
全班同学都瞪大了眼睛。
“这种瞬时的暴雨来得越是猛烈，也就越是证明天要放晴了。”
“你只看到了阴云，却没看到藏在阴云背后的阳光。”
“你再看看？”
董于顺着老师所指看去，原先密不透风的乌云中出现了一点裂隙，刺破而出的阳光让那一小块云层就像是神迹。
啪嗒啪嗒的声音响起，那是不知某处的积水滴落到安放在窗边的空调机箱上的声音。
雨停了，小小的光线透过水洼反射进这处小学课堂，点燃了一个孩子对于天空的向往。
……
“同志们，人民都在地球看着我们，都在盼着我们能打出一场漂亮的胜仗，就像4年前一样。”
向着灰暗的天幕飞行吧。如果没有阳光，那就由我们来做第一缕刺破阴云的阳光。
“洞两，滑行到1号弹射位，等待命令，随时准备起飞。”有些混杂着噪音的话语从频道传来
“洞两明白。”
机身微微颤动了一下，战机在引擎发动后慢慢滑向弹射位。低低的呜咽声中，董于清楚地感受到来自爱机那按捺不住的亢奋。
克制点，老伙计，一会有你忙的。
“现在，我命令特混舰队全体进入一级战备状态……”
“舰长说话真的挺中二的。”
听到这有些似曾相识的声音，董于立刻觉察不对。转头一看，那停在2号弹射位上垂尾处涂着编号“07”的j35，不正是薛征涛吗？
同样的地点，同样的人，不同的时间，两个冤家又相遇了。
“比你好多了，我至今仍然记得你进军校的时候，不肯向指导员上交你那些手办的样子。”
董于暗戳戳怼了薛征涛一句，顺带还提了一嘴他当年的黑历史。
俗话说得好，打人不打脸，骂人休揭短，薛征涛当下就怒了。他当年那事正是因为入学时两人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起冲突后，董于看不惯他的态度，于是就向指导员举报了他私藏“玩具”。
在严格规定和严厉指导员的胁迫下，薛征涛只能依依不舍地把自己花重金搜寻的手办交了上去，顺便吃了个不大不小的处分。
就这样，他被嘲笑了三年，两人之间的梁子也正是从那时候开始结下来的。
“我**你***……”
“洞两，洞拐，禁止闲聊。”
冰冷的话语打断了薛征涛的国粹。
哪怕受到了塔台的警告，董于也还是从频道内重重的喘气声中感受到了来自对方的怨恨。
“这是第1次不用考虑道义的军事行动，也是第1次完全正义的军事行动。因为我们的对手是失去人性的不明生物，它们生性残暴，脑海中除了杀戮之外再无他物。”
邓致昌的动员还在继续，用斩钉截铁的语气为这一场“特别军事行动”定了性。
“不明生物”么……
董于不禁想起了在战备室内，为他们做战斗警报的大队长给他们展示的敌我识别手册。手册上，名为“深渊”的敌人以人形为主，分为生物和机械两种。看着那些魁梧的怪物，他不由得起一些游戏里描绘的恶魔形象。
再看看他们即将要支援的“友好国家”，人类士兵身着的甲胄甚至不能有效保护弱点，武器也仅限于冷兵器，譬如枪、弩一类。
想到这里，董于不禁肃然起敬。
能够以血肉之躯阻挡这些凶残的魔物这么久，想必这个国家的士兵一定非常勇敢吧。
（老李：啊对对对）
警示灯红光大放，一级战斗警报刺激着这支初入异世的舰队中每一个士兵的脉搏。
董于最后一次检查了一下座舱中的各项系统指标是否正常，然后转头看了看两侧翼下那些沉甸甸的激光制导炸弹。
它们即将用高温与爆炸告诉深渊的魔物们，“时代变了”。
轰鸣声响起，3号弹射位开始以每分钟两架速度释放舰上搭载的攻击11，它们将为后续部队的轰炸提供引导，同时承担一部分的对地打击任务。
“飞鲨，银鲨中队，准备起飞。”
“现在我宣布……”
“飞鲨洞两收到。”
董于用手握住操纵杆，正襟危坐地直视远处的天空。
“……‘红岩’行动……”
雨停了。
“正式开始。”
飞鲨高高抬起头，仿佛极为欢愉地咆哮了一声。
甲板尽头那片阴沉的天空迎面而来，极速扑向这个年轻的飞行员。
欢呼的不止引擎，还有那颗年轻的心脏。
“报告塔台，飞鲨洞两已起飞，各项数据正常，可以执行任务，完毕。”
“这里是塔台。”
邓致昌表情复杂地举起手中的话筒，目光一直跟随着那一架率先起飞的j15t，直到它消失在云层之中。
“取消高度限制，在预定空域待命，待中队集结完毕便立即执行作战计划，完毕。”
“飞鲨洞两收到。”频道那头立刻传来了飞行员有些亢奋的声音。
……
让我们把目光投向“红岩”行动12小时前，特混舰队高层研讨会议结束后。
“您好，邓舰长。”
急匆匆走出指挥部的邓致昌被一个凝重的女声叫住了。
“您好北斗女士，我们特意在船上为你举办了欢迎宴会，如果不知道位置的话，我可以让人带您过去。”
哪怕来者是外宾，邓致昌也没有与对方过多寒暄的打算，作为第一个“提瓦特通”，张北海命令他立刻根据最新的情报再写一篇提瓦特报告2.0。
来自老师的命令，让他压力山大。
一脸焦急的北斗赶忙摇摇头，示意邓致昌误会了自己的意思。
“我要传达的是凝光小姐的意思，或者说是璃月七星的意思。”
这下邓致昌来精神了，报告什么的哪有这个重要？他露出感兴趣的眼神看向北斗，同时负手而立。八壹中文網
“如果您有什么想说的，为什么去找刚刚那位‘张大人’？在这里他的地位最高。”
不知道怎么联想到的三个字脱口一出，邓致昌顿时想起了刚刚北斗称呼张北海“大人”的时候，老头子那一副黑着脸的表情。
“不是不是，凝光小姐觉得我们和您最熟，所以她认为还是找您沟通比较好。”
一边说着，北斗还从腰上取出了一个装裱精密的卷轴。
“哦？我们提的条件，她都答应了？”
邓致昌饶有兴趣地接过卷轴，缓缓打开张开。
璃月文化不愧和中华文化有着高度的重合性，甚至连发来的国书都是用形似小篆的文字写的。不大的卷轴上有两处文书，看样子，一处是传统的璃月文，一处是方便提瓦特人阅读的提瓦特通用语。
不过很可惜，这两处文字邓致昌都看不懂。
“这篇国书的大致意思就是，为了获得中国支援抵抗深渊的入侵，璃月决定接受中方提出的所有条件，包括租期99年的孤云阁以及中国领事馆的建立，还有商贸上面的一系列特惠政策，以及……”
北斗注意到了邓致昌困惑的神情，赶忙主动上前，连比带划地解释道。
“现在怎么突然就醒悟了？当初我跟你一起去群玉阁的时候，你们的高官可不是这幅态度啊。”
邓致昌神情一变，语气中隐有刁难之意。
那天，当中国舰队穿过风暴到达提瓦特后，已经有过一次经验的邓致昌第一时间便决定拜访这个同为一船之长的老朋友。也正是从那时候开始，特混舰队得知了深渊入侵璃月的重大消息。
收到这个消息的指挥官张北海当机立断，命令邓致昌前往群玉阁与凝光再度接触。打算怀抱善意而来的邓致昌总算是完整地见到了璃月七星，不曾想却对上了璃月七星中四星的傲慢脸色，抛开一个一直一言不发的老者不谈，无论凝光和刻晴怎样苦口婆心地说明中国人的强大，其他四人都是一副死硬的态度。
摇光星更是不屑地直言：“我们哪怕是死在深渊的屠刀下，也绝对不会让中国人踏上璃月的土地。”
先前早就在群玉阁大门外听到了七星密谋的邓北二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底的反胃与恶心。
这帮利己主义者究竟虚伪到了什么样的地步？
邓致昌强忍着call给张北海，命令海军陆战队空降群玉阁把这群滋苯家全拉去吊路灯的冲动，礼貌地提出了中方的要求。
结果毫无例外，还是热脸贴上冷屁股。
他到现在还清楚的记得自己气愤地离开群玉阁时，刻晴向他投来的那种绝望的眼神。
“请您忽略先前那些目光短浅之人的无理行为，现在深渊已经攻到了璃月港外，一旦天衡山失守，那么将永远失去你们在提瓦特的第一个盟友。”
情急之下，明白前线战况吃紧的北斗甚至用了威胁这一手段。凝光不愧为天权星，几番推理就知道了这些中国人源源不断地从风暴另一头的世界过来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资源么？要资源，手握优良地理位置和商贸枢纽的璃月自然是中国最好的合作伙伴，反之，璃月也可以用中国人的科技力量迅速壮大自身。
“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璃月的舰队反过来征服中国也不是不可能。”
私下里，凝光是这么自信满满地对北斗诉说她那庞大野心的。
很可惜，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邓致昌冷冷地一笑，那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目光似乎在告诉北斗，璃月的小心思都是徒劳的。
“北斗小姐，请您认清楚你国所处的位置。”
北斗不由得一愣。
“如果抛开情谊，那么当下的深渊教团是否是一个比璃月更加有资格的合作伙伴呢？”
“你有没有想过，其实是我一直在力劝高层，不要去和你们的敌人进行接触。”
“现在想想，中国和深渊联手瓜分一个已经腐朽的庞大帝国……嗯，说实话我有点小心动。”
“不，你们不能！”
北斗有些失态地大喊，惊恐的声音在空旷的廊道回荡。若非现在前来参会的高级军官们基本都已搭乘直升机回到了自己的战舰上，否则估计还会有更多人看到她这幅失控的模样。
“你们如果真这样做了，那将和与虎谋皮无异，深渊，深渊甚至根本就不是……”
邓致昌微笑着抬手，示意北斗冷静下来。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警告而已，北斗小姐。”
这个大国舰长在心底轻蔑地一笑。想跟足足有5000多年历史，腹藏无数奇兵利策的华夏玩计谋？隔壁某个只有300多年历史的国家用了七十几年处心积虑也没有赢过一次，最终还把自己玩废了，更何况你一个小小璃月？
“我想说的是，不是中国需要璃月，而是璃月需要中国。”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我们好好地谈，然后握握手，吃吃饭啥的。每一个人都开开心心的，是吧？”
北斗颓然地耷拉着肩膀，有些无力地靠在走廊的金属墙壁上，冰凉的触感透过衣服传到背后。
如果重来一次，她一定会力劝那帮自以为足智多谋实则固步自封的七星们，不要招惹中国人。
“那阁下还有什么条件？”她虚弱地说道。
“我现在全权代表璃月，随时可以修改国书。”
高情商：邓致昌的表情十分复杂。
低情商：邓致昌一脸的不怀好意。
看着心理防线已然被自己攻破的北斗，邓致昌心中暗爽地把早就在心底演练过无数遍的额外条件拿了出来。
“原来条件有些需要修改，有些需要增加。孤云阁租期从先前的99年扩大到200年，哦对了，别忘记写上可延长。”
“我先前听你说冒出深渊怪物的那块地方是璃月的主要矿产来源地？我们要50年开采权。”
“中方不会干涉你们的内政，但是考虑到我方自带的先进性，我们会在璃月设立一个小组，观察并指导战后的重建工作。”
“等会，那个小组真的只是负责重建工作吗？”
提笔写到一半的北斗疑惑地看向邓致昌，她此刻也只能从那根邓致昌送她作为纪念，写起来十分顺手的中国产钢笔上找点慰藉了。
“哦，没事，您可尽管放心。”
邓致昌信口胡诌了一个理由。北斗永远也不可能猜到他心底的坏水与计谋，所以迫于局势的紧迫，她还是提笔添加了这个条件。
当然，北斗也永远不会想到的是，那可是一个足以让璃月改旗易帜的惊天大计。
“还有……”
一人狮子大开口，一人满脸黑线地在不平等条约上涂涂改改。
这种场景似乎在历史的某处出现过？
……
半个时辰后。
“我虽然看不懂你们的文字，但我劝北斗阁下不要使什么阴谋诡计，最好详尽的把我说的条件全写进去。”
邓致昌满意地看着表情虚脱的北斗。就在刚才，二人签订了璃月史上的第一个不平等条约。
“真是屈辱。不过，契约已成，我希望你们要信守承诺。”
北斗面色难看地将卷轴收起。这份条约还有很多需要修缮的细节，但可以肯定的是，璃月七星绝对不敢再搞什么鬼了。
“彼此。想必你也清楚，以我们的科技水平，你我二人这一次交涉其实已经算是官方的外交活动，我们的一言一行都已经被记录下来了。”
“所以不要反悔。”
邓致昌一脸平静，不紧不慢抬手整理了一下有些滑落的军帽。
红色的军徽在北斗眼中是那么扎眼。
“岩王帝君为契约之神，哪怕帝君业已仙逝，璃月人也仍然坚定地遵循他的意志。”
“有璃月古谚曰：契约已成，食言者当受食岩之罚。”
“好一个‘食岩之罚’！”
邓致昌哈哈一笑，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了曾经于梦中跨越时空见到的，那名中年男子儒雅而不失威严的面容。
“不要回来了。”
钟离是如此语重心长地对邓致昌说的。
看着北斗急迫而落寞离去的背影，邓致昌眉头微皱。
“老子就是回来了，你又能把我咋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