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绍林,让你破费啦。”
赵寒故作爱不释手,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张绍林。
“只要大人喜欢就好,喜欢就好。”张绍林摩拳擦掌,全程尽现谄媚之色。
“不,我不喜欢!”
突然赵寒撂下一句冷话,并将画卷砸在张绍林的脸上。
“大人,这是何意?”
“何意?”
赵寒指着画上的落款说道:“你看看这是什么字?”
“这是淼字啊!”
“放屁,这是水!”
赵寒是佟国唯的救命恩人,看到这个落款,便知道这个礼物自己不能接受。
事实上张绍林找佟国唯创作的时候,就遭到佟老多次拒绝。
最终佟老便是得知他要给赵寒送礼,这才欣然接受。
他这个恩公,赵寒的名望已经是冠盖满京华了。
佟老不希望他堕落为伍,所以提了三个‘水’字。
本以为赵寒会收,以后自己再见到小恩公的时候可以奚落一番。但他低估了赵寒的文字素养了。
赵寒平生最忌讳别人说他水。
故而将张绍林轰了出去。
直到被张星汉架着丢到府外的台阶上,感受着坐股沟传来的阵阵剧痛,张绍林才从幻想中回过神来。
自己被抛弃了!
返回府内的张星汉忍不住松了口气。
虽然他也没整明白赵寒为何会因为一个落款就放弃了价值千金的字画。但是他知道,赵寒拒绝收礼,便是一个好兆头。
“赵指挥使,喝点茶。”张星汉给赵寒端了一杯茶。
赵寒说道:“师傅,就咱两,别这么生份了。”
“不能啊!你贵为武德使,该有的尊敬还是得给你的,否则你还怎么驾驭下面的人?”
对于这位恩师的提点,赵寒顿感欣慰。
旋即笑道:“那以后有人的时候你再如此敬我。”
“好,你知道那些商贾如今一门心思的要讨好你,究竟是为什么?”
听着张星汉的询问,赵寒反问道:“师父,如果我对那些巧取豪夺的官员以及那些不交纳税银的商贾们网开一面的话,当今陛下会如何处置我?”
赵寒对自己如今所处的局面,心如明镜。
陛下在朝堂之上命令他彻查刘志旺的死因,实则就是委任他来整顿大田的商务。
否则,又如何给他升官平章殿大学士呢?那可是阁老的职权!
更没有必要给他免死金牌了。
要知道赵寒本身就有先斩后奏的权力。
皇帝赐免死金牌,这恰恰说明,给了赵寒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权力。
拥有如此特权,赵寒自然是要跟那些贪赃枉法的帝国蛀虫们对着干了。
张星汉略一思索,对赵寒的处境更加担忧。
"小寒,我知道你想要深入其中,管中窥豹。但这太危险了。”
“无妨,常言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跟他们搅合在一起,也正好从错综复杂的局面中抽丝剥茧出我想要的线索。”
“只有我找到了突破口,便能一举捣毁运往北蛮资助帝国的盐运跟铁运门丁。”
“以保我大田的战略根基。”
“我明白,这是一条漫漫求索且两败俱伤的路。”
张星汉长叹一声,觉得自己这位徒弟太过于理想化了。
在张星汉看来,当今大田的六大部,都有自己的花花肠子。
尤其是资助帝国的盐运跟铁运,他们的问题绝对不是今年。
这一次东窗事发,恰恰就是因为前任钦差刘志旺查的触碰到官僚们的神经了。
这次导致他被人构陷。
那往年呢?
这二十年的账,又该从何处算起?
说到底,大田的三巨头涉及的事情已经积重难返了。
这种局面,需要大田的勇士们团结起来才有希望扳回来。
只有一个赵寒,断然不够。
而且当今皇帝也对这种局面了然于心,为何一直没有拿那些人开刀呢?
这难道还不足够说明问题的严重性吗?
严惩,会伤及国本。
放任,更会颠覆政权。
如此两难,世上恐怕无人能够轻易破局。
不过如今张星汉担心的倒不是赵寒雷厉风行,而是有人会在暗处痛下杀手。
正如刘志旺溺水身亡一样!
这才是防不胜防的症结所在。
事到如今赵寒也明白自己最终要得罪的是什么人了。
若是自己严查下去,那些人难免会狗急跳墙。
即便赵寒投鼠忌器,可他得罪的还是皇帝身边的权重大臣。
其中诸多是非,属实令人头痛不解。
话说两边。
户部尚书不但给赵寒赠送了顶级的瘦马白雪,也给当朝的丞相吴兆琦孝敬了大量的金银。
当然户部尚书不会莫名顶这个雷。
他故伎重施,还是以那些红顶盐商们的名义送礼的。
至于他这位尚书令则置身事外,却迎得了吴兆琦的额外青睐。
丞相吴兆琦也明白尚书令的意思,其实说到底,无非就是交换。
自己拿了人家的钱财,就应该把自己力所能及的权力甚至是情报给人家划拉一点过去。
再者,朝廷让钦差严令查整的事情,也动了丞相的奶酪。
毕竟他那宝贝儿子还在北京那边呢!
这些年以抵御北蛮的名义没少跟朝廷要钱,每个月按时送抵的军饷就以百万两计算。
反观真正跟吐蕃边境睥林的宁王,却三年没有收到一分饷银。
如今实在是难以维系,宁王这一次也从岭南远赴洪都。
也是要钱来了!
多一个宁王,就多了一位分钱的对头,丞相也不得不权衡这件事情的影响。
“传令下去,近期给我盯紧宁王那边的动向。包括他什么时候入宫面圣,都要跟我汇报。”
“相爷,您且放心,老奴会盯着的。”
“还有,那个赵寒!也给我盯紧点!我听说那个家伙跟乾坤会还有点渊源。”丞相吴兆琦言及于此,忽然将面前的蜡烛灯芯一把捏住。
直到烛光覆灭,吴兆琦方才后知后觉的缩回手指,忍痛吹着指梢。
旁边的管家表情复杂的盯着吴兆琦,轻声询问道:“相爷,是不是要除掉他?”
“不!留着他,以后会有大用处的。”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