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
永乐公主不置可否。
“殿下，这还不够明显吗？赵百户狼子野心，不可不防啊。”
“江清远，男人流连于烟花场所不是正常吗？怎么就是与乾坤会沆瀣一气了？赵百户这次独闯贼窝，智救本殿下，有功无过。”
永乐公主说罢，便深情期盼的看向皇帝。
殿内官员心领神会，纷纷看向江清远，给其甩了一副冷脸。
朝堂斗争，就是这么无情。
之前还是政见相同的同盟，现在就全部跟江清远撇清关系。
因为他们都知道，为赵寒邀功的是陛下最宠爱的公主殿下。
别说要个官爵，就算是要他江清远的项上人头，册内族人。
皇帝恐怕也绝对不会皱眉头。
毕竟，这位可是让皇帝说出那句：如你是男儿，这皇位朕必传于你的永乐公主！
果然，养心殿内传出一声：
“赵寒听宣，朕赏你进爵一级，为武德司千户。”
“赦千户张星汉无罪，官复原职。”
“卑职叩谢天恩，吾皇万岁！”
赵寒喜心跪拜，压在心头的阴云一扫而空。
师傅张星汉得救了！
“江清远，即日起，你停职反省，没有朕的手谕，休得离开武德殿半步。”
“微臣……领旨……”
江清远不敢表现出半点不悦，只能打碎牙往自己肚子里咽了。
“赵爱卿。”
“卑职在。”
“朕听说千户张星汉是你的义父？”
“回禀陛下，张星汉对我有知遇之恩，授业之恩，他对卑职来说亦师亦友，卑职不敢称呼。”
“这是为何？”
“自古忠孝难两全，做臣子的，君为父！”
赵寒昧心跪舔的言语，听的皇帝龙颜更悦。
皇帝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旁边亭亭玉立的永乐公主，又看了看赵寒，摆手说道：“你且去释放你的恩师吧。”
……
昏暗腐臭的囚笼内，张星汉抱膝独坐，不时发出悲凉的叹息。
通道外面的铁锁响起，张星汉循声看了过去，心想必是自己的死期到了。
皇帝下的圣谕，江清远抓的人。
张星汉大概率断定了自己的结局。
他在武德司当差十几年，也栽培了属于自己的几个心腹。
祁玉、刘殿州还有赵寒，他们或杀伐果决，或机智聪慧，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他日前程不可限量。
张星汉没指望他们来营救自己，只想着有朝一日他的徒弟们能帮他翻案。
发现进来的狱卒只带着钥匙，张星汉皱眉问道：“连顿好酒都不带，就要让我上路？爷不愿做饿死鬼！”
狱卒垂眉憨笑，谄媚的打开牢锁。
与此同时，赵寒来到了张星汉面前。
“师傅！”
“你？！”
张星汉神色一愣。
“想喝酒吗？咱回家喝。”
赵寒拿着一瓶好酒洒然大笑，然而他的笑容快速冰凝。
此时的张星汉如释重负，失了那一股视死如归的勇气支撑后，虚弱的瘫在地上。
他受伤了！
原本发白的囚衣已是血迹斑驳，多处被折磨的皮开肉绽。
作为武德司的武差，诏狱内的各种刑讯手段，赵寒心知肚明。
只是……
赵寒眼睛血红、咬牙切齿的盯着旁边的狱卒。
只是没想到，这帮阴损的玩意竟对师傅施以酷刑。
狱卒被赵寒盯的浑身发毛，急忙陪着一副谄媚的笑脸。
他的笑，在赵寒看来就是幸灾乐祸。
啪！
赵寒铆足了劲赏了一记生硬的大耳贴子。
毫无防备的狱卒打了个趔趄，晕晕乎乎的没搞清状况，眼前又是一道越发壮大的拳影袭来。
只是，就算如此，狱卒也不敢有半点反抗之心。
常年生活在阴暗晦气的大牢，狱卒们早已熟谙见风使舵的本领。
前一天深受宠爱的重臣、封疆大吏，今天就可能沦为阶下囚。
今天身陷囹圄的死刑犯，明天可能锦衣加身，重拾荣光。
类似的场景，狱卒们早已司空见惯。
是以，此刻的狱卒诚惶诚恐，屈膝卑微。
赵寒俯视狱卒，眸中满是憎恨。
铿的一声，但见宝刀出鞘，宽大的刀身在狱卒脸上拍出刺目的淤青。
“小寒，适可而止吧。也不能一味的怪罪他。”
张星汉拖着虚弱的身体站了起来，朝着狱卒摆了摆手。
狱卒感恩戴德的退到一旁。
发现赵寒怒意未消，张星汉苦笑道：“换做别人落在你手中，你也会刑讯伺候的。”
“你现在是千户了，别跟下面的人一般见识。再说他也是被人所迫。”
“算了！”
赵寒点了点头，将张星汉背了起来。
“卑职恭送千户大人！”
挨揍的狱卒苦哈哈的跟随赵寒，一直送到大牢门外。
直到赵寒背着张星汉远去，狱卒才心有余悸的摸了摸肿胀的脸颊。
今儿当差，血亏。
打张星汉的，是昨儿当差的那孙子！
刑部大牢外面，停着一辆凤栾雕纹的锦盖马车，策马校尉穿着冷锻的甲胄站在马车前。
直等赵寒跟张星汉出来，那名校尉恭敬的走到马车窗边道：“公主殿下，人来了。”
永乐公主掀开珠帘，款款递出一个墨盒，叮嘱道：“你且去送药，放尊重点，他可是本宫的救命恩人。”
“末将领命。”
校尉接了墨盒，卸了佩刀一路小跑了上去。
“赵大人，请留步！”
赵寒定住脚步。
张星汉却认识校尉：“李……李大人，你，你这是作何？”
“千户莫要多疑，我受公主殿下委托，特来送药。”
校尉含笑解释，赵寒顺势接过墨盒，“二位千户，此药为太医院秘制的皇族断续膏，专治跌打损伤、活络理气。”
赵寒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轿车，诚然谢道：“多谢殿下！”
张星汉脸上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激动的说不出话。
大田的永乐公主，享受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贵。
承蒙公主垂青，他张星汉此前想都不敢想。
校尉折返回去，牵马离开，赵寒也带着张星汉往城南十里街赶去。
十里街是刑部、兵部跟礼部的家属片区。
除了大田皇宫，这里算是洪都城第二个安全的地区。
不过武德司的千户，在这里处于鄙视链的终端。
因为武德司做的是得罪人的行当，常被那些尚书家的恶奴以及公子们称为冷血鹰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