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无曲曾经考虑过海梨这个人。海梨说白了是征剑阁阁主的弟媳妇。但世人尽知,梨花堂和征剑阁关系也就那个样子。前百千年还要打要杀的呢,现在能和平共处已经十分不错。根本不用肖想征剑阁有难之时海梨能伸出援手。可没成想,人家还跑过来帮倒忙。……海梨是海岚的母亲,天照尊者的弟媳妇。人家跑过来帮倒忙,还是来找她师父寻仇的,姬无曲就有些纳闷了。镜林山和梨花堂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就连那会海岚嚷嚷着爱慕她师父,海梨都没有多说什么。这会子能寻什么仇。能让师父和海梨二者联合起来的,估计只有蹦跶在征剑阁的海岚了。这时她也不由想起来前几天,海岚同她找茬的时候说的话。她那会儿也觉出了些蹊跷,却并没有想的多深多远。很多时候细节能成大隐患她懂,她只是没想到别人最后想整出来的大鱼是海梨。这么想起来的话……先是有人挑拨离间,让海岚对她下手,多半是想让她杀了海岚。她并没有,甚至都没有伤人,可海岚还是失踪了。说没有人动手脚谁也不信。海岚那会儿化成原形老老实实蹲在树底下哭,正常情况下应该是人哭累了之后老老实实回院子才对。结果人家没能回去,估计,海岚应该是在林子里出的事。再结合眼下情形一考虑,估计整事的人是晏修。应该说肯定是。她最后没有把海岚杀了伤了的,那晏修整出来事之后应该嫁祸给了他们,然后……就没什么然后了。她便问道:“海岚如何了。”
楼添怔了一息,随后笑道:“大小姐果然聪明。”
“海梨尊者能参战,主要是因为她的宝贝女儿。至于寻仇,自然是因为你们夺了她女儿一条命。”
姬无曲无奈。她知道晏修狠,却没想到晏修那么狠。她记得和常伯川去林中时,看到海岚原本该待的那棵树下有焦糊的痕迹。海岚应该是被活活烧死的。看来,晏修是把海岚这一命嫁祸给她了。楼添又道:“大小姐可知,有一种玉简,可以将曾经发生的某件事,或者某些风景记录下来,让查阅之人看到。”
姬无曲还真知道。这种玉简虽然珍稀,却也不是说有多难见。那时候在赠经教禁地里,姬通给他们的玉简便是。上面记录的是修复她丹田的药材梨枝下落。梨枝好巧不巧,正在梨花堂海梨的手中。那枚玉简记录的是海梨和一个男人在秘境中的景象。那个男人多半就是海梨那位已故的夫君,天照尊者的弟弟。玉简景象中,那人把梨枝交到海梨手中,笑容温和,带着一种独有的宠溺与温柔,道:“阿梨,它唤作梨枝,跟你很有缘分,送给你。”
那副景象很清晰,看上去很甜蜜。那阵子师父寻了个空闲同他说,那个秘境他老人家也去过。当年在里头出了很多天材地宝,把全大荒的尊者都吸引过去了。他老人家当时也在,不过却没去过海梨夫妇所在的那处小空间,也就没从那处秘境里见过梨枝。不过那时候她还没出生呢,她师父就算去了那处地方也不一定会把梨枝带回家去。就算带回去了,当时她枭鹤师伯在世,估计也得被人家要去炼丹用,留不下来。不过左右梨枝在海梨手里是没跑的。当时应该还有别的势力探查的小辈在场,不敢上前去夺宝,便想把这些记录下来给自家长辈看。那小辈估计也有不了好下场,因为这枚玉简早早的就落到了姬通的手里,当然这些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即便几千年过去了,梨枝应该还在海梨手中。因为她夫君送完她梨枝之后没多久就死了,为了救她死的。海梨对炼丹一窍不通,那东西几乎只能入药,再加上有这层缘故在里头,梨枝十之有九还在海梨手中。她真真切切摸过的这种玉简只有这一个,不过却因为这一回深深了解到了它的神奇。楼添这么问,约莫也是因为晏修耍手段的时候用了这东西。她也没多说,只道:“恩,听过。”
果然,楼添又道:“教主前不久之前给海梨尊者送去了一个这样的玉简,上面记录的情景只有两息,正是大小姐正在用火烧海岚的片段。”
姬无曲:“……”这脏水泼的。结合前后,晏修应该当时在林中看着她们,顺便整了这个玉简,杀了海岚。估计,她当时怎么出过手,晏修就会用一种合适的死法安在海岚身上,然后嫁祸给了她。就算她憋着不出手,人家也能把海岚跟她折腾的场景记录下来,等海岚一死,最大的嫌疑人还是她。这招太阴损,逃不过。“大小姐这两天一直呆在这里,海梨尊者寻不到你的身影,便同意和教主一起对付赫连尊者了。”
“约莫,赫连尊者要是能陨落,她会让整个镜林山给她女儿的这次死亡陪葬。”
姬无曲无言。她很着急啊,着急得连自己有多大的怒火都不知。现在虽然不至于全身颤抖,可她感觉自己全身很冷,手尖还是止不住地有点发颤。这时,楼添又道:“冰城道尊至今昏迷未醒,伤很重。教主把他送到了雪凝尊者手上……说是赫连尊者打的,而且能出示证据。”
“也是给雪凝尊者看了那种玉简。”
“教主同雪凝尊者谈合作,问她愿不愿意同他们联手找赫连尊者报仇。”
“她没同意……却也没反对。”
“教主只说,如果她想,便可以随时去征剑阁加入战斗。”
姬无曲:“……”她眉头一皱,还不待她再稳一稳心绪,便又低头吐了一口血出来。她上次吐得那口血没有晏修袍子挡着,也就安安稳稳的落在了她自己的衣服上。这次的鲜血落在同一个位置,在原本干涸的血迹上面晕染开来,很触目惊心。她没时间多理会这些,只是抬眸,皱着眉头看楼添,刚想说话,便又是吐了一口鲜血出来。也不待血吐干净,她便紧攥了楼添的袍角,道:“求,你……放了,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