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黄夫人只得站上板凳。
看着面前的铁板，黄夫人似乎想起了什么般，闭上了眼睛，轻轻一跃，落在了铁板上。
此时，铁板没有发出声响，但左侧的铁块，竟往上弹起了些许。
没错，这个实验，终于做出了它的意义。
黄夫人自身比较肥胖，约有百余斤，伴随着跃起，落下，自身的重量，加上下坠的力道，虽然离七百斤尚且有一定距离，但也相差不远了。
那若是，黄夫人再跳高一点呢？
若是黄夫人下脚的力度，再重一点呢？
或者，不是黄夫人，而是那两百多斤的黄掌柜呢？
真相，似乎渐渐浮出了水面。
“黄掌柜，黄夫人，如今你两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坐实了心里的猜想，温庭言恨不得当场就拿起衙役的刀，手刃了这两个畜牲。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公堂之上，也容不得他温庭言草菅人命。
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黄家二人，当真将无耻二字，演绎的淋漓尽致。
“大人！纵然跳上去能达到此力道，但却没有证据，是我夫妻两做的啊！”
黄夫人比起黄掌柜，毕竟机灵一点，转念一想，便料定了温庭言，没有直接证据。
此时，黄掌柜也帮腔起来。
“是啊大人！我突然想起，那温庭言似乎时常半夜来我家附近转悠，说不定就是昨晚，他偷偷潜进我家，用如此残忍的方式，杀害了婷婷！”
温庭言眼前一黑，差点气昏过去。
这对簿公堂他经历了太多次，可没有任何一次，会像今天这般，如此无耻，如此狡猾。
人都是有廉耻心的，可黄掌柜夫妇，根本毫无人性的底线。
温庭言已经不想再废话了，胸口一热，转身抽出衙役腰间的佩刀，就朝着黄掌柜二人冲了过去。
毕竟只是一介书生，温庭言的举动，很快就被周围负责戒备的衙役按了下来。
黄夫人立刻打蛇随棍上，对着娄知县说到。
“大人明察！这温庭言眼见事情败露，便要杀我们灭口，还请大人立刻将他收押大牢！”
说罢，便得意的看向被按在地上的温庭言。
娄知县示意衙役将温庭言拉开，皱着眉头思索了许久，便对着温庭言问道。
“温讼师，我相信你的实验，死者的伤势，的确是被人跳起来，踩踏胸口造成的。只是，你有人证物证，能证明凶手是黄掌柜，黄夫人吗？”
“没有...”
娄知县叹了口气，无奈，便转过头问起了黄掌柜二人。
“黄掌柜，你说温庭言时常半夜去你家，可有人证物证？”
“我亲眼所见！”黄掌柜立刻喊道。
“这个不作数，可有其他人？”
黄掌柜沉默了。
啪！
惊堂木重重的砸在桌子上，娄知县沉声道。
“退堂！”
在温庭言惊讶的目光中，黄掌柜夫妇便得意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离开了衙门。
人走后，温庭言直接来到了娄知县面前，质问到。
“大人，你明知就是那对狗男女做的，为何不先将他二人收押？”
娄知县心里也是憋着一股无名火，他知道凶手是谁，但是缺乏直接的定罪证据，他也无可奈何。
这里是衙门，是公堂，不是自己家里。
他可以用私刑处理这对狗男女，能封得住死人的嘴巴，但他堵不住，这北城几千余人的悠悠之口啊...
“随我来。”
娄知县带着温庭言，走进了后院的书房，书桌上放着的，便是知府最新修改的律法条款。
“你且看这一条。”
温庭言仔细阅读了这一条律法，当即目眦欲裂，狠狠的将这东西扔在地上，大声问道。
“大人！！这写的是些什么啊？？什么双亲具有惩戒子女的权力？？况且这简单惩戒二字，根本没有细说，这就无法给双亲的行为度量了啊？？？”
娄知县弯腰蹲下，将地上的条款捡起，伸手拍了拍上面的灰尘，无奈的说到。
“这是新上任的宋知府修改的，也得到了圣上和吏部的同意...”
“这个年代，终究是个父权社会...我想你明白的...或许未来的某一天，法能成为维护社会公平正义的利器，能保证弱有所靠，老有所依，人人平等。但现在还不是...”
“我让赶紧退堂，也是为了保护你。”
“根据现在的条款，就算能证明婷婷之事，是他两所做，但他们完全可以用惩戒子女来逃避责任，保不准，你还有背上一个寻衅滋事。”
“罢了...罢了...”
......
温庭言从衙门走出来的时候，双目呆滞，步履涣散，仿佛丢了魂一般。
啪。
脸颊突然传来一阵巨痛，温庭言回过神来，发现一颗沾着鸡屎的臭鸡蛋，被扔在了自己的脸上。
“变态！居然对两岁小姑娘下手，还杀了人家，真不知道你是怎么从衙门里走出来的！”
温庭言看去，平日里对自己恭敬有加的小贩大妈，手里正抓着几个卖不出去的臭鸡蛋，对自己破口大骂。
还没等他回嘴，菜叶子，死鱼，烂虾，还有再次袭来的臭鸡蛋。
衙门门口早早便聚集了一大堆人，纷纷痛骂着温庭言的畜牲行为，更有甚者，喊出了北城衙门包庇温庭言，说要进京告御状。
明白了，温庭言全都明白了。
那黄掌柜夫妇从衙门出来后，第一时间，就是在大街上演了起来。
在添油加醋的描述中，配上黄夫人撕心裂肺的大哭，以及黄掌柜阴沉的脸，婷婷之死一事，便变成了如下版本。
温庭言是一个恋童癖，婷婷被黄家收养后，仍不死心，时常借着探望的名头，行苟且之事，在黄掌柜二人再三阻拦后，爱而不得反生恨，温庭言便起了杀心。
将造成婷婷死因的情况，完完整整的套在了温庭言的身上。
“没想到啊没想到，之前那伸张正义，帮扶弱小的样子，全是假象。”一个大妈边扔着手里那些隔夜的烂菜叶，边说道。
“怪不得他一直热心于咱们这的弃婴情况呢，原来是个恋童癖啊！”
温庭言沉默的站在那里，任凭这些东西砸向自己的身体，很快便头破血流。
舆论就是这般，无法得知真相的民众，只会轻易相信最初的谣言。
只要谣言不是太离谱，并且有着明确的谴责对象，这谣言，甚至比病毒，传染的更快。八壹中文網
将一个人捧起来的滋味，比起将一个人拽下来，可差的太多了。
民众只会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东西，并且群心所向，利用从众的心理，借着靠谣言谴责他人，抒发自己内心的激愤。
温庭言，自然是明白这些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