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泽脑袋里几乎一片浆糊，什么时候天亮了都不知。
只睁眼看着近在咫尺的摇情，好似做了一场梦。
好像，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黑暗被光亮赶走，司泽的头发跟地上的血凝结在一起，他梗了许久的脖子终于因为太僵硬支撑不住，他不舒服的动了动。
刚一动，摇情就立刻追了过来，仿佛对他那两片嘴唇子情有独钟，怎么也不放。
司泽喉结动了动，实在是难堪，天亮了，什么心思都袒露出来，这谁扛得住啊？
摇情终于放开他，两人鼻尖对鼻尖，呼吸都不太稳，眼底映照着彼此狼狈的模样。
“我……”司泽咽了咽口水，别开了眼，“我，你咬错地方了。”
“没错。”摇情低头，拇指摁上那抹柔软，眼眸幽深晦暗，手指忍不住使劲，疼得司泽嘶了一声。
“你不疼了吧？起来啊，你的伤……”司泽看着摇情手臂伤三个血洞，心都快跳出来了，“你疯了！你自己扎的？”
摇情压住他，“别动，等一会。”
“这伤……”
“无妨，就是太疼了。”摇情头埋在司泽颈窝里，声音闷闷的，“你身上好臭。”
司泽一下毛了，“废话，都是你的血，能不臭吗？”
“不是，是胭脂水粉的味道。”摇情很嫌弃，“臭死了。”
司泽：“……”
“臭你松开我啊！重死了你！”
摇情一翻身，仰面躺到了地上，司泽扫了一圈屋子里，“你都干了些什么啊？”
所有能摔的东西都摔了，墙壁上被刀划得乱七八糟，干涸的血从桌上、床上一直到地上，到处都是。
他都能想象到摇情是怎么发疯的。
“我去找南绯音，真不能再拖了，你怎么越来越严重了啊。之前在地牢里都没这样。”司泽担心到顾不上害羞，把摇情从地上拽起来。
摇情坐在地上，盯着他笑，“有没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司泽抿了抿唇，“没有。”
他不知道说什么。
摇情又问：“为什么突然又回来了？”
司泽没好气的白他一眼，“要不是我回来，昨晚你就等着疼死吧！”八壹中文網
“是，你要是一夜没回，我可能就死在昨晚了。”摇情苦笑着低头。
他自己都没想过他会那么痛苦。
他从没拥有过什么人，所以也没打算拥有，他以为自己很洒脱，早就将人世一切看淡。
爱一个人，只要他好就好，不需要拥有。
但是昨晚，听说司泽去寻了女子，他明知只是这小和尚钻了牛角尖，在想办法把自己拉出来，不可能看上谁。
可是他还是忍不住害怕，害怕万一有那么一个人，一眼就让小和尚沦陷了，他该如何？
一想到会有那样的可能，他就浑身都疼。
“你怎么了？”司泽疑惑的在摇情面前蹲下。
突然，他瞪大了眼睛，看着摇情肩头，”你……你怎么有白头发了？“
摇情低头，肩膀上垂落的发丝确实有几根白的，不仔细看看不出来，只刚刚恰好阳光照下来，看着就格外的明显。
“大惊小怪，本来就有。”摇情顺手把那几根白发割断，没在意。
情深不寿，他昨晚痛太狠了。
司泽皱着眉，总感觉应该跟摇情说点什么，他昨晚回来时路上想好的，还想了好几遍要跟摇情说的话。
结果一回来就被摇情打岔，他现在什么都忘了。
原地呆了一会，他好不容易想起来了，却看到摇情靠着墙睡着了。
司泽低头，看到摇情手上紧紧攥着他的衣角，好像生怕他跑了。
他想起来了，他想跟摇情说，他喜欢他，像萧烈喜欢南绯音那种喜欢。
算了，有机会再说吧。
…
荼靡殿。
黛心正在殿内来回的走，时不时看一眼外面，终于看到了荀晖的身影，激动的迎上去，“如何了？”
荀晖道：“他们要你亲自去。”
“为何？”黛心瞬间警惕起来，“难不成他们想用本宫得到天照？”
荀晖面容严肃，摇摇头，“不像，似乎是他们的主帅要跟你谈个条件，只要你答应，他们就会帮我们在皇宫围杀南绯音。”
昨夜，黛心被南绯音气得半死，怎么也坐不住，尽管是大半夜，还是去寻了荀晖。
两人商议，借用外面那支神秘军队，联合他们两人手下的实力，哪怕有摇情帮忙，也能除掉南绯音。
毕竟南绯音此行只带了几千烈火军，而且全部在宫外。他们要是打南绯音一个出其不意，烈火军定然来不及救她。
黛心思考良久，“好，本宫亲自去。原本还想着把那军队的消息告诉南绯音，联合天照与天麟，一同灭了那异族军，不曾想南绯音如此不识好歹，就别怪本宫改变策略了！”
昨夜宫宴，荀晖上前要跟南绯音商量的就是这件事。
谁知道南绯音会突然大发雷霆，以至于他们连军队的事都没来得及提。
荀晖没说话，但是眼神很冷。
他原本是想讨好南绯音的，如果南绯音需要，他甚至可以为她献上黛心的项上人头。
但是南绯音自己把他推向了对立面，他也只能如此做。
当夜，黛心早早就更衣就寝，然后换了一身宫女服饰，偷偷的出了皇宫。
那支军队驻扎在远离天照的野外，原本是寻不到他们的踪迹的，但是荀晖一去找，突然就找到了。
黛心坐着马车到军队驻扎处，隔着五里距离，路上就有斥候出没,同时拦住了她的马车，“何人？”
“本宫乃天照摄政皇后黛心，有事与你们将军商议。”
为了表示尊敬，黛心主动下了马车。
斥候看起来身量不高，但是眼神锐利，上下审视黛心后，吹了一声哨，放了行。
黛心笑了一下，端庄的在马车里坐好，准备一会与对方将军的游说说辞。
然而，没走多久，她的马车再次被斥候拦住，逼得她又不得不下马车，自报名号。
斥候倒也没有为难，跟上一个一样，轻松放行。
可接下来，五里地，足足有十五个斥候步兵，每一个，都要她亲自下马车，自报名号。
黛心一开始报自己的名号还带着傲气，后来压着火，到后来，总觉得对方是在故意羞辱。
但是这些人行事严肃，都没有任何羞辱的意思，让她有火也无处发。
黛心也无心想什么说辞了，一心想着见了对方的将军，先嘴上出口气。
然而，等她真正到营地时，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一排排高大的士兵分列两侧，个个目光炯炯，手持长枪，身上的盔甲在清冷的夜色下，反射出冷冷的暗光。
黛心走在中间，大气都不敢出。
而在正前方，望不到尽头的骑兵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神冷漠，杀意萦绕。
黛心仿佛进了一个狼窝，后背阵阵冷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她甚至后悔亲自前来，这些异族人，实在太危险了。
风吹过火把，偌大的营地除了战马顿蹄的声音和风声，再无其他声响。
黛心清了清嗓子，刚要开口，一个声音响起，“听说你要围杀南绯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