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烈隔着一段距离看着南绯音的侧脸,因着南绯音穿上这一身龙袍而滋生的不安,在这一刻消失无踪。
无论南绯音有什么身份地位,她始终是她。
“我说你能别笑得跟个痴儿一样行吗?”司泽满眼嫌弃。
萧烈闻言,笑容却愈发灿烂,回了他三个字,“我乐意。”
摇情忙隔开两人,“好了好了,先别吵。”
南绯音太过强势,以至于这会周围一片安静,他们虽然离得有一段距离,但是说话声仍旧突出。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城门边那女子身上,只听她淡漠的声音,一字一句念着萧承嗣的罪行。
“两年前云墨之战,你从先帝那里得知了烈火军以身诱敌的计划,为了杀萧烈,你私通境外部落,令一万烈火军身陷险境,兵败而归,萧烈重伤。”南绯音盯着萧承嗣的眼睛,杀意漫开。
萧承嗣立刻反驳,“你胡说八道……”
“还没完呢!”南绯音厉声打断他,“萧烈回宜安城后,解散烈火军,不入朝堂,不问国事,可你还是不放过他。萧承嗣,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我告诉你,就这一条,就够你死一百遍了!”
摇情和司泽齐齐看向萧烈。
司泽问:“他对你做什么了?”
萧烈冷冷看他,“与你何干?”
说完,又加了一句,“阿音知道就可以了,她心疼我便可,用不着你管。”
“哎哟我去!想打架是吧!”司泽撸起袖子就要打萧烈。
摇情立刻拦住他,“冷静冷静,不要跟没皮没脸的人一般见识。”
南绯音听到动静看过来,萧烈脸上的得意立刻消失,眉心微微蹙起,揉了揉太阳穴。
南绯音吩咐瞳卫,“给九王爷搬把椅子过来。”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所有人都站着,只有萧烈一个人,心安理得的坐了下来,支着脑袋,带着温柔的笑意,一直看着南绯音。
南绯音用眼神询问,萧烈安抚的摇摇头,示意他无大碍。
司泽看得都快心梗了,捂着心口,“我看不下去了,我想死,快给我一刀,怎么会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摇情也是无言以对,阴阳怪气的开口:“九王爷大半辈子的谋略都用在这上面了吧?”
萧烈看着南绯音的背影,笑了笑,“见笑,还在精进中。”
摇情:“……”
南绯音顾完萧烈,根本不给萧承嗣反应的机会,把从赤尔极那里拿到的证据扔到那群封王脚下,“睁开你们的眼睛给我看清楚。”
荣王半信半疑的捡起来看,虽心中惊讶,但是毕竟已经过了两年多了,想要替萧承嗣辩驳一番。
然而,话还没出口,就被南绯音冰冷的眼神压了回去,语气平静却压迫,“事关萧烈,谁出言替萧承嗣辩驳一句,我就杀了谁。”
荣王到嘴边的话,立刻就被咽了回去,脖子本能的缩了一下。
常年居高位之人,突然被压制,一口气憋在心口,想出言呵斥,但是南绯音身侧的四个男子,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意,让他敢怒不敢言。
凌淮锦有些嫉妒的看了眼萧烈,又忍不住语带欣赏,“真够霸道的。”
无人敢说话。
那封密信及萧承嗣私通境外部落的证据,从封王手中被传到百官手中,无人不惊讶,无人不痛恨。
如果不是云墨之战败了,现在云墨城根本不用驻那么多兵,附近也不会有那么多难剿的山匪。
他们也不必往边境输送大批物资,以至于整个天麟日子都过得紧巴巴的。
“第二笔账,是南无洲的。”
瞳卫再次呈上证据,这次是一道圣旨,明黄的颜色,格外刺眼,只看着有些泛旧。
萧承嗣瞳孔紧缩,“你怎么会有这道圣旨?”
“哟,认出来了啊。是,你把这道圣旨藏得很严密,可是不巧,没藏过我的瞳卫。”南绯音用圣旨一头,挑起萧承嗣的下巴,“我告诉你何为瞳卫。
世间存物,眼瞳所及。这世间发生过的一切,只要留下证据,他们都能查到。”
萧承嗣震惊得说不出话来,望着南绯音,喃喃出声,“你到底是谁?你不是南绯音!”
南绯音不理他,打开圣旨,念道:“此召上达天听,下表民意。南将军,令郎桀骜,强抢民女,欺行霸市,作恶多端,难以管束。朕念南家护国之功,屡次饶恕。然令郎竟对朕出言不逊,口出狂言,朕年少难为,还请南将军亲自教导,以矩束之。若仍无成效,还请南将军大义灭亲,以证忠心。”
萧承嗣还在嘴硬,“这又能说明什么?朕不过是让南无洲好好管教你罢了!”
“是吗?”南绯音把圣旨扔到百官之中,“各位,这是一年前的圣旨。请问,一年前的我,可是圣旨上说得这般十恶不赦?”
百官面面相觑,这个局势,他们哪里敢说话。
张敬之从地上捡起圣旨,仔细看完,说道:“南家少爷虽说纨绔,但强抢民女这类罪名,确实污蔑。至于不讲尊卑,口出狂言。”
张敬之看了南绯音一眼,“一年前,南小姐似乎对皇上言听计从。”
对萧承嗣出言不逊是今年才开始的。
南绯音忽然觉得很有意思,“萧承嗣,你无中生有说我对你出言不逊,现在也算是梦想成真了,感觉如何?”
萧承嗣打定主意不认,“朕不过是让南将军好生管教你,是为了你好。”
“是吗?”南绯音看向慕右,慕右立刻送上一个小小的陶瓷罐。
萧承嗣一看到那陶瓷罐,整个人往后挪了一寸。
南绯音步步紧逼,嘴角勾着笑。
这笑落在萧承嗣眼里,既美又毒。
她说:“别怕啊,这可是你赏赐给南无洲的茶,我亲自给你泡。这世间能让我亲自泡茶的,可没有几个。”
萧承嗣环顾一周,万里被控制着,疯人军全部面无表情的站着,百官不敢与他对视,各封王敢怒不敢言。
而他,身前是南绯音,身后一整排密密麻麻的长剑对着,全部都是敌人。
整个场面,已经全部被南绯音主导。
方才那蛇险些直接将他绞断,此刻他呼吸不畅,心中惶恐,手脚都在发抖。
萧承嗣怎么也想不通,为何局势会发展成现在这样?他明明为了今日做了万全准备!
南绯音一边泡茶,一边轻飘飘的说:“你跟阴羽罪联合,他没有告诉你,对付我之前要在附近洒驱蛇粉吗?本来我不想吓到你的,谁让你伤了萧烈的?不小心放血放多了。”
她声音一下变得轻柔,“吓到你了吧?”
萧承嗣犹疑的盯着她,看着她轻轻一笑,红唇吐出两个字,“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