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皇宫。
宫门口挂着灯笼,宫道两侧立着宫人,燃烛照明,一个个官员三两凑在一起,说笑着往灯火通明的宫殿里走去。
远远的,就能闻到酒香与肉香。
民间的疫病尚未完全转好,但是宫廷已然开始庆贺。
而与外面热闹的宫殿相反,御书房内却是一片安静。
萧承嗣坐在桌案后,望着面前一身白衣的男子,容貌被白色的幕篱挡住。
正是鼎鼎大名的摇情太子。
民间有言:麟国有九王,照国有太子,皆容貌上乘。一擅调兵遣将,攻无不克。一擅运筹帷幄,神机妙算。
两人才华横溢,不分伯仲,就连给世人的印象都相差无几,一个面具示人,一个幕篱随身。
“摇情太子,久仰大名。”萧承嗣站起身。
幕篱下传来一个略高傲的声音,“皇帝陛下。”
虽然一个皇帝一个太子,但是天照国的皇帝已经重病多年,政务一直由太子处理,其母黛心皇后辅佐在侧。
所以按地位来说,摇情太子是可与萧承嗣平起平坐的,只是如此傲慢,着实无礼。
萧承嗣眼角微微抽动了一下,面上却不显,走到摇情面前,“朕已在信上与摇情太子说了,只要你替朕好好挫一挫南绯音的锋芒,或者……直接找机会杀了他,从此天照国在天麟的贸易税收朕分文不取。”
隔着幕篱,萧承嗣也看不清摇情的表情,只听他回答:“本宫知晓了,皇帝陛下放心吧。今夜宫宴,本宫要那南绯音知道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他能在皇帝陛下你面前肆意嚣张,本宫绝不可能由着他乱来。尊卑就是尊卑,皇帝陛下竟然拿个人臣没法子,真是令人发笑。”
萧承嗣露出难堪的表情,“实在是朕那皇叔,看上了南绯音,袒护他袒护得没有道理,朕念着亲情,也是没法子。”
面上苦涩,眼底却闪过精光。
想不到摇情太子也不过是徒有其名,既然这么自信,就让他去碰一碰南绯音,最好碰个你死我活,头破血流。
这样想着,萧承嗣重重的叹了口气,“朕这个皇帝着实当得卑微,所以只能请摇情太子相助。南绯音他,有时候实在是欺人太甚。
不过今夜是南绯音的庆功宴,总归是不好过于为难。朕想着摇情太子或许可以与南绯音喝上几杯酒,想来摇情太子敬的酒,南绯音也不敢拒绝。到时候喝醉酒露出本性,或许真能让南绯音栽个大跟头,到时朕定然感激万分。”
摇情语气愈发的不屑,一国皇帝竟然用如此下三滥的手段,要不是想着他人在天麟的地界,一句无能之辈已然脱口。
“今夜皇帝陛下就好好学着点吧,若连臣子都不能驯服,如何当一国皇帝?”
摇情说完,对萧承嗣也没刚刚那般礼待,随意摆了摆手,就离开了御书房。
萧承嗣也不恼,反而讪讪的。
直到摇情离开才露出一丝冷笑,“朕就等着看这场好戏,到底是你摇情更胜一筹,还是南绯音更难驯。”
顺便还能一探南绯音到底是不是女子,一石二鸟。
他叫来藏在暗处的万里,“去,把你的那坛酒换到摇情桌上。”
“皇上为何不直接放到南绯音桌上,若是摇情太子喝了……”
“你懂什么?南绯音身边有皇叔,酒的味道不同他定然能闻得出来,最好是利用摇情,如此一来,皇叔无论如何也怀疑不到朕头上,朕大可以说是摇情太子自己从天照国带来的酒。至于摇情,不过是大补,给他备上几个女人就是,快去。”
“是。”
摇情离开御书房,带着小厮往萧承嗣给他安排的宫殿走去。
虽然外面已然响起了丝竹之声,百官到的都差不多了,但是他却一点不急。
像他这样的人物,必须要晚去一会,要在万众瞩目中出现,才配得上他的身份。
“天麟国的皇帝真是废物……”
话说了一半,突然迎面一道厉风,直接刺啦一声将幕篱给划破,露出一条缝隙,也露出幕篱后面那双惊恐不定的眼神。
刚刚才从御书房出来的摇情太子,看清面前的人,怒不可遏,咬牙切齿,“摇情!你敢伤本宫!”
千洺安冷漠的看着面前的人,惜字如金,“不要招惹南绯音,我不会给你收拾烂摊子。”
“呵……一个将军的儿子,他算个屁!本宫连你都不放在眼里,何况他?怎么?给人当狗腿子当习惯了,连自己真正的主子是谁都不知道了?看来母后还是打你打太少了!让你如此不长记性。”
千洺安听着这些难听的话,内心毫无波动,已然习惯。
“辛游,南绯音不是你能惹得起的人,他若要杀你,我不会阻拦,你好自为之。”
说完,千洺安飞身消失在夜色中。
辛游狠狠扯下幕篱,五官与千洺安有几分相似,却因为神情扭曲,一丝美感也无。
“摇情!等你回天照国,本宫一定让母后废了你!”
千洺安走到南府外时,又看到司泽牵着旺财左望望右探探,时不时还上墙往远处张望。
看到他,司泽眼睛一亮,立刻跑过来,随即又很生气,“你去哪了?我到处找你!”
千洺安低垂眼睫,探究一般盯着司泽的眼睛不放,“你总是找我做什么?”
总是找他,让他生出一种自己很重要的错觉。
千洺安从未用如此强势的眼神看人,看得司泽有点惊讶。
这个样子的千洺安,看起来一点都不好欺负。
他正要说话,身后突然传来南绯音的声音,“不是说有狗吗?没找到啊?”
随后是萧烈的声音,“兴许是被藏起来了,还是找到为好,要是突然出现,会吓到你。”
两人的声音越来越近,司泽一下就把自己要说的话忘了,把牵着旺财的绳子往千洺安手上一塞。
语速飞快的小声说:“这事你得帮我啊,我跟你讲,萧烈太卑鄙了。我刚刚跟南绯音说隔壁就是我娘死的地方,我心里难过,晚上要跟他睡。
南绯音差点都同意了,结果萧烈这狗东西,说南府里面有狗,让南绯音去他那里睡,太不是人了!现在南绯音到处找狗!”
千洺安微微挑眉,“这就是你到处找我的理由?”
“江湖救急啊,我不能让南绯音讨厌我,不然怎么争得过萧烈,萧烈就是个大尾巴狼啊!你放心,以后咱俩就是亲兄弟,我罩着你……”
司泽怕南绯音听到,脑袋凑得很近,他本就比千洺安矮半头,此刻耳朵几乎都贴在千洺安的肩膀上。
千洺安垂眸看他,就见那张嘴说个不停,不由得觉得好笑。
两人刚嘀咕完,南绯音就一声低骂,然后窜到墙头,“哪来的狗?!”
司泽立刻远离千洺安一大步,指着他,“他牵来的,不关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