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逼人的视线将在场的人吓得本能的腿一软,纷纷跪了下来。
随后,萧烈冷冷开口:“本王想杀便杀,这才叫仗势欺人。让真心为你们之人心寒,你们也不配他用心!”
南绯音瘪了瘪嘴,眼眶微热,反正无人看见,她由着自己嘴角下垂,喉头哽咽,像小时候每次要哭时那样。
她不怕被骂,哪个当皇帝的不被骂,这是必然的事。
但是,知道归知道,委屈也是真委屈。
毕竟从小被捧着长大的,被人这样指着鼻子骂又不好还手,还是头一次。
她从萧烈怀里探头,看向前方。
离焰押着一个地痞,身上的衣服歪歪扭扭,看起来却很贵,一看就是不习惯穿这样贵重的衣物。
此时,那人正吓得瑟瑟发抖,嘴里不停的喊着:“饶命啊,饶命啊。”
离焰刀光闪过,神情冷肃,“将你方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是是是,是有个男人给我一千两金子,让我把这种带着香味的水给附近的人喝,但是这水是黑的,没人喝。他……就是他!”
地痞突然指着方才惨死的男子,“就是他跟我说,做成糖丸卖出去,他家里老母亲就是卖糖的,他还主动说要帮我卖这些糖丸,要是全部卖出去,让我给他一百两。”
离焰哼了一声,“你倒是轻松,一转手赚了九百两。”
那地痞只一个劲的求饶,“我真的不知道,这些糖丸会引起疫病,我真的不知道啊,你们饶了我吧,我就是想挣点银子花花……”
方才坐在地上哭诉的老妇人忽然扯着嗓子反驳,“什么糖丸,我不知道!你们就是故意找个人来糊弄我们老百姓的!我老人家一辈子老老实实卖个糖,你们就这么诬陷好人啊,老天爷啊,官府都没定罪,你们就杀了我儿子,我的儿子啊!你死的好惨。”
说着说着,她又哭喊起来,声音尖锐又刺耳。
萧烈眸光冰冷,开口道:“喂给她吃!”
南绯音惊讶的看他,萧烈像是有所察觉一般,拍了拍她后脑勺,轻声道:“交给我。”
南绯音不自在的从萧烈怀里挪开一步,站在他身后,越过他的肩膀看那老妇人在地上哭天抢地。
离焰深知自家王爷是真怒了,毫不留情的掰开那老妇人的嘴巴,“你说只是糖丸,那你自己吃一颗。”
那老妇人拼命的挣扎,手脚并用的去打离焰,但终究是普通人,力气敌不过离焰。
眼看着就要强行被喂下那颗散发着香味的药丸,老妇人崩溃的哭喊:“我不吃,我不吃!拿开!吃了要死人的,拿开啊!”
离焰一下忍不住了,猛得推搡了她一下,“你知道吃了要死人,还做出来这么多?!”
老妇人被推搡到地上,捂着脸痛哭,望着地上自己儿子的尸体,嚎啕大哭。
一边哭一边说:“我不知道啊,我们一开始也不知道啊,是……是几天前,我儿子出去卖糖,我拿了个糖丸给,给对门的小虎子吃,他吃完晚上就开始发热啊,第二天就死了。我不知道啊,我不知道……”
人群中,一个年轻女子突然冲到老妇人面前,眼睛通红的瞪着,“你说什么?婶婶你说什么啊!小虎子,我的小虎子,你,你怎么干得出来啊?!他那么喜欢你,你怎么可以这么做啊!”
女子说到最后,几乎尖叫起来,整个人濒临崩溃。
老妇人害怕得往离焰身后躲,“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忽然,那年轻女人抓起地上一块石头,狠狠砸向老妇人的脑袋,瞬间鲜血如注。
没人阻止她,她一下又一下砸在老妇人脑袋上,神情麻木。
方才哭喊声震天的老妇人脑袋生生被砸出了一个坑,鲜血流进了眼睛里,眼睛死死的瞪着,人却没了活气。
年轻女人握着石头,手上袖子上全是血。
她跪着挪到萧烈面前,哭着说:“王爷,贵人,各位官爷,你们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说到最后,她崩溃的趴下身体,脸紧紧的贴在地面,全身不停抖动。
一丝哭泣声也无,却让人心里揪着疼。
整个街巷寂静如坟墓,刚刚指责南绯音的人,都躲得远远的,生怕萧烈找他们算账。
谁能想到疫病的起始居然是来自于最美好的糖丸,就像没人会想到散发着香味的枯一春,实则是催命草。
“就为了一百两。”司泽眼睛微红,低声自喃。
千洺安轻轻叹息,“兴亡,百姓皆苦。”
南绯音沉默无言,看着这一切。
皇城最高处,红发黑衣的男子远远看着街巷里的南绯音,嘴角微勾,“南绯音,救世主不是那么好当的,一群愚民,从来都只看眼前,这样的人你还要护着?
聪明如你,应该知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无论你做什么,这群愚民都会被挑拨,下一次再发生这样的事,他们仍旧会指责于你。本君很想看看,你的选择是什么。”
“真是令人兴奋的一夜。”
夜风吹拂起他的衣摆,阴羽罪眯着眼享受了一会,正要吩咐什么,忽然听到一阵几乎不可能是人发出的声音。
远远看过去,夜色下,巷口的铁栅栏被一群满面污垢的人冲开,直奔里面的平民百姓。
在栅栏外看守的官兵一开始只以为是乞丐乞讨,只象征性的撵了撵,结果胸口就被一只手刺破。
这群披头散发,形如疯子的人,力大无穷,硬生生扯掉了好几个官兵的胳膊,一时间惨叫声乍起。
南绯音都还没来得及问萧烈怎么会来,就被迫跟这群疯人缠斗到一起。
打了一会,她就察觉不对,这群人力气大,下手狠,不分目标,见人就杀。
可他们自己却双眼无神,像是行尸走肉。
官兵形同虚设,死的死,伤的伤,幸好烈火军一直在附近,此刻是抵挡的主力。
但是已经跑进街巷的几十个,只有南绯音等人自己应对,整个巷子里,一片乱象。
变故生得太快,刚刚目睹了一场惨剧的人们,都不知所措的望着南绯音等人对战的背影。
气得南绯音回头吼:“躲起来啊!”
一群人才反应过来,纷纷躲到屋子里去。
有个中年男人跑得慢,眼看着疯人长长的指甲划向他的脸,他害怕得愣在原地。
南绯音余光瞥到,伸手挡了一下,衣服瞬间刺啦一声被划破,白皙的手臂上瞬间几道血口。
“阿音!”萧烈一脚踢开那疯人,可这群疯人实在难缠,被踢飞又立刻爬起,不要命的往前冲。八壹中文網
南绯音甩了甩手,“没事。”
那中年男子愣愣的看着南绯音,不敢相信,“南,南少爷。”
南绯音这才看清楚他,好像刚刚围在最前骂她的就有这个人。
不过她这时候没时间算账,只冷冷扫了他一眼,“还不滚?”
那人看见疯人张着大嘴咬向他,立刻连滚带爬的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