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祺本就等在苏府门外,他在外面的空地上看见越王府的马车。赵越也在这里。
苏浅又不肯见他,陆云祺岂肯轻易离开。
然而没多久,陆云祺就看见赵越一脸凝重的奔出来,二话不说解下马车上的骏马,就朝外冲。
陆云祺自然不屑上前问赵越发生了什么,但能让赵越这样紧张的事肯定跟苏浅有关。
陆云祺愿意等的时候,苏府的家丁可以拦住他。他不愿等的时候,即便是大内皇宫也拦住他。
为了不惊动太多人,他绕到后巷,一个纵跃就翻进了苏府花园。
即便苏府也有几个护院,但陆云祺却如入无人之境,直奔苏浅住的院子而去。
苏浅被丫鬟七手八脚搀扶着,很快躺在床榻上。好在腹痛并没有加重,只是一阵阵的。出血也只是刚才一瞬。
但即便是这样,苏清婉还是咋咋呼呼的唤来了许多人,苏府上下的人都被惊动了。
张氏也出现在苏浅院中,也就是苏尚书出门在外,不然他肯定也会赶来。
苏浅的屋内站了许多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得了什么重病。
其实这会儿她最想要的是安安静静躺一会。
“大夫来了!”不知谁喊了一声,就见赵越拖着一个白胡子老头急急往屋里冲。
老大夫年纪大了,被赵越拉的踉踉跄跄,好几次差点绊倒。
“慢点,这位公子您慢点!”老大夫颤颤巍巍的道。
这么快就找了大夫来,想来赵越是就近找了家医馆。老头气都还没喘匀,就被赵越按下替苏浅把脉。
老大夫把脉时倒是不慌不忙,十分谨慎。他望闻问切,看了苏浅的面色和舌苔,把完左手把右手。
最后他一拈胡子,含笑对赵越道:“恭喜公子,贺喜公子,是滑脉,您家娘子有喜了。”
众人一顿,屋内的气氛有些凝滞。
“大夫你搞错了,她是我陆云祺的娘子。”陆云祺激动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就见一个宽肩窄腰的男人迈开长腿,大步走到苏浅床前握住了苏浅的手。
老大夫有些讪讪:“对不住,对不住。这位公子这么着急的模样,老夫还以为……”
“呵呵,不管怎么说,恭喜陆公子!你家娘子怀孕两月有余了。”
靠在软枕上的苏浅脸上的神情陡然凝固,一下子反握住了陆云祺的手。
她刚刚得知自己怀孕,还来不及体会初为人母的喜悦和忐忑。老大夫的话忽然就给了她一记重击。
两月有余!
两个月之前,陆云祺还在大理寺的诏狱中,和她发生过关系的唯一一个男人……苏浅脸色惨白的看向赵越。
而此刻赵越的目光也正落在苏浅脸上,他的脸上的神情很复杂,既有欣喜和期盼,又有忐忑愧疚。
苏浅感觉陆云祺握着她的手逐渐用力。她忽然回过神来,从他那里将手生硬的抽了回来。
陆云祺的身子也僵硬了几分,显然他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并看到了苏浅惨白的脸色。
屋内其他人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三人之间的暗涌。
众人下意识都以为苏浅的孩子定然是陆云祺的。
“浅浅,你真的有孕了!恭喜恭喜,你和云祺好好的,也别再闹别扭了。”张氏见人三分笑。
但赵越却在此时站出来问大夫道:“你只说了她有孕,刚才她为何腹痛难忍?”
大夫问:“小娘子刚才可是吃了活血之物?”
苏浅一想:“刚才吃了些桂圆薏米粥。”
“哎,许多人不知,桂圆虽然滋补却是活血之物,还有薏米也是孕妇不能吃的。你月份还小,胎还未坐稳不能吃这等食物。若是吃多了就有可能腹痛。”
苏浅点头,谢过大夫,却显得有些无力。
陆云祺知道了事情的原委,问道:“你刚才吃的粥呢?叫人拿过来让大夫验验有没有问题。”
苏清婉的脸色有几分难看,但陆云旗气势很强硬,立即有苏浅院里的丫鬟去拿食盒了。
苏浅此刻心烦意乱,并未抓着这个问题不放。她甚至隐隐希望也许刚才多吃点,孩子掉了……就好了。
不,她怎么能这么想,这可是她的第一个孩子啊!
虽然此刻陆云祺和赵越都很紧张她,苏浅却有几分心灰意冷。她居然怀了赵越的孩子!
原本对赵越淡下去的恨意此刻又浓烈起来,为什么!他为什么要那么做!
苏浅欲从床上起来再抓住大夫问一问,却被陆云祺一把按住。
“你好好躺着,起来做什么,小心动了胎气。”
苏浅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眼眶倏地就红了。她一把拨开陆云祺的手,起身走到大夫身边:“你再给我诊一诊,你怎么就知道是两月有余?也许还不到两个月呢?”
大夫一愣,随即生气道:“老夫行医这么多年,怎么会诊错,你若是不信,换个大夫来问问。”
苏浅自然要再找一个大夫问过的,但见老头这么肯定,心已经凉了一半。
这时候赵越见苏浅情绪不对,已经将屋内的人散的七七八八。只留下他们三人和那老大夫。
赵越挥挥手,示意大夫也可以走了。
陆云祺不满道:“他还没验过浅浅喝的粥。”
“那你陪他去外面验,我有几句话想同浅浅说。”赵越此时也有几分强势。
陆云祺自然不肯,但苏浅也是一脸颓丧的对陆云祺说:“云祺,你先出去一下。”
陆云祺一顿,呼吸粗重了几分。
“好!”他狠狠掷下一个字,大步出了门。
*
“啪”屋内传来一记清脆的耳光声,接着是苏浅歇斯底里的哭骂声:“为什么!你为什么要那么对我?!”
“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却从未看到你对我的伤害。我不想被你沾染,更不想怀上你的孩子。你那叫爱吗?你是真爱我?还是在为了满足你自己的占有欲!”
赵越站在原地,侧脸受下那一巴掌。看着苏浅痛苦的样子,他内心也像被拉开了一道口子。
但是——赵越的目光扫过窗外陆云祺的身影。
这孩子当然是陆云祺的,但现在如果陆云祺要苏浅拿掉孩子,那么他就等于杀了自己的孩子。
如果他要苏浅生下孩子,那么心里就会觉得戴了一辈子的帽子。当然若干年以后,他可能会认出这是他自己的孩子。
但此刻,赵越不介意让陆云祺也尝尝那种滋味:发现自己心爱的女人,怀上了别人的孩子。那种酸楚、疼痛、又无可奈何的无力感。
最后只能咬牙咽下这口苦水。
当然陆云祺也可以选择放弃苏浅,那真是赵越能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