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因为西方国家次级房屋爆发信贷危机,影响到全球经济,2008年初开始,作为改革开放前沿的深圳经济形势也不容乐观,许多企业、工厂开始裁员,一部分小企业躲不过倒闭的下场。 苟书寒上班的那家企业也开始裁员。 作为消耗最大的企划,苟书寒被裁了。 苟书寒想,或许,自己在职业经理人这条道路上也不合适,还不如游击战时混得畅快。 揣着三十万,苟书寒想着,虽然现在是个单身,但是以后还是要结婚的,不可能离开了林小娟自己要孤独终老,活在过去那是封建。 人家林小娟都已经不联系自己了,自己还为她守活寡,老爸泉下有知,得怪自己断了苟家香火。 于是在某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苟书寒一个人骑着自行车去看房子。 苟书寒想找郑健来着,但是又觉得自己还没有想好,打算先到处看看再说。 结果只进了一家就被气出来了。 接待苟书寒的女销售员,人长得蛮好看,就是眼睛长到了头顶上,觉得苟书寒可能买不起房,介绍不太耐心认真,问了苟书寒几个问题之后,感觉苟书寒口气大到像吹牛,张口闭口就是要一次性,什么需求又说不清楚,后来她来了一组老客户,于是,就对苟书寒说:“苟先生,我那边来了一组老客户,您稍等,我去办理下业务。”
然后,苟书寒就等了足足半个小时。 那段时间,苟书寒满脸胡渣,穿得随意,加上一脸稚嫩,看起来可能不太像一次性买得起房子的人。 等久了,苟书寒要求其他人介绍一下,但是他不知道房地产行业的规矩,进了门谁接待了就是谁的客户,很少有人主动相互帮助的。 大家都忙着挣自己的钱呢。 遍地黄金,谁顾得过来别人。 苟书寒有些被气着了,心想,那么多地方有房子可买,大爷非要在你这里受气不成。 于是他又回到了租房,心想明天有空再去另外一家看看得了。 第二天出门的时候,苟书寒手贱,路过时常经过的那家报刊亭,顺手拿了一份特区报,报纸上醒目的地方大概写着“金融危机来了,年后房价势必下跌,请大家持币观望”。 苟书寒觉得官媒都这么说了,不如观望观望。 结果,一个月后,苟书寒看过的那个盘房价居然涨了2000多快3000,他刚好凑够的全款几乎变成了半款。 苟书寒暗自想,只差一个月,就涨这么多,我现在买,我就是个大棒槌! 但是出于要装成有素质,当那个妹子再次打他电话的时候,苟书寒说:“我钱不够,之前可以一次性现在不够了,我再辛苦一年,年底买吧。”
妹子苦口婆心跟他讲贷款的好处,苟书寒充耳不闻,只觉得贷款买房是冤大头。 “不不不,欠账欠怕了,我不会考虑贷款买房的。”
苟书寒又将此事跟远在湖南的老妈沟通:“老妈你给我一点建议吧。”
苟妈妈说:“你迟早要回湘西的,你买在深圳干什么?”
苟书寒觉得老妈讲的很有道理,但是也不能全听,毕竟能在大城市落脚,那也是很不错的。 只是贷款欠债买房,是自己不能接受的。 欠人钱的滋味,苟书寒已经受够了。 就在苟书寒决定辛苦再奋斗一年,年底买房的时候,郑健又联系上他。 “苟哥您好!我是龙郡花园置业顾问,请问您最近考虑买房子吗?”
苟书寒说:“你少装正经,又换工作了?”
那时,郑健早已经把欠苟书寒的钱还了。 此后,郑健基本每周给苟书寒电话要他买房,一直打了两三个月,最后一次对话是这样的。 “苟哥您好!我们公司最近推出超低首付,只要首付两万就可以按揭一套房子,请问……” 苟书寒刚找了一份新工作,在电话这头正因为天天加班的事情心烦得很,对着电话说:“我跟你讲,贱哥,以后打电话吃饭喝酒吹牛皮有的谈,再打电话喊我买房,兄弟都没得做!”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苟书寒见他一阵没说话,心想这小子是不是被自己伤到了,正准备挂断算了,男人哪那么娇贵呢。 郑健在那头说话了:“哥,要不……要不你借两万给我,我买一套。”
苟书寒愣了一下,说:“两万没有,顶多借你八千!”
他说,成交! 就这样郑健拿着苟书寒借给自己的八千向公司买了一套房子,欠下的一万二从工资里扣,于是郑健买了自己的第一套房。 如今郑健在深圳有四套房,身价数千万,这是后话了。 那天晚上,苟书寒一个人去外面骑行。 骑到梅林关的时候,停车歇息,地上有一只蟑螂,静静的不动。 苟书寒以为它是死的,就没理它,结果它动了一下,偏又不走。 苟书寒还是第一次见到不怕人的蟑螂。 当晚心情有点不佳,苟书寒蹲下来,抽着一只烟,自从跟林小娟分手之后,苟书寒就开始烟不离手。 苟书寒蹲下来对着蟑螂说自己的心思。 苟书寒说:“小强兄,买房难呐,对不对?”
它不反驳。 苟书寒说:“爱情也很苦,你应该知道的吧?”
它也不反驳。 苟书寒说:“老板难伺候,你倒是说句话呀!”
它也不理。 …… …… 苟书寒唧唧哇哇的说了许久,它愣是没有一点反应。 苟书寒最讨厌对方沉默,很想一脚踩死它,但是他没有那么做,他从车上取下可乐喝了一口,说:“你要不要喝?”
它也不说话,苟书寒起身准备骑走…… 低头看去的时候,苟书寒能感觉到,它舍不得自己,它微张触须,看着自己…… 车轮往前滚去,它突然动了,就这样苟书寒从它的尸体上碾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