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腊月后,天气一日冷过一日。
期间,京城又下了两场雪,不过幸好,两场雪都不大。
眼瞧着年关将至,乐娘终于收到了回乡的范先生和秦若凝两人的信。
范先生在信中报喜不报忧,只说回乡处处都好,又感谢她留了那么多银两。信中让她多多留意旭儿的学业种种,此外,并未提及族中过继子嗣一事。
秦若凝的信中则絮絮叨叨说了许多事,不过可以看出她一路上心情不错,又说到家后,继母、继妹给她摆脸色看,却被姜承隽轻描淡写的下了好几回面子,之后无论秦老爷还是那对母女,都不敢再在她面前说什么骨肉亲情来恶心她了。
秦若凝家乡气候不如京城这般寒冷,可以说四季如春,两人在那边游山玩水好不乐哉。
乐娘见此也放下心来,这才提起笔,将京城发生的一些事简要叙述了一遍,自然不会漏掉自己遇刺一事。
她如今与紫菱公主势如水火,他们二人理应明白自己的处境,这样万一那一日来临,也好早做准备。
郡主府也算家大业大,乐娘过了腊八便与廖女官、兰嬷嬷和刘长史等人商量着置办节礼之事,今年是她被册封郡主的第一年,万万不可马虎的,厚此薄彼或疏忽错漏,都是大忌。
加上前段日子与京兆府、户部、工部、刑部等官员都有些官场往来,施粥时又与各府内眷打过交道,这礼单罗列下来竟达五六十家之多。
乐娘看着礼单上密密麻麻的名字,头都大了几分。心想别的世家主母究竟是如何主持中馈的,怎的那般能干?!真是不服不行啊!
隔日,齐老夫人请她过去赏梅,她带着旭儿到访,又在齐老夫人那里取了半日经,这才摸透了送礼的门道。
“你这孩子,我请你过府赏梅,又是好茶好饭的招待着,你不说哄我开心倒罢了,反而叫我劳心劳力教你主持中馈,这天下的便宜都叫你占尽了!”
“老夫人怎能如此说,乐娘请教您便是哄着您说话,要不然您那些本领、神通全烂在了肚子里,无人领教岂不可惜?!
再说了,这赏梅品茶,哪有陪您说话得趣儿!”
“哈哈哈!这孩子,谁说她不会哄人的。竟把老身比成了孙猴儿,还本领、神通呢!”
齐老夫人这一番打趣,将身边的嬷嬷、婢女逗得憋笑不已。
“您可不是孙猴儿,您是如来佛祖,我姐姐再多心眼,也翻不出您的五指山去!”
旭儿也在一旁一本正经插嘴道。众人看着他俊俏的小脸和认真的表情,再也忍俊不禁,个个笑弯了腰。
在众人都没发觉的屋外廊下,一个颀长的身影已在外面站了片刻,听着屋内欢声笑语,嘴角也忍不住勾了勾。
突然,他似乎感应到了什么,脸色蓦然一沉,朝某个角落瞥了一眼,随即一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有了齐老夫人的提点,乐娘很快将府里的一干庶务理清,在廖女官等人的帮助下,总算将年礼置办齐整。离得远些的,则早早打发人送了去。
就连远在晋阳府的常家村,乐娘也准备了一份厚礼,托镖局带给赵氏和大丫她们。另一份则是捎带给南沁县齐二郎的,她始终记得自己初来这个时空时,齐二郎对自己的帮助。
当她在纸上落下“齐仲清”三个字时,心中陡然一跳,齐仲清、齐季渊,一个是齐二郎,一个是齐四郎,正好与他们的名字对应,莫非二人有什么渊源不成?
随即她又摇了摇头,这两人,一个身处晋阳府,一个远在京城,一个是地方小吏,一个却是太傅嫡孙,八竿子也打不着的关系,自己实在是异想天开了。
准备完年礼,乐娘便将府中琐事丢给了廖女官三人,自己则腾出手来,为段霄做了两双靴子:一双单靴,一双棉靴,以及一些贴身衣物,虽针脚差些,但穿在里面,无伤大雅。
她有时忍不住想,自己如今的身份、声望,是否会让段霄产生落差感,从而心中生了嫌隙呢?或许短期内不会,可时间长了呢?段霄毕竟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就算他心中不舒服,乐娘也觉得情有可原,毕竟若换了自己,定然也会有些自惭形秽的。
段霄最近行踪有些神秘,她不知他在谋划什么,但她知道,他一定在为他们的未来努力着。
可,若是能让自己也参与进去,那便更好了。乐娘想。
距除夕仅有两日时,旭儿和段霄终于休沐了。
三人像在常家村时一样,在郡主府里贴上了窗花、对联,挂上了灯笼,又和厨娘一起准备着过年要吃的炸丸子、炸豆腐、炸红薯等食物。
厨娘将鸡、鸭、鱼、肉,或炸或炖,每样做了一大锅,毕竟郡主府人口不少,这些也不一定够吃的。
就这样,在忙忙碌碌中,终于迎来了新的一年。
旭儿和段霄在院子里用线香点燃了爆竹,顿时,爆竹炸裂开来,伴随着火光和噼噼啪啪的脆响,乐娘这一年来积累的霉运仿佛也随着这脆响,被炸得烟消云散了一般。
希望来年,自己能转运!别再遭受什么波折。
希望远在故乡的秦若凝和姜承隽、范先生他们,也能过个祥和的新年。
趁着过年的喜气儿,乐娘早早吩咐廖女官为所有下人、侍卫们准备了红封,钱虽不算多,却也讨个好彩头。
侍卫婢女们收到红封时,个个惊喜又好奇,不知里面装了什么,待乐娘叫他们散去后,这才一个个将红封打开,原来里面竟装的是晃眼的金豆子、银锞子等黄白之物,折算下来也抵得上他们两个月的月例银子了。
且这些一看就是主子的赏赐,拿出去十分有面子,即便当做贺礼送人,也能得来不少青眼的。
因而府中上下皆是兴高采烈、欢声笑语,下人们当差也更加尽心尽力。
乐娘与段霄毕竟没有成亲,不宜长时间待在一处,于是旭儿便借机拉着段霄教他骑射,乐娘则在一旁观摩,若是来了兴致,也会跟着他们上马驰骋几圈。
乐娘如今的骑术虽不算精湛,却也有模有样了。
乐娘本就不是拘谨的性子,难得有这几日闲暇,她便与女官、婢女们一道玩起了投壶、冰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