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秦若凝、姜承隽和范先生离京后,乐娘的日子更加无聊起来。曾经对她虎视眈眈的紫菱公主,因为赐婚前的那一场风波,已许久不曾在人前走动了。
乐娘最后那册话本《画皮诡事》已经推出月余,京城的抢购热潮渐渐褪去,吴掌柜话里话外希望她尽快推出新话本,好在年前再热卖一波。
乐娘却打算休息一段时间,便趁着段霄休沐日,两人结伴出门“约会”,同时“搜集素材”。
这日,乐娘换上男装,与段霄一道进了京城有名的一处平民酒肆,据说此处的招牌菜——红烧桂鱼十分美味。
酒肆为二层小楼,二层虽不如一层热闹,却也极为宽敞,且临窗可欣赏街景,乐娘对此尤为满意。
两人找了处视野最好的位置坐下,边欣赏对面意中人的美色,边品尝酒菜,时不时瞧一眼楼下车水马龙、川流不息。真乃人生一大快事!
就在两人酒菜将歇之时,楼下的街面上突然传出一阵嘈杂之声。
只见从一家店铺里,猛然窜出一个瘦猴般的身影,身影在人群中左冲右闪,向着乐娘所在的酒肆方向跑了过来,一个看上去像是伙计或店家模样的高大男子,在其身后穷住不舍。
“快拦住他!那小子赖账!吃酒不给钱!”
随着身后男子的一声大喊,街道上人群中便有人管起了闲事,不知是谁,悄悄伸腿往那瘦猴脚下一勾,瘦猴一个不查,啪叽一声,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啃泥。
“哎呦……谁他妈伸脚绊我!疼死我啦!”
还不等他爬起来,身后高大男子已追了上来,男子一伸手,就将趴在地上呻吟的瘦猴提了起来。
“好小子,敢在我胡大铺子里赖账!也不看看马王爷有几只眼!”
“大爷饶命!快放手……唔唔唔……”
眼见着瘦猴被勒得快要闭过气去,那叫胡大的男子这才将他一推,手上也放了对他的钳制。
“咳咳咳……大爷!求大爷放小弟一马!小弟身上真的一个子儿也没有啊!待改日小弟身上带了银子,定然给大爷补上!”
“改日?”
“嗯,对!”
“嘿嘿,改日就算了,现在就去给我洗碗,给我洗三日碗,我便放你离开,如何?”
围观众人一听,纷纷凑趣起哄:
“这人一看就是外乡来的,若今日放跑了,胡大的酒钱十有八九是收不回来的。”
“可不是,这办法好,洗三日碗有何大不了的,这三日还管你饭,起码不用再饿肚子了。”
“嘿嘿,外乡人,你就答应了吧!不然可就要吃皮肉之苦了,胡大的拳头可不是吃素的。”
“就是,就是……”
众人七嘴八舌,可见都是认识胡大的乡邻。
瘦猴面带苦涩,在众人的唾沫狂喷之下,再看看身边男子人高马大的身材,犹豫片刻后,只好点头答应下来。
于是,胡大一手攥着瘦猴胳膊,仿佛拎小鸡一般,将瘦猴连拉带拽的原路返回。
围观众人有好事的,也跟着两人进了胡大的铺子,原来是一家不起眼的酒馆。
“乐娘,乐娘!”
段霄回头,就看到对面的乐娘呆呆望着两人消失的地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乐娘回过神,双眼贼亮的望着段霄问道:
“你可认识刚才那赖账之人?”
段霄摇摇头,随即也不由回想起来。
“看上去,有些眼熟。”
“那就对了,你可知他是谁?他就是暮照村那个无赖李二狗!”
“李二狗?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二人的确十分相像。”
“不会错的,两人就连声音都一样,绝对是他!”
“他怎么会来京城?”
“不知道,不过,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要不要派人盯着他?”
乐娘略一沉吟,便点了点头。
再说李二狗,在胡大那里洗了三日碗后,身无分文,流落街头,竟学着乞丐要起饭来,完全不见在南沁县时的跋扈模样。
然而没两日,李二狗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结识了一个狐朋狗友,名叫谭大桥的。谭大桥与李二狗一见如故,臭味相投,给他介绍了一份杂役的差事不说,还经常带他去各处吃吃喝喝。
很快,李二狗便将谭大桥当成了知己好友,将自己的出身来历,以及来京城的目的全部告诉了谭大桥。
这谭大桥不是别人,正是段霄四名护院中的一个。
段霄知晓原委后,乐娘自然也就知晓了。
原来这李二狗当年在常燕娇母亲张氏的撺掇下,对独居的乐娘有了非分之想,这才半夜闯进了乐娘的老宅。
可惜李二狗不但未讨得便宜,还被乐娘送去了衙门。
他从衙门出来后,对张氏怀恨在心,便设计报复在了常燕娇身上,长期霸占燕娇和玉莲两人,直到后来燕娇有孕,这才停歇下来。
可在燕娇生子前,李二狗竟以奸情为要挟,经常朝两人索要钱财,令两人深恶痛绝。
乐娘进京前,最后一次偶遇燕娇时,见到燕娇从马车上扔出一袋银钱来,便是落到了李二狗手中。
当时乐娘虽有疑惑却并未深究。
之后,燕娇生下了周家的长孙,地位水涨船高,颇得婆母信任。天照兵乱后,燕娇公公为儿子谋得了周记绸缎庄掌柜的位子,不得不进京。燕娇便想趁机跟去,从而甩掉李二狗这滩烂泥。
为防止李二狗知晓后狗急跳墙,燕娇使了些钱,找了几个街头混混,找茬将李二狗痛打一顿,李二狗被打折了腿,躺在床上养了两个月之久。
谁知等李二狗腿好了后,却发现自己的第三条腿被打废了,再也无法人道。
他在当地也算有些人脉的,很快就查清,当日殴打自己的那伙人是受了常燕娇指使。顿时心中恨极。
李二狗的大哥生了一窝丫头片子,如今他又废了命根子,以后断不会再有子嗣,眼见着李家就要断子绝孙,他便想起了燕娇来。一是来恨她下此重手,二来,更想要回自己唯一的血脉。
从暮照村打听到燕娇一家三口进了京,周大郎在绸缎庄当掌柜,李二狗便带上家中所有积蓄,起身赶赴京城。
谁知到了京城后,才发现京城如此之大,想要找个人犹如大海捞针。
再加上他盘缠花的一干二净,身无分文,这才又犯了当年的老毛病,打算吃完后偷偷溜走,谁知那胡大是个眼尖的,不但将他抓了回去,还押着他结结实实干了三日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