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章白了姚远一眼，一脸无语，猛吸了几口苏烟。 “最近是不是碰到什么烦心事了？”
半颗烟后，姚远随口道。 “哎！别提了。 前两天银监会公布的浦发银行成都分行违规发放贷款，掩盖不良资产的事你知道吧！最近我们总行下发通知，要求各单位自查违规放贷的情况，并且要求统计上报不良资产数额。 我们分行前几年业绩突出成了核查重点，上个月查出来四十多亿的不良贷款。其实这也正常，咱们这地方没有什么大企业，小企业多如牛毛，很多都是搞养殖的，除了大型养殖场外，每一户贷款额度都不是太高，从五六万到百万都有，还有不少房贷。 个人房贷还好说，每月按期还款，借款人大多都有收入不会出太大问题，再不济还有房产抵押，还款还是有保证的。 但是企业贷款这块问题比较大，这两年猪肉、羊肉的价格下跌比较大，我们行的放贷对象很多都是这类企业，所以欠款比较多，不良贷款猛增。”
顾章说完猛吸一口香烟，再吹气一般将口中的烟雾吐出，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缓解心中的压力。 二零一八年一月，银监会公布的浦发银行成都分行违规发放贷款案，是震惊整个金融圈的大案。 案发前，浦发银行成都分行一直宣称“长期不良贷款为零”，这是什么概念，在全国除了他们家，没有那一家银行敢说自己的长期不良贷款为零（即使有，不良贷款也是被技术处理过的）。没错，就这么牛！ 这在银行界来说，几乎是神一般的存在，所以此后在上级行政监管部门的综合考评中，浦发银行成都分行一直名列前茅，被竖为典型、标兵！ 但假的终归是假的，当潮水退去，光着腚游泳的浦发银行成都分行没有了遮羞布，现出了原形。 根据银监会的通告，为掩盖不良贷款，浦发银行成都分行通过编造虚假用途、分拆授信、越权审批等手法，违规办理信贷、同业、理财、信用证和保理等业务，向一千四百九十三个空壳企业授信七百七十五亿元，换取相关企业出资承担浦发银行成都分行的不良贷款。 此后，监管部门对其进行了处罚，四川银监局罚没浦发银行成都分行四点六二亿元，原行长开除，两位原副行长分别降级和记大过处分，对近两百名中层及以下责任人员进行了内部问责，并对浦发银行成都分行进行了大换血。 浦发银行成都分行的事轰动一时，姚远怎么可能不知道！ 当时孟琛一得到消息，便兴冲冲的跑到了姚远的办公室，告诉姚远，不良资产行业的夏天来了，这次事件很可能导致上面对国内银行的不良资产进行大排查，逼迫银行尽快处置不良资产。 姚远没想到一向品学兼优的好学生浦发银行成都分行也能做出这样的事，都是利益惹的祸！正如司马迁《史记》中说的“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 “现在各省都设有资产管理公司，沿海地区的省份有的一个省设立两三家资产管理公司，专门收购省内银行的不良资产，你们没去找下？”
姚远问道。 “找了，但是省里的资产管理公司也是刚成立不久，人不少，但是手中的资金却不多。 四大资产管理公司在冀省的分公司我们也找过了，不是觉得我们的不良资产抵押物太差，不符合他们的收购条件，就是觉得我们的不良资产包太小，不愿意跟我们谈。没办法，只能行里自己处理。 我们分行有一位副行长明年五月份就退休了，本来我有机会争一争分行副行长的职位，也不知道谁那么缺德给总行提建议，这次提拔要跟不良资产处置挂钩，搞大比武！ 我们分行从各部门抽调出来二十多个员工，让我和两个有资格争夺副行长的候选人每人带一支队伍，处置不良资产。 我分到的不良资产包大约有十一个亿，虽然比另外两人少一点，但都是养牛、养猪、养羊的农户，抵押物跟房产和土地比起来根本就不值一提。 我带着团队跑了半个月，结果只收上来不到百万的贷款。再看看那两位，周周有进账，已经处置上千万了。你说我能没压力吗？”
顾章道。 姚远不是烂好人，看不得人受苦，相反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他很早就懂得了人情冷暖，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你对我甩脸色，对不起，我不吃这一套，地球离开谁都能转。 当年顾章对姚远着实不错，现在姚远看着昔日隔三差五给自己改善伙食的（撸）串（好）友，心中有了决定，准备帮他一把。 但该怎么帮，姚远心中还不是太确定，既燃顾章手中有不良资产，不如就试试，跟他合作一把。 “顾大哥，我们律所也做不良资产业务。要不我让团队的律师过来看看，帮您解决一部分？”
姚远道。 “兄弟，别开玩笑了。这可是十多个亿的不良。再说了，我手里的不良贷款都是农户的，催急了对方来个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你咋办？ 不是哥哥看不起你，实在是不想你趟这趟浑水。”
顾章还算是有良心，知道自己手里的不良资产难处置，不想让姚远亏本帮自己。 “我还没看怎么就知道不能做？ 这样吧，我让团队的人来看看，如果真不行，那我也没办法。如果还可以，我就收购一部分，正好帮您消化一部分不良贷款。怎么样？”
姚远道。 “好吧，如果你们真能收购，我给你们最低价。”
顾章吸完最后一口烟，掐灭了烟头道。 “那就这么说定了，马上要过元旦了，您先把资产包的资料准备下，过完节回来我带人去找您，看完资产包咱们再定。”
姚远道。 当晚，顾章本来想拉着姚远“重温旧梦”，去街边的烧烤店吃羊肉串喝啤酒，但姚远买了下午回京的火车票，只能等到过完节回来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