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几乎是同一时间,戚橙淮一跃而起,冲向迟纾身后。
待到迟纾转身继续开枪时,便看见戚橙淮狠狠地掐着青黛的脖子。以青黛的武功,竟然都打不过他?
迟纾连忙停止射击,压下心中的惶恐。
戚橙淮冷笑道:“圣女以为,我这些天在临安城是白待的吗?凭空取物,神仙武器。虽然没有找到我要找的人,但圣女的传闻,我可是听了不少。
你别忘了,我也是隐族中人,从小接受的便是承德女帝留下来的一切。你一个没有任何内力的女娃娃,就算有如此厉害的武器,又能奈我何?
把戚蓝衣和戚京墨交出来!否则,我立刻杀了她!我想圣女应该也是舍不得这个被你一手养大的女娃娃吧~”
迟纾往后退了很多步,将手里的机关枪瞬间换成了狙击枪。
“戚家主不若猜一猜,若你伤了青黛一分,是否还能再见到她们?”
迟纾最恨的便是有人要挟她,可她更怕因为自己的疏忽与无能,而害了身边的人。
她来这世间一遭,不想欠任何人任何东西,任何情。
见迟纾不为所动,戚橙淮心里也有点拿不准。他得到的消息里有一条,便是这圣女心狠手辣,皇宫里都敢伤人。根本目无王法,只为自己心里舒坦。
而且,听说灵魂融合之后,原本的情感都会淡化,以前她无比珍惜青黛这个女娃,但现在却不一定。
但是。
戚橙淮想着,手上更是用了力,青黛感觉自己已经完全呼吸不了了。
迟纾看着青黛涨到有些发紫的脸,心被狠狠地提了起来。不过一瞬,她突然对着戚橙淮身后看去:“戚京墨,你爹来了,你不看看他吗?”
戚橙淮应声转头,不过一秒之内,迟纾的子弹射中了戚橙淮没被青黛阻挡的半边身子。子弹没入腰部的那一瞬间,他手上力道一松,青黛顺势脱身。
若不是这老滑头一直将脑袋藏在青黛脑袋后面,那么这一枪打到的,可就不是腰了。
戚橙淮其实并不是因为迟纾的话而转头的,他转头是因为他真的从迟纾枪口上方的倍镜里,看到了一个小孩子。
“京墨。”
戚橙淮捂着腰上的伤口,不顾自己鲜血直流,看着面前的小孩。
他好像长高了,比当年离开他的时候,高了不少。可那医师不是说,戚京墨长不大的么?
戚橙淮伸手就想要带上那孩子走,可刚走到跟前,只见戚京墨抬了一下手,他的身子便脱了力,毫无征兆地倒了下去。
“姐姐,他真的是我爹。”
戚京墨突然来了这么一句,眼睛里闪烁着的,是只有他和迟纾能懂的光。
————
沐泽赶到窦家老宅的时候,所有人的尸体已经一字盖上白布停放在了院子里,他感觉自己有些呼吸不过来,一时间竟没有站稳。
这场面,跟当年母后家被灭时,是何等相似。
一样的灭门,一样的满院子尸首,满院子还来不及清理的鲜血。唯一不同的是,那个时候,他们都是鲜血淋漓,不似如今,已经白布蒙面,有人收尸。
沐泽仿佛又看见了十年前的那一幕,那时他早已成为太子,冷家家主也就是自己的舅舅,为太子太傅,教他武功,还经常邀请他出宫去冷府玩。
可那一日,他如期赴约,看到的,却是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往日严肃却对他极好的舅舅,还有总是训斥他练武不专心的外祖父,以及会做很好吃的桂花饼给他吃的婶婶,整日围在他身边叽叽喳喳的表妹......他们全部,犹如此刻窦家院子里的人一样,不再有任何生息。
沐泽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目前最重要的,是查清楚真相,安葬好窦老太爷。
此刻窦佑念跟允家三兄弟还在忙碌着,家中主人仆人都没了,他们便需亲自搭起围帐,布置灵堂。
允垚率先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沐泽:“陛下来了。”
他简单地行了礼,便继续忙碌了,丝毫没有要迎接沐泽入府的意思。
是啊,院子里都是尸体,哪里还有无关人下脚的地方。
人活着的时候,所有人站在院子里都不觉得拥挤。可人躺着的时候,才发现原来窦家人也不少,这小小的院子倒是容不下他们了。
沐泽没有在意允垚的无理,他找了个靠墙的地方,小心翼翼地走着,避免触碰到这些尸体,哪怕在院子里的都是仆人,但他还是怕自己会惊扰了他们。
“你是谁?”
窦佑念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男人,她正在摆弄香案上的贡品,里面有祖父最喜欢的合酥,还有祖母爱喝的果酒。
“这是皇帝陛下。”
允焱看了一眼沐泽,向窦佑念解释着。
“就是你下的全国通缉令搜捕窦建章?“
沐泽一时有些惊讶,这小姑娘竟然直呼自己父亲的姓名。
不等沐泽回答,窦佑念又说:“怪不得窦建章说皇室要易主,这么久了,你连一个人都找不到,果真是蠢。”
允焱被窦佑念的话吓了一大跳,虽然陛下与圣女姐姐关系很好,但他毕竟是沐皇朝的主人。但允焱看着院中人的尸体,提醒的话还是咽了下去。
沐泽太清楚这种万念俱灰的感觉了,所以他并未表现出任何不满,也没有责怪对方的放肆无礼。虽然话不中听,但他确实就是这么久了,连窦建章的影子都没有找到。
“你遭此横祸,定是心中悲愤,朕不怪你言辞欠妥。朕会命人厚葬窦老太爷,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此事真相朕也一定会彻查,尽快还你一个公道。”
沐泽知道,此刻稳住眼前的小姑娘才是正道,他真有些怕这小姑娘会想不开,毕竟她此刻浑身上下散发出的,都不是活人该有的气息。
“多谢陛下,不过真相陛下不必查,真相如何,陛下可自行去问圣女,我还要为祖父安排后事,陛下请便。”
沐泽看着此时站在房檐下摇摇欲坠的少女,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那副早已万念俱灰,却被一口气撑着的样子,让沐泽眼眶有些发红。
“不论如何,窦老将军是我朝的栋梁,朕不会让他白死。”
说罢,沐泽便离开了。
此刻的他,只想快点见到迟纾。他觉得好冷,浑身上下从里到外都好冷,比他寒疆毒发时还冷。若是没有纾儿来自灵魂深处的温暖,他怕自己会被冻僵在此地。
他已有七日不曾见到他的纾儿了,而他的记忆还停留在怀里的人不清醒的时刻。
他有许多话想跟迟纾说,想问问她,为何不将自己唤醒,为何要纵容那个人在皇宫中杀戮。
为何......要亲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