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所有人都沉浸在隐族二位长老公开收徒的喜讯中时,杜衡直奔西街他那外室戚娘子的住处。前几天房屋被烧坏了,原来那处还在重建,如今戚娘子和她那三岁多的儿子,正住在西街一处比较偏远的小院子里。
“老爷?”戚娘子看着突然出现的杜衡,顿时心生欢喜。“老爷,您怎的现在这个时候过来了,妾身刚还在跟咱家墨儿念叨,说爹爹一定会来看他的呢。”
“今日隐族之事,你可听说了?”
“街坊们都传遍了,妾身怎会不知。”
“那你可知,隐族嫡系长老要在临安城收徒?”
“妾身知道。”
“那你为何不去?前日里你不是说墨儿对药材很感兴趣吗?寻常的启蒙书他是看不进去的,但一旦配上药材的图画和名字,他便能一下子就记住。如今七长老有意收徒,对咱们墨儿来说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你怎得不知抓住呢?”
戚娘子听完杜衡的这些话,顿时泪水连连,一边抽泣一边柔柔的哭诉着。“老爷这是在怪妾身今日没有将墨儿带去拜师吗?
老爷可知,自那场大火以后,我与墨儿便无处可去,所有财帛都烧毁了。若不是那晚元日节我带墨儿出了门,今日老爷可就是见不到我们娘俩的。
若不是隔壁婶子看我们可怜,将这荒废的小院子让出来供我们暂住,老爷,这寒冬天,我与墨儿可就要被冻死在外面了。”
“我跟你说让墨儿拜师的事情,你扯这些做什么?我已经悄悄派人去给你修缮原来的屋子了,过不了几日就能回去住了,再说了,你现在在这里不是挺好的吗,现在当下最重要的是墨儿,我只是想给墨儿谋一个好前程。”
杜衡不是不知道戚娘子的怨,当初屋子突然被烧毁了之后,他就派人去查过,很明显的人为纵火痕迹,可就是找不到到底是谁干的。而且别家不烧,偏偏烧了他的私宅。
一开始他也怀疑过是商严娇,但以她的脾气,如果知道自己在外养了外室,还生了儿子,恐怕不仅仅是烧了屋子那么简单。这几天他不曾来找过戚娘子,也是想要观察观察自家夫人是否知晓此事,不过这些天看下来,她应该是不知道的。
既如此,那就只能说明,那些人是冲着他去的。那些人能找到戚娘子,也一定知道他私自扣下南越的卷宗之事。因此他越想越害怕,只想赶紧找到解决方法。这也是他如此急切的找圣女的重要原因之一。
而当下最重要的,就是自己的小儿子戚京墨,一定要让他成为七长老的亲传弟子,这样他也就多了几分自信,圣女应该会看在这层关系的份上,帮他解决这个麻烦的。
更何况,圣女刚出山如果就替南越那群人判了案讨了公道,那这名声不就起来了嘛。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这圣女虽然没有官职在身,但她有祖训在身,就连皇帝都要礼让三分。
杜衡越想越觉得此事可行,连忙进去就去找戚京墨。戚娘子见状,连忙拦了下来。
“老爷,墨儿病了,自从那日大火之后,墨儿整日整日做噩梦,他说都是因为他才害的我们没了住处,他已经发烧三日了。”
杜衡现在心里非常焦急,但看到戚京墨躺在床上,脸蛋子红扑扑,皱着眉头一副不安的样子,他又狠不下心唤醒他强行带去拜师,万一途中出了岔子,搞不好弄巧成拙。
“你这娘到底是怎么当的?我儿子都病成这样了,你不知道请郎中的吗?”
戚娘子连忙跪在杜衡面前,拉着他的衣襟,无比可怜地说道:“老爷,不是妾身不去请郎中,妾身身上值钱的物件已经都当了,实在没钱再请了啊。
而且,妾身也不敢带着墨儿出门,妾身怕我和墨儿会给老爷带来麻烦,那日大火,房屋外都是被涂了火油的呀老爷,他们是想烧死妾身和墨儿的啊。
妾身知道,元日节期间,老爷须得陪着夫人,妾身不敢差人告诉老爷,怕被夫人察觉。
老爷,是妾身糊涂,妾身应该无论想什么法子,都先让墨儿好起来的。老爷,您就怪妾身吧,墨儿他如今起不了身,改日妾身自己想办法带墨儿去求见七长老,或者求见圣女也行。求老爷莫要今日带让墨儿带着病体出门啊。”
一番言辞恳切,又是说出自己没钱,同时也提醒了杜衡她们是因为他才遭受这无妄之灾的。一时间让杜衡心中的急火灭了一半,看着眼前人楚楚可怜的模样,更是心疼不已。
罢了罢了,就算没有这层关系,圣女那里应该也不会出什么大差错的。只是今日人太多,那些东西怕是送不出了。
这样想着,杜衡直接让人去荆山寺山下,将那些东西全部都抬到了戚娘子的院中,这些可是商严娇仔仔细细挑选的,全都价值连城。
一想到自己只有应酬的时候,他那夫人才能大方一回,他就来气。果然是奸商世家,一身的铜臭和算计。
当着杜衡的面,戚娘子喂了些治发烧的汤药给戚京墨,随后去主屋换了身衣裙,从原本整齐的发髻中抽出两缕头发,散落在额间和颈间,低眉垂眼,烟视媚行。
杜衡看她这副模样,所有的焦躁与气愤直接抛却在九霄云外了。寝室云帘内,只剩下两抹身影起起伏伏,偶尔传出一阵阵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与这白日明亮的氛围稍有不符。
杜衡一脸满足地起身,方才的一幕还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他看着戚娘子在薄衫下绰约的身姿,忍不住又咽了咽口水。
“老爷,天儿不早了,您要再不回去,夫人可就该找上门来了。”戚娘子娇滴滴的声音传来,一提到商严娇,他立马清醒了,原本还想再大干一场的想法也偃旗息鼓,穿好衣服叮嘱了几句便出了门。
杜衡刚走,戚娘子连忙穿戴好往戚京墨的房间走去。
“墨儿,醒醒,娘带你去荆山寺,我们去拜师。”戚京墨睁开眼,乌黑明亮的双眼哪里有半分生病之人该有的样子。
“娘,你确定迟木长老真的会收我为徒吗?”
“怎么不会,我们墨儿如此聪慧,一定会入七长老的眼的。更何况,墨儿如今已经快六岁了,也该有一个正经的师父教你读书写字,知礼识文。而且迟木的医术是整个隐族最厉害的,墨儿大可放心。
再说了,墨儿本就有隐族血脉,虽不是嫡系,但好歹也是十大家族的人。墨儿放心,娘相信你一定可以靠自己的本事成为七长老的亲传弟子的。到时候,咱们大仇得报,我的墨儿就是新的家主。”
“娘亲,你放心,我一定会成为七长老的亲传弟子,亲手杀了那个畜生给娘报仇,夺回属于娘的一切。”
“嗯,我的墨儿最乖了。”戚蓝衣摸了摸戚京墨的头,一脸欣慰地牵着戚京墨往荆山寺走去。
她是不会让她的儿子成为杜衡那个老匹夫的棋子的,这是她戚蓝衣一个人的孩子,谁都没资格跟她抢。
戚蓝衣看着明明已经六岁了,却长得跟三岁小孩差不多大小的戚京墨,心里泛起了阵阵酸楚,但她也庆幸,正是这与年龄不符的外表,才让她的儿子能平安长大至今。
杜衡虽然很多时候不中用,胆小又懦弱,还偏喜欢在她这里逞强势,一副说一不二的样子,若不是知道他在比他稍微厉害一点的人面前那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恐怕自己也会觉得这个男人很有男子气概吧。
不过也不算是一无是处,他越是强势,她就越做小伏低,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尽量让杜衡以为她离了他就没办法活了,这样才能不让他对墨儿的身份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