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等了半晌的姜玉薇这才等到柳氏悠悠醒转，她立刻凑上去关切道：“娘，您醒啦？”
柳氏睁开眼睛，目光茫然了好一会儿之后才聚焦在女儿脸上，她强撑着笑了笑，“嗯”了一声。
姜玉薇松了口气，她扶着柳氏坐起身子，柔声问道：“娘，你感觉怎么样？弟弟已经没了您也别太难过，您还有我和哥哥，要是您要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和哥哥怎么办？”
柳氏听到女儿这番话神情怔忪了一下，旋即又露出几分悲伤。
她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苦涩道：“玉薇，你说，前几日他还好好的待在我的肚子里，一转眼就这么没了！”
姜玉薇伸手握住柳氏冰冷的手，轻声安慰道:“娘，弟弟是不忍心您受苦，这才不得已离开了，他会日日在天上看着咱们的，您可得好好休养，要不然弟弟该难过了。”
柳氏点头，泪水却从眼眶滑落，她哽咽道：“玉薇，娘知道你说的有道理，只是……唉，罢了罢了，不提了，也许是娘上了年纪了，这才这么轻易就没了你弟弟。”
姜玉薇闻言，心中暗叹一声，她拿出帕子擦掉柳氏脸上残留的泪痕，温声劝道：“娘，都说人死不能复生，您也别太伤心了，倒不如好好把自己调养好，这样将来才能再有弟弟啊，你要是自暴自弃，还不知道哥哥和我要如何担心你呢。。”
柳氏深吸一口气，勉强打起精神点了点头。
姜玉薇看着柳氏，心中有些发酸。
虽然柳氏表现出了很大度的模样，但是姜玉薇并不傻，她很清楚柳氏这般做全都是为了自己和兄长，只怕柳氏比任何人都舍不得这个孩子吧！
姜玉薇沉默了片刻，终于还是忍不住低声问道：“娘，我倒是听了一耳朵，姨母为何会到咱们府上大闹，偏偏还就伤了你？”
柳氏闻言顿时愣了愣，显然是没想到女儿竟然会突然这么问。
她迟疑了片刻，才缓缓道：“说起来……你表哥齐晟一夜之间惨死，还被横尸街头，她非要一口咬定是怪你六妹妹，这不也不知是不是打击太过，一时失手，这不才害了你弟弟。”
“六妹妹都失踪多日了，祖母和父亲派了多少人去找，都毫无音讯，表哥的死怎么还能跟她扯上关系？姨母可是有什么证据不成？”姜玉薇皱眉问道。
柳氏摇摇头，“她哪里有什么证据？不过是听风就是雨，她家婆母中风不醒，她带着你表妹蛮蛮去灵安寺求空尘大师去看一看，回到家之后，蛮蛮说看到一个神似你六妹妹的人影，你表哥不知是不是去寻她了，第二日就死了，你姨母非说蛮蛮看到的就是你六妹妹，是她害死了你表哥，这不，来咱们府上，非要咱们交出你六妹妹。”
“姨母糊涂，就为了这么一句不知真假的话，就让你没了弟弟，还差点害了娘，说到底咱们是血亲，她是你亲姐姐，怎么能这般不知轻重，就她死了儿子，就该我门给他偿命吗？”姜玉薇愤愤道。
柳氏叹息一声，“她也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其实，你姨母也是个可怜人，就那么一个儿子，这中年丧子，换了谁都无法承受，所以，你弟弟没了，我虽然难过，却也怎么不忍心去怪责于她。”
“娘，你怎么还替她说话？她可是害死了弟弟……说起来，这六妹妹还真是个搅家精，你看看，自打她回京，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一个跟她没有关系，人都失踪了还能掀起风浪。”姜玉薇说道。
柳氏叹息一声，没接女儿的话茬，她只是抬手揉了揉额角。
姜玉薇见状便知她心绪仍旧难宁，便也闭紧嘴巴没再多说话。
过了好久，柳氏才忽然抬眸看向女儿，轻声道：“玉薇，娘知道你打心底里讨厌你六妹妹，可是你毕竟姓姜，她也姓姜，你如今嫁了人，你们以后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她好了，你在王府才能不被人欺负，放下之前小女儿家的别扭吧，别一心想着为难她了。”
姜玉薇闻言，微微垂眸遮住了眼中闪过的阴狠光芒。
她抿着唇，轻轻应了一声，“女儿知道了。”
柳氏点了点头，随后才又叮嘱女儿道：“玉薇，只要你过得好，过些日子再给王爷怀个孩子，不必总想着跟旁人勾心斗角的好吗？”
姜玉薇闻言微微挑了挑眉，随即便又点头答应下来。
柳氏看到女儿乖巧的模样，满意的点了点头，又道：“至于老夫人……玉薇你记住，老夫人到底是你的亲祖母，你万万不可记恨她，知道了吗？”
姜玉薇眨了眨眼睛，“娘，你说什么呢？我怎么敢记恨祖母？”
柳氏闻言松了一口气。
她虽然也不愿意与老夫人交恶，但是若为此伤了她最疼爱的女儿的心，她也是不愿意的。
“娘，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姜玉薇说道。
柳氏这次倒没有再反驳女儿，她轻轻拍了拍女儿的手背，语气坚定道：“娘这辈子，只有你跟佑庭两个孩子，就算拼了性命，也要保护你们兄妹俩周全，谁敢欺负你们，娘就敢跟她拼命！”
姜玉薇心中一暖，用力抱住了柳氏，“娘，你放心吧，女儿绝不会让人欺负到头上的。”
柳氏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又拍了拍她的背，这才放开她。
“对了，娘，我想起来了，齐晟表哥死之前的那天晚上，曾去过我们府上。”
姜玉薇忽然想到了一些事情，忍不住惊叫出声。
柳氏忙拉着她的手追问道：“快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齐晟会去你们府上，第二天还突然跑出去？你姨母又为什么会信誓旦旦的说齐晟是去寻你六妹妹了？”
姜玉薇闻言，皱了皱眉头，“具体如何我也不太清楚，我就是突然想起来，那天他晚上去的，我并没有见到他，他直接去书房见了王爷，至于说些什么，是不是去寻六妹妹的踪迹，我就不知道了。”
柳氏闻言皱了皱眉，随后道：“这么说，你表哥的死，你六妹妹的嫌疑反而越来越大了？或者，是端王殿下间接造成了他的死亡。”
姜玉薇点点头，“估计都有可能吧。”
柳氏面露犹豫之色，半晌，才咬牙道：“既然如此，咱们就先按兵不动吧，也别告诉你姨母了。”
姜玉薇诧异的看着她，“娘，咱们就这样把事情压下去了？你不想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
“当然想啊！但是……”柳氏苦笑一声，“这种事情根本就查不清，就算查清楚了，又怎么跟你姨母说，说他是听命端王殿下，这才丢了性命吗？”
姜玉薇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她明白，柳氏是不想让外头那些闲言碎语愈演愈烈，殃及端王的声誉，毕竟这种话要是流传开来，对端王的威严有损，所以她也只能选择隐瞒了。
“行了，别胡思乱想了，回你院里歇着吧，娘再睡会儿。”柳氏摆了摆手，示意女儿离开。脸上露出疲惫之色，显然已经累极了。
姜玉薇抿了抿唇，到底还是没有说话，转身离开了屋子。
等女儿走远后，柳氏靠坐在床榻上，脑海里不禁浮现起齐晟得样子。
“玉薇她竟从未将你放在心上……”
柳氏低喃一声，眼泪瞬间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