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爬上了住院部的13层,可她还没找到余维文所在的病房时,就被人一把拽住了头发。
蓝霜霜没回头,就猜出那人是谁。
当年往自己脸上砸鸡蛋最多的人——余维文的姐姐。
余维文,是蓝霜霜的学长,也是五年前被自己意外捅伤的人。
蓝霜霜不记得自己到底是如何把他捅伤,只知道生日歌落下灯亮起的时候,自己手里确实拿着一把刀。
刀上有血,自己的手上也有血。
不远处,是躺在血泊里的余维文。
想到这里,蓝霜霜的头皮一阵发麻。
微驼着背,呼吸也一阵困难。
当年的血腥味似乎堵在了喉管里,蓝霜霜想吐。
“疯子,你怎么出来了?精神病治好了?”
余美芬见过的女孩太多了,就算蓝霜霜和千金大小姐时期差别有点大,她还是第一眼把她认出来了。
“疼……”
好疼。
蓝霜霜感觉自己的头皮都要被人扯下来。
“你也知道疼?那我弟弟呢!我弟弟不疼吗?!”
啪的一下,蓝霜霜被甩在了地上。
是半跪的姿势。
抬头就看到病床上的余维文。
他还是记忆里的模样,温润柔和。
当年话剧社遇到儒雅气质的男主或男二形象,一定非余维文莫属。
即使现在双目紧闭,也能想象出他那双眼睛里盛满的善意和真诚。
五年前,也是自己邀请余维文来参加自己18岁生日会的。
爸爸说过生日一定要热闹,让她把玩得好的同班同学还有话剧社的同学都请来。
比自己大两届的余维文就是话剧社的社长。
“对不起对不起……”
蓝霜霜看到余维文沉睡的脸,下意识低头道歉。
“对不起?你毁了他的一生,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就行了?自从你爸死后,我家已经三年没收到你们的治疗费,这笔钱,怎么算?”
余美芬气不打一处来。
从小重男轻女的家庭,生活贫苦,她高中没上完就出来打工给弟弟挣学费生活费,终于把弟弟余维文培养出来,眼看快毕业,却成了植物人。
上有二老,下有一个植物人弟弟,余美芬原本还算圆满的婚事都给吹了。
“还有我们这个家这几年的损失怎么算,我弟原本璀璨的前程就这样被你毁了怎么算?!”
“我来、我来承担。但我现在、没有钱,你给我点时间……”
蓝霜霜想过会面对怎样的羞辱,但这一切是她应得的。
余美芬没有说错。
她毁了余维文的人生,拖累了整个余家。
这五年来,蓝霜霜没有一刻不再忏悔。
如果能回到五年前的那晚,她一定不会让自己喝醉。
最后一杯,是妹妹蓝盈盈给自己递来的,说那瓶是她自己酿的青梅酒。
微微的果酸,带着些许清冽。
很好喝。
蓝霜霜想都没想就多喝了两杯。
可没想到果酒后劲这么大……
“你还?你拿什么还???”
落地的凤凰不如鸡。
余美芬不无轻蔑的看着这个落魄千金。
她也早对蓝家的现状一清二楚。
原本蓝家的生意还不错,在云城也能算是小资家庭,但自从蓝霜霜进了精神病院,蓝建邺身体也每况愈下,没撑两年就去世了。
没多久蓝建邺他的二婚老婆又改嫁高门,如今也不是想见就能见的人物。
现在这个蓝霜霜从精神病院出来了,等于一个无权无势的孤女。
“你大学都没读完,现在顶多是个高中学历,还有精神病意外伤人的前科,你能去哪挣钱???”
余美芬本来还想再揶揄几句,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她用手指抬起蓝霜霜的下巴,左右看了看。
蓝霜霜感觉她像是在看一件货品,带着打量。
不知过了多久,余美芬才松开她的指尖,精明的脸上也有了谋算。
“蓝霜霜,我给你介绍一份工作。但是每天的工资归我,挣够100万我们两家就两清,你愿意去吗?”
余美芬把跪在地上的蓝霜霜拉起来,像是准备和她好好商量的姿态。
如今眼前的女孩虽然脸色是苍白了点,身上的肉也干巴了点,但实打实的是个美人坯子,把身体和气色养好,绝对是个摇钱树。
何况,蓝霜霜受制于她。
余美芬想着又往蓝霜霜的身上打量着,这一看更满意,纤腰长腿,身材比例也是万里挑一的好。
“听你的。”
蓝霜霜不知道余美芬给自己找的是什么工作。
余美芬说的没错,她现在确实只是高中学历,而且还有意外伤人的前科,加上精神病人的帽子扣在头上。
一辈子扣在头上。
她虽然重生了,可精神病标签带来的怂和自卑却像刻在了血液里。
“还了你100万,就能原谅我吗?”
蓝霜霜再次求证。
如果犯过的错可以用钱来抵偿,她愿意。
“我给你个地址,你晚上六点就去,会有人带你。”
余美芬也没想到蓝霜霜这么容易就接受自己的条件。
其实她的弟弟最近已有苏醒的迹象。
手指和眼皮偶尔也会轻轻颤动,和他说话的时候他的心率也有明显波动。
一百万的治疗费绝对用不到,可蓝霜霜也确实欠他们家太多。
要怪也只能怪她倒霉!
“好。”
蓝霜霜走出住院部,下电梯的时候迎面和一个珠光宝气的妇人相向而行。
柳韵余光看到了蓝霜霜。
但是随她一起进电梯的人太多,直接把她挤到了最里面。
“刚刚那个怎么有点像蓝霜霜?”
可还没等柳韵踮起脚往外细看,她的手机就响了。
“蓝夫人,火灭了,但是没找到蓝霜霜的尸体……”
精神病院的火终于被控制下来,护士刚找到机会向柳韵通报。
“怎么回事?!人呢?!”
柳韵声音尖利。
电梯里其他人纷纷侧目。
柳韵翻了一个白眼,把墨镜戴上。
“不知道……而且院长下达了指令,不让我们外传院里失火的事,包括失踪的人,也一律不得声张。蓝夫人,这真的不是您的主意?”
护士也不知道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听说有人和院长打了电话,并且那人来头不小。
蓝霜霜来的时候就不算正规,走的时候也让她悄悄的走。
“你去查下监控,我就不信一个大活人能凭空消失!还有别再喊我蓝夫人,喊我盛夫人!”
她现在的老公可是祁氏集团股东之一盛鹏。
柳韵气呼呼挂掉电话。
踩着高跟鞋就往医生办公室走去。
此刻,心头已经压下一桩更烦心的事——蓝盈盈的化验单出来了。
她看不懂。
好端端的一个发烧要搞这么多化验,还抽了好几管血。
看之前那个主治医生的态度,总感觉女儿好像不止是简单的发烧。
得好好找医生问问。
柳韵惴惴不安。
晚上六点,蓝霜霜按照余美芬给的地址,终于到了目的地。
光点酒吧。
蓝霜霜穿着二十年前款式的旧衣,站在五彩斑斓的灯光下,突兀的像是穿越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