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将至,景线的温度也降低不少,尽管不如北地那般寒冷,早晨及傍晚时分却也会有阵阵凉意。时光如白驹过隙,一眨眼两月过去,时间便真正来到了属于朱慈煊的永光年间。
此前他虽继位改元,却因时间问题沿用了永历十七年的年号,而今才是真正属于他的第一个年头。
朝会上,群臣议事完毕,各部在做最后总结。当然,其中主要引人关注的还是工部与兵部,以及管理朝廷账目的户部。
工部主要是修筑防御工事,以及建造光武城,从预算到支出,全都上报一遍给朝臣们。
这些数据早在私下里已经核算完毕,朝会只不过是给文武官员们一点信心或者说一点交代。
兵部的兵马调动及军械问题也出了成果,在朱慈煊的支持下,加之此前几次大战的缴获,而今明军大部分将士都有了甲胄,少部分士卒的甲胄也在打造之中,再耗费一些时间,基本能够做到全军都披甲上阵。
此举可谓是大大增强了明军的防御能力。
“皇上,臣还有一事,兵部所屯集之粮草,而今已足够支撑我大军北伐大半年之久。”
“若再从其他地方购买一些的话,支撑大军征战一年绝不是问题。”
张煌言道。
他的话令朝臣们极为欣喜,众人虽害怕与清廷交战,却也期待着能够离开景线这样的地方。若是朝廷真有足够的实力去清廷一战,那么他们绝对是支持的。
朱慈煊也十分高兴,“甚好!”
“张爱卿,看来朕让你去兵部还真是去对了!”
“皇上,您先别着急赏赐张阁老,我户部也有话说。”文安国如今不仅是内阁臣子,也兼任了朱慈煊的户部尚书,此人生性谨慎,由他管理钱袋子倒是不成问题。
刚开始朱慈煊还有闲工夫关注朝廷账目,日子一久,他也没心思去关注。只是给内帑存进去五十万两白银,为的只是在关键时刻能拿出银子来应急。
“去年大半年的时间,户部一共支出了一百三十五万六千零一两银子。其中多为兵部的军饷及军械制造,其余的则多是工部的筑城预算。”
“支出了不少钱,不过,户部也没光指着收钱。去年秋末,朝廷借道宣罗与海上贸易,凭借制造司的技艺,一共净赚三十三万两银子,又与周围各国皇室做琉璃制品及水泥、香水香皂的生意,更是挣下了四十三万两的银子……最后除去开支的话,户部一共盈余八十七万六千六百一十七两白银.……”
文安国的话可是群臣们惊呼不已。
朱慈煊也十分诧异,他是真没想到在消耗了那么多银两的情况下,还能够盈余这么多。
“看来香水香皂和水泥的盈利能力不错,若是拿下半壁江山的话,或许,大明的财政状况会变得更好。”
朱慈煊心道。
这时候,站在人群中的内阁首辅丁继善也站了出来,他拱手冲皇帝拍起了马匹,一副笑脸盈盈的模样,“恭喜吾皇,贺喜吾皇,而今朝廷有了钱,也有了兵马,更有如此多的忠臣良将,假以时日,定能北伐成功,一如太祖当年气吞山河,建立威震四夷的大明.……”
千穿万穿,马匹不穿。
丁继善的话说得漂亮,朱慈煊听着也很舒服,群臣们也跟着一起向皇帝庆贺。
“臣等为皇上贺,为大明贺……”
群臣异口同声,大殿中充斥着欢乐喜悦的氛围。自永历朝的昏暗以来,南明小朝廷的臣子们以及百姓们,第一次对未来有了盼头。以前的朝臣们虽也期盼着夺回失去的土地,可其实大部分人心里都没底,或者说干脆没有希望,根本不认为朝廷可以夺回江山。
而今,有了年轻皇帝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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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罗的第二重镇清威城。
一队明军骑兵精锐远道而来,剧烈的马蹄声扬起大片尘土,引得城池上的宣罗守将一脸惊骇。待到明军大队来到城下,沐忠显亲自入城将缘由告知,又给了对方一些钱财贿赂,这才让清威城守军开了城门。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明军骑兵便顺利来到永历帝一行居住的村落中。当这些穿着羽林卫铠甲的精锐到来时,永历帝的禁军们可是吓了一跳。
“陛下,皇上派人来了。”
永历帝的贴身太监李国泰闯入书房之中,见朱由榔正在提笔写字,不由得大声提醒道。
“嗯?皇儿派人来了?”
朱由榔开始只愣了一下,连头都没抬,“来了多少人?干什么的?”
“来了一千兵马.……奴才不知!”
“一千兵马?”
朱由榔的手猛地一颤,被李国泰的话给吓到了,“皇儿这是要做什么?难道他还是不肯放过朕?朕可是他的父亲啊!”
在朱由榔看来,皇家亲情虽然珍贵,可皇权有时候容易使人失去理智。当初他几次三番在暗中搞事情,若不是朱慈煊没有冲动的话,恐怕如今他们父子早已经有了大明版本的“玄武门之变”。
此时朱慈煊派人前来,在朱由榔看来,恐怕是打算灭口无疑!
正在朱慈煊惊惧之际,沐忠显领着亲卫们前来。而今的他可是被朱慈煊外放为宣威军主将,手底下统帅着三千精锐之师,这些可都是朱慈煊的嫡系。
虽然战绩上比不了李定国与白文选,可谁都清楚,只要紧跟着皇帝混下去,沐忠显的前途绝不会差到哪去的。
“臣叩见太上皇。”
沐忠显跪地行礼,身后将士们亦跟着一起动作。
朱由榔面如死灰,连平身都没有说上一句,只是冷冷地回了一句,“朕没想到你们会来得这么快!不过朕是皇帝,这种事情终究还是要一些体面,让朕亲自动手吧!”
朱由榔说完,一旁的贴身太监李国泰也跟着嚎哭起来,“陛下,让奴才先走吧!奴才走在您的面前至少可以为您探路.……”
两人对话让沐忠显与将士们摸不着头脑,可太上皇未曾让他们起身,他们一时间又不敢出声询问。
直到朱由榔的皇后王氏到来,见到朱由榔面色恍惚,又瞧他的贴身太监李国泰泪流不止,才惊讶地询问道,“陛下,出了何事?”
“皇上派人来接咱们一同去光武城过新春,臣妾已经命人将所行需要的衣物收拾好了,我们何时出发?”
一听皇后王氏的话,朱由榔一下傻掉了,他似乎有些不太敢相信,“皇后,你说什么?煊哥儿派人来接咱们去光武城过年?”
“对啊!”
“不然的话还能是什么?”
皇后王氏点点头。
朱由榔整个人都愣住了,他感觉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烫。本以为是儿子狠毒不想留下自己这个皇位上的威胁,不曾想根本不是这样,是远在光武城的儿子还牵挂着自己,特地来命人接自己和他母亲去过节的。
如此一来,派出上千名护卫就说得通了!
“狗奴才,谁让你大惊小怪的?遇事慌慌张张,也不问清楚就跟朕来禀报,要你有何事?”
朱由榔在这些将领们面前没了面子,一脚踹到贴身太监李国泰的屁股上,疼得李国泰顿时龇牙咧嘴。
不过他却是一边疼一边堆笑,“主子说得是,都是奴才该死,都是奴才不懂事。主子要是高兴的话再踢奴才几脚,奴才受得住.……”
虽然李国泰办了蠢事,可方才那些举动,倒是也令朱由榔很是感动。
“行了!起来吧!”
“去收拾朕的衣物,跟朕一同去光武城。”
“诺。”
李国泰千恩万谢走了。
朱由榔这才让沐忠显等人平身,询问了一下情况之后,便彻底放下心来。或许是心情愉悦,朱由榔与王皇后及妃嫔们当日便跟随护卫的一千明军精锐出发。
一天半夜的功夫,行进缓慢的永历帝一行终于到达光武城。当他们来到光武城外十里的时候,朱慈煊早已经率领文武官员们自此等候。朱由榔见状,也从马车上下来,当他的脚落在地上的那一刻,不远处的朱慈煊与群臣们皆跪地行礼。
“儿臣叩见父皇。”
“叩见母后。”
群臣们也山呼万岁,跪地叩首。
如此礼节,令朱由榔颇感欣慰,他亲自上前将朱慈煊扶了起来。
“皇儿,你瘦了!”
朱慈煊微微一笑,“儿臣瘦了不怕,只要父皇和母后过得好便可!”
这时王皇后也走了上来,大半年没见到儿子的她,此时早已经是满眼泪花,不顾群臣们还在场,王皇后一把抱住了朱慈煊,说话的声音都变得哽咽起来。
“煊哥儿,你瘦了!倒是也壮实了!”
“去年的时候,母后记得你还没你父皇高,这才过了多久,你都超过你父皇了!”
“听说你纳了巩昌王的女儿为贵妃,母后都还没见过这孩子呢!明日叫她来见一见母后,母后听闻她聪明伶俐,倒是很想与她聊一聊.……”
王皇后此时可没了母仪天下之风,尽管出身官、僚之家,可她终究还是一个母亲,许久未见自己的儿子,哪里还能不欢喜不话痨起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