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之中,白天最长是夏至,过了夏至天逐渐变短。
六点刚过,夕阳挥洒着最后的余晖,渐渐西沉,鹏城笼上了一层薄薄暮色。
金梦海湾别墅区,16号独栋别墅的大客厅。
一盏灯未开,昏暗一片。
贺家宏仰靠在真皮沙发里,默默地听着矮胖青年的汇报。
“宏哥,调查的差不多了。”矮胖青年叫张云涛,他一双小眼睛闪动着光芒,笃定道,“那小子叫秦强,是山大的学生,和秦大军没有半毛钱关系。”
贺家宏眸光湛湛,问道:“你确定?”
“确定!”张云涛认真道,“昨天他还带着那个姑娘去天美找工作来着,好像和那边闹了矛盾,后来被撵出来了。”
贺家宏一声狞笑,只要与秦大军没关系就好,那样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一个山大的穷学生,只要不是要了他的命,别人又能将自己怎么着!
“宏哥。”一旁的高胖青年着急表功,说道,“用不用我调几个人过来?”
高胖青年叫李存志,家里有个家具厂,大小木工加在一起足有上百号人。
张云涛本想开口接话茬,李存志却不愿将表现的机会都让给他,赶忙说道:“那小子贼浪,得罪你之后也不知道收敛,还天天带着他那个女朋友到处跑,今儿这两个家伙还去水果店浪了半天。”
张云涛斜眼瞥了一下李存志,也赶忙说道:“宏哥,用存志家的工人不方便,要不还是我去喊几个人过来吧。”
李存志恼怒地瞪了他一眼,张云涛毫不示弱地回瞪过去,两人僵持着,若不是在贺家宏面前,恐怕早就动手打起来了。
两人之前在碧螺塔的懦弱表现,可谓是让贺家宏恼怒不已。这会儿正是戴罪立功的好时机,谁愿意错过?八壹中文網
无论是张云涛还是李存志,都盼望着抱住贺家这条腿来发大财呢。
贺家宏挥挥手,低沉道:“别争了,这件事我决定去请发哥。”
剑拔弩张的二人一下子呆住了,满眼不可思议。
在鹏城高新区,但凡是混社会的,就没有不认识周靖发的。
请发哥出山收拾一个山大的破学生,自然是不费吹灰之力,只是二人有些想不通,就是收拾个穷学生而已,犯得着请发哥出手吗?
请这尊煞神的代价是极其昂贵的。
“宏哥。”张云涛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道,“收拾那小子,犯不着请发哥吧?”作为贺家宏的狗头军师,这是他比李存志多出来的唯一特权——可以给贺家宏提一些建议而不至于被骂。
李存志动了动嘴唇,没敢开口。
瞧着贺家宏没有不满神色,张云涛胆气壮了一些,继续道:“要请动那位爷,最少也得十万,我觉得对付那个瘦了吧唧的小子,根本就犯不上,我感觉我和存志就能弄死他。”
李存志心底涌起一股怒意,好事张云涛是绝对不会让他碰的,可是这种脏事破事却总会拉自己下水,但他除了心中暗骂张云涛却又不敢表达丝毫不满。
贺家宏随意地扫了一眼两个胖子,冷笑一声,阴森道:“你们懂什么?我要让那小子,亲手将他的女人送到我的床上来!”
两人俱是神情一凛。
贺家宏淡漠道:“这事你们能办到?”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惧意。
这种事先别说能不能办到,而是他们根本就不敢去做,因为这事儿..犯法,稍不留神就得进去蹲号子,他们只是想多为家族带来些钱财,犯不着拿自己的未来人生做赌注。
贺家宏不屑一笑,吩咐道:“把阿尔法开出来,我要去拜访发哥。”
一大一小两个胖子,从电脑桌里翻出车钥匙,手忙脚乱地匆匆奔出了门,全然忘了别墅内就有直通地下停车场的专用电梯。
晚风吹来,两人打了个寒颤。
鹏城的傍晚不冷,他们二人的心却冒着寒气挥散不去,面对苍茫暮色,两人忽然升起了一种前途未卜的感觉。
这些年陪着贺家宏,混蛋事做了不少,缺德事也做了一箩筐,但却从来没有做过今天这档子事情。
欺男霸女?这一旦东窗事发……
鹏城民风剽悍社会乱,但还远没乱到这种地步。
但两人不敢反驳贺家宏,只能长叹一声。
鹏城的傍晚不算冷,扬名炎黄的山大小吃一条街,一如既往的热闹。
本地人愿意来这里,撸个串喝个酒,便宜实惠又热闹;外地人也多慕名而来,感受一下炎黄大东北的烧烤文化。
“给我来五串大腰子!”
一个喝的满身通红的汉子,光着膀子,豪迈地对着店里服务员吼了一嗓子,然后扭头继续与兄弟哥们喝起酒来。
在鹏城,这就是吃烧烤最标准的姿势。
秦强与乐天复来到小胖烧烤店门口时,听到的就是大汉这嗷唠一嗓子。
在川蜀之地长大的小丫头,何时见过如此粗犷的架势?
她大大的眼睛里带着淡淡的怯意,这种大嗓门如果是在自己家乡那边,是准备要打架的节奏了,难道是这位大叔吃的不满意?
秦强轻轻拍了拍她微微颤抖的小手,笑着解释道:“别害怕,这边就这样,等会儿你点菜也可以这样喊一嗓子。”
乐天复抬起头,望着秦强的脸,心中渐渐安定下来,听闻秦强的打趣,她雪白的脸颊一下子红透了,小声嘀咕道:“我可做不来这个。”
小胖烧烤店,是李帅的店。
这会儿正值晚饭的点,整个小吃街人满为患,两人从街口走进来,一家家地看过去,就没有一张空桌儿。
因为是乐天复请客,秦强也不好擅自做主,最后两人随着人流挤到了小吃街中央,乐天复终于放弃了继续寻找的打算,在小胖烧烤店门口静静等候着。
鹏城烧烤讲究“露天作业”,本来宽敞的门口,这会儿挤了不下二十张桌子。
乐天复眼巴巴地等了足有半个小时,才终于有一桌客人起身离去。
服务员手脚麻利地收拾了桌子,乐天复刚要坐下,椅子却被一位中年男人抢先抓在了手里。
“你,你要做什么?”乐天复怯怯地看着那大汉,弱弱地说道:“这张桌子是我们的,我们等了半个小时了。”
那壮汉身边跟着个打扮妖艳的年轻女孩,她瞪了一眼乐天复:“谁告诉你这是你的?谁先坐到算谁的。”
“可是……”乐天复还想反驳,可见到那壮汉满臂纹身却吓得不敢再说话了。
壮汉瞥了一眼乐天复,心中顿时有种惊艳的感觉,可是转念一想,这种纯净的小丫头,自己恐怕是泡不上,不由将心底的怜悯收起,冷漠着脸.……坐在了椅子上。
妖艳女子眼底有寒光在闪动。
她与壮汉可不是什么情侣,两人是明码标价约好的,这会儿瞧着壮汉不时地在那女孩身上扫来扫去,她陡然有了种危机感。
她抽了口烟,毫不客气地吐向乐天复,骂道:“还不快滚!”
乐天复委屈地站在一旁,她低着头不敢说话,却也不肯离去。
正这时,去卫生间整理假发套的秦强走了出来,他看到站在一旁的乐天复,泪水在她的眼眶中打转儿,小家伙委屈极了。
再一低头,方才那一桌四个男生变成了一男一女。
秦强一下子明白过来,他轻轻将乐天复搂在怀中,说道:“别怕,有我在谁也不能欺负你。”
安慰了乐天复,他这才看向那对男女,冷冷道:“站起来,这桌是我们的。”
“呦呵!”壮汉懒洋洋地靠在塑料椅中,睥睨着秦强,冷声呛道,“我要是不让呢?”
妖艳女子的眼珠子像扫描仪一样,将秦强从头到脚打量个遍,在确定他穿的都是廉价衣服后,底气也愈发的足:“穷鬼还想老牛吃嫩草,老不要脸的。”
秦强与乐天复长得可不像,这一老一少,别人或许会认为是父女,但在她的眼中却绝不会朝着那个方向去琢磨。
毕竟她就是做这个买卖的,她习惯性地朝着那个方向去考虑眼前的二人。
秦强的声音愈发冰冷:“再说一遍,把桌子给我让出来。”
乐天复担忧地搂住了他的胳膊,小声劝慰道:“秦叔叔,别和他们一般见识,咱们走吧。”
自从她成为孤儿之后,这些年她处处谨小慎微,哪怕是别人欺负她,乐天复也会选择忍让,因为她在这个世上已经没了依靠。
壮汉脸色一寒,骂道:“给你脸了是吧,给我滚!”
秦强猛然间一脚踹向壮汉座椅后腿,这种塑料椅子承受壮汉两百斤的体重就有些吃力,陡然横向受力,咔嚓一声后腿直接断了。
壮汉猝不及防躺在了地上。
这时,李帅匆匆赶了过来,皱眉问道:“发生什么事儿了?”
在乐天复与他们起争执时,服务员就特意留心了这边的情况,在秦强出来之后,服务员估摸着,依照鹏城汉子的性格,恐怕要打架,这才慌忙将后厨的老板喊了出来。
李帅说这话时,目光却主要投向了秦强。
方才他正往外赶,秦强那一脚他可瞧得真真切切。
李帅本意是向秦强兴师问罪的,可是当他看到秦强的眼神儿时,一下子愣住了。
这会儿秦强乔装打扮,就是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可是,他的脸可以改变,他的发型也可以改变,唯独眼神却不会变。
眼前人难道是强哥?他为什么弄这么个打扮?
疑惑间,他瞧见了躲在秦强身后的乐天复,帮着秦强隐瞒身份无数次的李帅,一下子反应过来。
这时壮汉已经站起来,他布满刺青的手臂指着秦强的脸,破口大骂:“你找死!”
壮汉伸手就打。
李帅猛然一脚直接踹在了壮汉的肚子上,将他踹出去好几米远,这时才听到李帅破口大骂道:“在我店里你跟谁俩呢?”
这一脚势大力沉,李帅却还不解恨,他一挥手对围拢而来的服务生吼道:“给我打!”
五六个服务生愣了片刻,撸起袖子跟着李帅扑了过去。
他们都是大学城的学生,心思单纯,这会儿见老板都身先士卒了,那还等什么呀,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