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商少言便要将林净送去盛京,乔修玉本来想跟她一块儿走,但被商少言拒绝了:“你才来一天,竟也不嫌累么?你就好好待在这里吧,我又不是只有这一回生辰,往后机会还多着呢。”
乔修玉很听商少言的话,决定好好留在蜀州。白露私底下问过商少言:“县主,七公子再怎么样也是北周人,这玻璃厂还是别叫他知道了吧?”
商少言想了想,无奈道:“不必刻意提起,但也不必刻意隐瞒。他若是问起来,你就说是许衔从古书上看来的,叫许衔去同他周旋。”
于是,打点好许衔之后,乔修玉就留在了蜀州。临行时,他看着举止优雅而气质高冷的林净,又见商少言同林净说说笑笑,不由得有些委屈。商少言见状觉得好笑,冲乔修玉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她挽着乔修玉的手,对林净道:“这是我的未婚夫,姓乔,您叫他七郎君便好。”
林净淡淡地瞥了一眼乔修玉,颔首道:“七郎君。”
商少言又看着乔修玉:“这位是林大夫,医术高超,此番有幸请他随我入京给阿兄诊治,不管成与不成,都是我镇国公府的恩人。”
乔修玉这才不委屈了,他郑重地冲着林净行了一礼:“和阳的阿兄便是我的阿兄,镇国公府的恩人也是我的恩人,乔某在此多谢林大夫。”
商少言:“……”乔修玉一本正经的样子傻乎乎的,不光商少言想笑,就连清冷如林净,眼里也沁出了一丝笑意。许衔在旁边看着,安静如鸡,根本不敢说话——师父居然也有开心的时候,简直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一番告别后,商少言同前来送行的许衔、邰鉴、白露、程楚等人约定三月再见,而后又顶着众人或惊愕或暧昧的目光,抱了抱乔修玉,这才上了马。乔修玉依依不舍地看着商少言远去的背影,精致好看的脸上萦绕着一股失落。许衔见状,安慰道:“七郎君不必惆怅,在下写的话本子已经卖给了书肆,要不了几日就能印出来大规模地卖,届时你买上几本,反复地看着,也好解一解相思之情。”
此时的乔修玉根本不知道后面他会受到多大的冲击,此刻他听见这话,顿时好心情地点点头:“多谢许大人。”
许衔笑了笑:“七郎君客气。”
白露:“。”
她有些心虚地落后半步,毕竟提供话本素材的人,是她呢。……要回京的只有商少言和林净,两人均是擅长骑射的人,因此直接骑马回京也没什么问题。商少言本想慢一些赶路,她怕林净受罪——这位神医一瞧就是个娇生惯养(划掉)文文弱弱的人,万一赶路先把他自己给累病了,那谁给商云岚治病?况且他还是恩人,那就更不能叫人家累着了。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林净似乎比她还着急几分,主动提出想要尽快赶到盛京,商少言按捺住内心深处的疑惑,只好加快了速度。林净本以为商少言这般的贵女恐怕需要自己多加照顾,但没想到的是,反而商少言照顾他更多——不管是遇到流民或者劫匪的拦路,还是没能赶到城中、只能打猎露营,这些商少言都能够解决掉。林净最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很想给商少言帮帮忙,然而在屡次越帮越忙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饿了知道吃饭、下雨知道打伞就是对商少言最大的帮助。两人的速度很快,第六日便进了杭州的地界。林净跟在商少言身后入了城,两人连续六天都没怎么休息好,因此找了家客栈稍作歇息。林净有洁癖,他洗了整整半个时辰的澡,又差人买了一身面料上好的衣衫,才去找了正在看书的商少言。“县主,稍后我得去买几样药材,晚膳前会赶回来。”
林净靠在门边,打了个哈欠,“你有什么安排么?”
商少言笑了笑:“我倒没什么安排,准备小睡一会儿,再去城内逛一逛。”
林净点了点头,而后离开了。商少言闭上眼,即将陷入睡眠时,却忽然想起来,她正是在这家客栈里遇见的谢华裀。谢华裀身上的问题不小,她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在杭州,那晚见她时,她衣着精致,不像是要赶路;而第二天却又换上了一身方便行走的短打衣衫,在跟踪他们一天后又消失不见。商少言这么想着,便有些睡不着了,她起身,决定去杭州城内走一走,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街边的小贩扬声叫卖着自己的货物,一旁的茶馆内说书人讲得眉飞色舞;三三两两走过几名贵女,用团扇半遮着脸庞,说说笑笑……忽然,商少言停下了脚步,直直地盯着一座桥。那座桥看上去就是普通的石桥,带着江南特有的小巧精致;上头挂了一些祈福用的红绸或者祈祷姻缘的同心锁,偶尔有几块玉佩,应当是一些行为奢侈的权贵挂上去的。那些玉佩都被保护得很好,用红绸挂着,红绸上写着玉佩主人的姓,风一吹,其余的红绸都轻轻飘着,唯独那些玉佩沉稳地垂在桥边。商少言挑了挑眉,一块一块地看过去。沈氏三娘的莲花玉佩、李氏四郎的葫芦玉佩、晏氏大娘的金鱼玉佩。商少言在金鱼玉佩面前停了一会儿,发现果然是晏雪凝的字迹,不由得失笑,而后继续看。陈氏、张氏、莫氏……直到写着谢氏二娘的红绸出现在商少言眼前,她才停下了脚步。商少言将红绸捏住,果然发现这块红绸上本该是有一块玉佩的,却被人蛮力扯下,因此有许多毛边。“果然如此。”
商少言喃喃自语,而后竟然笑开了,“真不愧是谢老师。”
看来,谢华裀的身份并非如她所想,她根本不是乔修玉遗落民间的那位小姨母。从谢华裀说这个世界是她看过的一本书开始,商少言就存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