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雷国人放下手中的纸袋，拍了拍手，然后大步走到了帝姬身边，确认这位小兄弟的脸色比之前好了不少后，他才瞥了一眼桌上的纸张。
“哦，伊凡，你可真是个厉害的家伙！”
他诧异地扫视着那些文书，翻译的速让他十分意外：“你大可不必如此卖力，这只会让你更加疲惫。”
“加起来都只有一卢布。”
帝姬淡淡说道，眼中有些悲伤。
她从未想过，一个翻译者的报酬竟然如此之低。
反倒是大学生瞪大了眼睛：“大少爷！你要知道很多工人累死累活一天都挣不到这么多！”
他兴奋地说道：“这能买好多东西呢！”
说着，他便从纸袋中摸索起来，掏出几个热腾腾的面包和土豆。
最终，在帝姬略有些绝望的眼神中，他像是变魔术一般拿出几根香肠。
“这？！”
溢散的香气让她咽了口口水，甚至有些不敢相信。
“哎呀，你可不知道我今天有多么幸运！”
大学生将面包撕开，让香肠能够塞入其中：“遇到了几个老熟人，他们请我吃了这些。”
“香肠，馅饼，白面包！上面都是极好的黄油！”八壹中文網
在帝姬诧异的眼神之中，他掏出了馅饼，而若是帝姬没有看错的话，纸袋里还有一瓶酒，以及.……几根蜡烛？
大学生尴尬地掩上了纸袋：“你要知道的，伊凡，这不是吝啬，而是为了你的健康！”
“或许你听那些酒鬼们说过，认为酒能够治病，可我以我的学问担保，那只会让你伤地更重！”
帝姬感觉哭笑不得，摇了摇头，说道：“我不会喝的。”
自从她见识过某些人在酒后撒野的模样，就打内心底对这些东西产生了抵触。
她只有在必要的祭祀过程中才会少量饮酒，不然的话，她宁愿喝清水。
“吃吧，吃吧！”
大学生殷勤地将这些东西推到帝姬面前，同时没忘了将那些纸张都整齐放好。
在大学生热情的目光中，他的这位小兄弟并没有动口，而是将视线投向了他的脸庞。
以无声的形式发问道：“你呢？”
“你可是病患啊，伊凡，而且你的学识远超我！”
大学生脸上满是欣赏，那是一位热爱知识者对于同路人的敬佩。
当然，他也嘟哝了一句：“要是不那么偏科就好了。”
他的这位小兄弟，所具备的神秘学、历史学修养，完全能够在帝堡大学之中担任助教，并且在几年的修习之后成为一名正式教师。
但是，他的常识就像是流浪汉的内衣一样，几近于无，即使有，那也是布满漏洞的。
嗯，严格来说的话，或许还带着些扭曲和酸腐。
这才是他比喻的全部。
帝姬伸出手，内伤使它们根本使不出多少力气，而且还会打颤，可是唯独在书写时不会。
就好像有什么习惯被浇筑进这幅躯体之中，甚至能够跨过肉体的阻碍。
她将食物分成两半，对等的两半，就连那些土豆都经过了严格的‘分拣’。
撒着盐粒的土豆更好吃，可是粗野的制作方式，注定它们不能够受到统一的盐浴。
那撒盐之人，就像是斯雷国人无上的圣主一般，粗野地将代表着美味和幸福的盐分，挥洒在土豆一般木楞的凡人身上。
如果斯雷国人所有的一切，都是源自那位神明的话，那么祂绝不公平。
帝姬将那些多沾着盐粒的土豆都‘公平’分拣了，就算是再挑剔的老婆子都无法多说什么。
只不过这份严谨，却让卡祖米欣从胸中吐出一口沉重的气来。
他知道这位小兄弟的性格，因此不曾拒绝，接过了属于自己的那一部分。
“你知道吗？伊凡，你让我想起了那些修道院的孩子。”
帝姬捏着土豆，缓慢而耐心地撕开上面的表皮。
斯雷国人明白，她这是在倾听。
“修道院里的嬷嬷都是好人，就是太严苛了一些。”
“哦，很多人或许都不会相信，至少我的同学们很是诧异，那些嬷嬷，是从少女时期开始戴上头巾的，”
他一手捏着土豆，一手模仿着她们的服饰：“把头发梳起来，不让它们出现在脸颊边上，就像是对待她们的内心一般。”
“那些嬷嬷，对于伟大的圣者过于敬仰，堪称‘迷信’，请原谅我使用这个词。”
大学生咬着带肉肠的白面包，感叹道：“你知道的，嗯，或许你并不知道，可是我觉得你……”
他苦恼地揉了揉脑袋，说道：“哦，我可真是糊涂啊！”
“我想说的是，太严苛的话，即使是一个内心仁慈的人，都会被认为是冷漠无情的惩罚者。”
他叹了口气：“有些修道院出身的孩子，和教导他们的‘妈妈’关系可并不好啊！”
这时的帝姬，已经开始木然地啃食着土豆。
说实话，她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进食这种原始的东西，刻在她骨子里的礼仪，无时不刻在干扰她的一举一动。
“天哪，你就连吃饭的样子都和他们一模一样。”
尽力不发出声音，动作幅度尽可能得小.……
“一模一样！”
大学生摇着头感慨。
帝姬艰难咽下口中的食物，发问道：“所以，家庭的概念，被抛弃了吗？”
卡祖米欣微睁着眼睛，一时不知道这是反问还是疑问。
“你的常识，伊凡，负责教导你的人或许真的很博学，但绝对太严苛了。”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这样的一副画面来：自己的这位小兄弟，被框在水晶墙中，由一位雕塑一般整洁的先生授课，两人就好像是木偶戏一般，没有任何逾越礼节的地方。
但他还是解释起来：“怎么说呢，我其实并不太关注这些，或许你和我的另一朋友说的来。”
“但是我可以告诉你，家庭，依然还是存在的，只是它的形式比起以往有些变化了。”
“你看，那些大人物，和任何时期一样，享有着最好的东西，家庭，上天赋予人类的礼物，他们也理应拥有。”
“可是，对于其他人来说，对于那些工人来说，家庭，那可是一个极其奢侈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