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洛星自己都没有想到，他的‘道心’，竟然会如此脆弱。
不，应该是玉院长的眼神实在是太过于毒辣了，一眼便看出了他的支点，并且一击击破。
洛星的太学比试，还未结束，这，便是他的最后一场比试。
所求的，仅仅是不败而已。
然而，两人看着洛星茫然的样子，就好像是犯了失心疯一般，眼神都有些凝重。
“唉！果然还是不行啊……”
荀苦老人长叹一声，伸手就要探向洛星：“还是把他回溯吧，不要留下一身的心结……”
在他的手中有时间灵力翻滚，就要触及洛星，然而，一只手臂挡在了他面前。
“不急。”
玉院长，看着洛星痛苦的样子，一脸淡定。
“还等什么？”
荀苦老人有些着急：“我也不是万能的，若是过了界限，想要回溯都难。”
“而且这小子传承特殊，连你我都看不透彻，万一出了什么差错，那对于我人族未来，可是大损啊！”
玉院长呼了一口气，就好像在做什么艰难的抉择一般，淡淡吐道：“我相信他。”
荀苦老人愣住了，多少年了，他再也没有听过自家老大说出这句话。
自从他在那场比试之中败给了闻人云礼，相信这个词，就好像彻底被他抛弃了一般。
可是，他毕竟还是那个钳制闻人云礼的天才，荀苦老人，也选择了相信。
呼啸的灵力在他手中溃散，消失于手指间：“但愿吧……”
两人就这么负着手，静静看着洛星瘫倒在地，精神溃散，久久不能回神。
“为什么会是这样？”
脑海中，洛星仍然在不断呢喃。
在那个精神世界，就好像有万千个他对面而坐，苦苦思考着这个谜题。
他原本以为，这世间是无比确切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可以被推算出来的，是真真切切的。
可是，玉院长的说法，却让他的这份坚信产生了缝隙。
那颗坚硬璀璨如同钻石般的道心，一寸寸皲裂着。
在他的周围，空间和术数命盘一起，支离破碎，只能勉强维持着本身。
从鸿蒙开辟至今，虽然洛星没有一点点推敲过，可是根据夫子以及其他历史名家的推演，完全是可以推敲出来的。
也是切切实实存在的，只不过想要推敲的话，实在是太过于繁杂。
除了几个已经疯掉的术师家，也没有多少人会选择穷其一生推算宇宙的由来。
而且还得不到答案。八壹中文網
但是，这份坚信，是处在所有学者心中的。
夫子家对于未来的期盼，多半基于此。
唯有一个确切的未来，才能够修身齐家平天下。
若是没有一个统一的‘道’，世间翻滚就像是海潮一般，那又谈何安命呢？
而现在，玉院长，就是把这样的一个可能性摆在了洛星面前。
从一个朴素唯物者的角度，反过来问他：“如果这个世界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呢？”
这是劝谏，是警告。
在洛星给西洲牧者下了那样的诅咒后，必定会有人拿这一套反其道而行之，用来对付洛星自己。
毕竟，他和那位神道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也让有心人可以趁虚而入。
这便是将底牌暴露在外人面前的痛苦。
“若是让他带着这份弱点，大摇大摆地走在世上，”
玉院长摇头道：“其他人可不会像我们这么好心啊！”
也许洛星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现在所遭遇的一切，真是命途的体现。
他伤害一位神道家信徒的恶意，终有一天会降临到他自己头上。
而玉院长，只是将这份因果提前了而已。
如此看的话，也就能理解，为什么玉院长说这是为了洛星好。
“现在，让我看看，你要如何直视这个事实呢？”
此刻的洛星，完全抽出了所有的脑力，除了维持生命所必须的那部分，他几乎把每一个细胞都用来思考了。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状况？”
“根本就无法理解？”
“神王，也就是道的绝对象征，独一无二者，为什么这样的存在会是无数的呢？”
“明明每一个都可以被计算出来，每一个神王都有自己的时代……”
“玉院长不可能骗我，那到底是为什么呢？”
“为何会有无限这一数呢？”
“术数对于世间万物的推断，不应该是绝对精确的吗？”
“神王，又是什么样的存在呢？”
“难道是我的理解出错了？”
不知不觉之中，他已经进入了一种玄乎的状态。
在两人的感知中，洛星那被玉院长一言击碎的道心，竟然有了重组的迹象。
荀苦老人抚着胡须，啧啧称奇：“还能这样？真是前所未见。”
道心破碎然后复原，这并不罕见，有不少的修士都会在修行途中遇到这一步。
然而，他们无一不是花费了数年，甚至是在直面了生死之后才开悟的。
荀苦老人没有见过像是洛星这般，前脚刚破碎道心，后脚就开始愈合的。
“如此天资，难怪他可以凭借一届白身，击败沉浸神明之道数十年的牧者.……”
洛星隐隐觉得，自己好像摸到了什么边。
“我……走偏了.……”
他如此喃喃着，眼中渐渐有了聚焦。
“执迷于人神纠纷的话，必然会趋于自毁，没有什么事情是永恒的。”
“再坚硬的心性，都会迎来破碎的那一天。”
“我这是，着相了！”
在念出这句话的洛星，洛星感觉脑中好似有铜钟响起，震得他灵魂发颤，久久不能自已。
“我明白了！”
他一拍手掌，恍然大悟道：“我怎么忘了这个！”
“所谓神者，阴阳不测则为之！”
易理，作为世间真理，早就说明过神的存在了。
一阴一阳，便是构成易象万千的基础，而在这之上，还有‘无’和‘有’的分别。
而神王，作为神上之神，道的显现，并不存在这种限制。
“祂，乃是处于阴阳之间，有无之间的，忽生忽死，超越一切之物！”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洛星拍手叫绝：“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