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哞————” 那怪物双脚直立而起,足有两三百米高大,它的下颌在一阵阵骨头爆裂声中逐渐张开成一个钝角,浑厚中又带着一丝尖锐的共鸣的啸声顿时于整片天地间纵横决荡。 “嗬——这……这到底是什么?梅比乌斯!”
爱莉将双臂交叉在身前,艰难地抵挡着那啸声掀起的巨大冲击波,而在她的身后,那原本被第七律者一击影响下变得有如涟漪般一圈圈沟壑状的焦土,也开始逐渐被这冲击波削平。 她强睁开眼,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米凯尔化作的怪物,它绝不似人——它浑身的皮肤呈现出僵化的灰褐色,肌肉上虬起的青筋中流淌着蓝色的光芒,就和毗湿奴一样。而它的胸腹、肩膀等要害处,却又覆盖着帕凡提那般蓝黑色的冰霜铠甲。它的指尖末端则被锋利又修长的漆黑角质所取代,角质开裂处还有绿色的电弧闪过,不用说也能看出是来源于舍沙的力量。 而在一阵撕裂声中,它的脊背上更是撕裂开一对口子,而后,一对透明蝉翼张了开来,翼片上的脉络还散发着金色的光芒,那是夜叉的特征。 但它也保留了人的特征,它依旧如人那般以下肢站立,五官亦与人类差别不大,甚至还能看到米凯尔的影子。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爱莉希雅感觉那只凸起的猩红色眼珠稍稍转了转,将蛇一般的竖瞳对准了她。 “梅比乌斯,你到底对米凯尔做了什么!”
“嗨呀!与其说是我对他做了什么,倒不如说,这就是他本来的面貌。”
“本来的面貌,是指律者?”
不,肯定不是律者,除了米凯尔之外,爱莉希雅自己无疑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律者的人,纯粹的律者,根本不拥有这样的能力,更何况,米凯尔的核心还在第七律者身上。 那答案就显而易见了—— “是融合战士!”
“没错,用我的话来说是【过重超变】,用米凯尔自己的话来说便是【崩落】,也就是——融合战士的本来面貌,其实还可以再丑一些,只不过这具身体作为曾经的律者,对崩坏能的适应性实在太过强大,以至于进入了这么完美,这么近乎于人形的崩落状态……啊哈哈哈哈——其实对于你们来说……” “好了,梅比乌斯,现在还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梅看起来也并非对过重超变一无所知,故而她及时打断了梅比乌斯的话,因为她接下来要说的与战场并无关联,也不该在这时候说出来。 怪物,或者姑且还可以被称为米凯尔的存在的啸声逐渐平息,它将视线转会到地面,那对充斥着暴虐的猩红色眸子开始寻找它的猎物。 它很快找到了第七律者,不,与其说是它主动找到的,倒不如说是被第七律者张狂的笑声所吸引: “哈哈哈哈哈!叛徒,你不是自诩为为人类而战么!你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我们之间,到底谁更像人类,谁更像怪物!”
米凯尔紧咬的牙齿间冒出的白汽,继而一顿一顿地向着律者的方向走去。 “哈哈哈哈哈!”
律者的笑声并不停息,他完全有自傲的资本,他方才的嘲讽也并不仅仅是讽刺那么简单。伴随着过重超变的发生,第一律者的核心似乎受到了连带影响,但那影响却是匪夷所思地向着律者有力的方向而去——他和第一律者核心的同步居然因此超过了百分之八十,达到了近乎完美的地步。 这说明什么?就连这颗某种意义上秉持着“为人类而战”信念的律者核心都将现在的米凯尔视作了【崩坏】而非【人类】,甚至不是他【自己】! “喝——” 律者张开怀抱,直面向米凯尔的方向,在他额前的碎发飘飞之际,原本被焚烧过的焦土,就像是燃纸后残留的灰烬一般,再次泛起红色的光芒。 “呀!”
脚下传来“兹拉兹拉”的声响,凯文和爱莉抬起脚,只见靴底的铁钉都在这温度下趋于融化。 而此时的地面尚且是余烬的模样,还未完全死灰复燃! “凯文、爱莉!头顶!”
两人抬头一看,这才后知后觉地听到了直升机的轰鸣。 而他们才刚刚跳上直升机,本不是可燃物的地面却已经开始腾起火苗。 火苗此消彼长,就好像波光粼粼的海面,而随着律者轻轻挥手,在气流的牵引下,这火海或翻涌翻涌,或倒卷,从四面八方扑向了米凯尔。 “哞————” 长啸声再次响起,米凯尔巨大的双臂在体前交叉,而后向着两边一挥、一撕,青霜色的寒流一时竟盖过了第四律者的权能,而那方才还不可一世的火海,就如同风中摇曳的残烛一样,剧烈地向着一边倾倒,直到被彻底吹灭。 “怎……怎么可能!”
律者的双腿深深插入地面,就像两只铁犁一般在地面留下深长的划痕。 他不信邪地向着米凯尔的方向伸出手,炽热的炎流就像是一条丝带一般,顺着他手臂的方向激射而出。 米凯尔的回应粗暴又原始,它将右手如招财猫般竖起,正对着炎流射来的方向,重重的挥下,甚至都没有使上帕凡提的冰雪之力,只凭这一下挥出的气浪,便将那看似汹涌的炎流摧枯拉朽般撕得粉碎,律者在身前构造出多层虚数屏障,寄希望于其能阻挡这单纯的气流攻击,可就连虚数屏障都被这一击轻易撕裂。 律者的身体被这气流裹挟着骤然腾空,继而在半空中不断向后翻滚,直到一头撞在了二十多公里外的地下都市外壁上。 他的四肢抽搐了两下,最后无力地垂了垂,等他好不容易把自己的脑袋从装甲板的裂隙中拔了出来,却见远方的米凯尔脚步逐渐加速,最后已成冲刺之势,直向他而来。 第七律者不断地动用权能,米凯尔行进的道路上炎流自下而上涌出,爆炸形成上千米高的火焰十字架,但每一次米凯尔都能以近乎毫发无伤的姿态从中跃出,而后继续狂奔。 看着米凯尔皮肤上残留的一丁点灼烧痕迹,第七律者目眦欲裂: “不!不!这怎么可能呢!失去了律者核心的你凭什么拥有这样的力量!”
上百根亚空之矛轻易划破空间,米凯尔的双手挥舞,似是要将这些烦人的“牙签”全部搂掉,但亚空之矛如投影般穿透了米凯尔的手掌,尽数刺入它庞大的躯干之中,它被这股力道硬生生止住了冲锋的势头,甚至踉跄着倒退了两步。 但第七律者还未来得及惊喜,随着伤口处泛起蓝色的光芒,那血肉微微蠕动之间,竟然将身为虚数造物的亚空之矛也吞噬了! “不可能!”
第七律者发疯似地向着米凯尔的双肩射出了无数条覆盖着火焰的空间丝带,那丝带拥有着跨越空间的速度,却在米凯尔的身前全部稍稍凝滞,就像是被冻结了一样。 而它也借此机会拽住那丝带,不顾掌心被火焰灼烧出的疼痛,亦或者它根本就不知道疼痛为何物,一把将第七律者粗暴地拽了过来,而后又是一记上勾拳,将那对他而言不过像是一只蚂蚁大小的第七律者轰入了残破不堪的“苍穹”。 “轰!”
天顶上被砸出一个微不可察的人形空洞,紧接着,在一阵“咔咔”声中,细密的蛛网形裂缝顺着第七律者先前和千劫战斗留下的一连串大洞迅速蔓延至整片“天空”。 而后,天穹倾颓了,从更外部泻下了真正的,黄昏一般的霞光。 但若以霞光而论的话,温度似乎有些过高了。 米凯尔眯着猩红的眼睛注视着头顶那轮血红的“夕阳”,它的上下眼眶肌肉抖动着,那“夕阳”在它瞳孔中留下的倒影也越来越大。 “那是……” 接连躲过了无数快从天而降的装甲板,直升机周围的气流好不容易恢复平静,使得机体可以稳当地悬停在半空当中,爱莉希雅便迫不及待地探出脑袋,她第一时间注意到了头顶的异动,不,任何人都无法忽视那轮逐渐坠下的“夕阳”。 “从崩坏能反应来分析,这应该是律者的最后一击了。”
梅捧着平板,用余光撇着机舱外的景象,淡淡的分析道。 于是爱莉担忧的目光落回到那仰天不断嘶吼的野兽身上…… “米凯尔……” 凯文趴在舷窗上,半张着嘴,傻傻地看向从天而降的火焰,不知为何,他的心脏再次快速跳动起来,却不是因为激动或者恐惧,而是感受到了一股更深层次的,灵魂层面的共鸣。 只有在无人注意的角落,小小豆丁版梅比乌斯倚靠在担架上,看着那漫天的霞光,轻轻嗤笑了一声,不知道是不是在质疑梅方才的断言。 但毫无疑问的是,他们都只是旁观者,无法为战局带来丝毫的改变。 唯一或许能在这时派上用场的第二神之键,因为使用过额定功率,还未完全充能完毕。 而在野兽的瞳孔之中,那将坠未坠的天火之前,有一个沐浴着火焰的小黑点。 四目相对,那本是出于同源的两对眼睛中,一个只剩下了极端的愤怒,一个只剩下了极端的暴虐。 因此,再无话可说了—— “天火!”
“哞————” 那天火就如同真正的超新星一般,先是急速向外膨胀,膨胀到几乎将天穹塌出的数十公里的大洞完全覆盖,火光也照耀得人睁不开眼。 但在下一秒,这天火又开始极速向内塌缩,在不到一秒的时间内缩小成一个直径不到两米的,微微泛着火光的“黑洞”。 “那是空之律者的权能!”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第七律者的这最后一击,竟带上了核心中肌肉记忆最熟练的空间权能。 还不止于此,接下来,在黑洞的边缘,紫色与绿色的雷光蜿蜒开来,那是第三律者的权能。 最后,一阵飓风扫过,非但没有将烈火熄灭,反倒风助火势,火苗再顺着雷弧蔓延,让本已被压缩到极致的火苗重新翻涌为滔天的火海。 而此时,梅手中的怀表秒针亦只不过跳动了两三下。 “除了与火焰相悖的第五律者权能,第七律者竟能将五种权能融合到这么完美的地步,是绝望中的巧合吗?那么,米凯尔,你要……不,过重超变下,这还是米凯尔的意识吗?”
梅轻轻抬起手抚了一下镜框,只有她自己感觉到了指尖的颤抖。 颤抖,对,米凯尔浑身的肌肉也在颤抖着,它的身体逐渐后仰,直面着焚天之火,但那颤抖必然不是源于恐惧。 “去死吧!”
伴随着第七律者的呐喊,漫天的火光从天而坠,似是要将这片大地上的所有的焚烧干净。 在空间权能的加持下,天火坠地,根本没有经过所谓的“空间”,自然也没有花费所谓的“时间”,仿佛那火根本不是从天而降,而是从地上涌出的一般。 而米凯尔那数百米高大的身躯,瞬间淹没在了火焰之中。 “米凯尔!”
凯文再次拽住了差点儿就一跃而下的爱莉希雅,她挣扎的动作将整架直升机向着一边骗去,为了保持平衡,驾驶舱内的华只能猛掰过操纵杆,让机身向着离战场更远的地方偏去。 而在战场的正中,那火焰在坠地之后并未散落开来,而是在空间权能的聚引下,环绕着米凯尔的身躯继续旋转,再重新逆流而上,超过地面,继续向着天空窜去,直到破开云层,于万米高空展开一个巨大到恐怕整个亚欧大陆的人们都能看见的火焰十字架。 而在人类尚未观测到的地方,南亚次大陆与亚欧大陆的地壳挤压运动甚至在这一击之下出现了短暂的逆转! 被这一击的余波扫过的地方,整个亚中高原的冰雪都开始迅速溶解,数百公里范围内的山峰更是在瞬间被削平。 “在这样的攻击之下,没有生物能够幸存。感谢我吧,米凯尔,我给了你一个最体面的死法呢——向你们人类传说神话中的英雄那样,被邪恶的反派钉在十字架上施以火刑。哈哈哈哈哈!”
律者捂着心口,他的七窍开始有鲜血不断涌出——即使以律者的标准,方才那一击所调用的力量也完全让他的身体遭到了不可逆的重伤,甚至可以说,油尽灯枯。 但无所谓,在他的眼里,只要抹除米凯尔这个存在,无疑就是最大的胜利,哪怕是同归于尽。 “爱莉希雅!快搭把手!我要抵不住了!”
眼前这已经是凯文围绕着冲击中心构造出的第不知道多少面冰墙了,他甚至连绝望的时间都来不及拥有——他的力量不光要遮护自身所在的直升机,还要保护基地和避难所,即使有维尔薇的辅助,但未充能完毕的第二神之键能起到的作用依然有限,面对的是律者那一击的余波,却依然捉襟见肘。 听见凯文的呼喊,爱莉希雅颓然地伸出手,在她正面的冰墙后再覆上了一段薄薄的粉色水晶。 “爱莉希雅,还有基地和避难所……呃!”
凯文转过头,只见爱莉咧着嘴微笑着,机械地在面前构筑出一道道毫无意义的水晶墙。 “……爱莉!基地那边要坚持不住了!”
他顾不上思考爱莉希雅的心理活动,要是她再不施以援手,基地内的逐火之蛾成员将无一人幸存! 可就在此时,律者那一击的冲击波忽然减缓了。 凯文的瞳孔微缩,而爱莉的眼中更是闪过了一道光芒——透过剔透的冰墙,他们能看到一层厚重的冰雪拔地而起,顺着十字架向上攀升,短短几秒内,地下都市中就再也感受不到冲击的余波了。 “这……不管从什么角度上来说,这份力量都有些强的离谱了吧?”
梅顾不上再掩饰了,她喘着粗重的呼吸,用白大褂的袖子快速抹去了脸上的冷汗。 “梅比乌斯,这份力量的代价……” “别问我!我也不是什么都知道的!”
梅一时居然摸不清楚,梅比乌斯所谓的“不知道”究竟是出于对自己之前打断她话语的报复,还是真的不知道。 毕竟这种程度的力量再怎么说,也完全超出人类可以想象的极限了吧?律者方才的那一击,如果不是此处身处高原,地广人稀,且处于板块运动积压的趋于,若是放在极东、若是放在澳洲,都足以毁灭整片大陆,甚至引发板块的撕裂了! 即便如此,战后想必还会经历一段令人头疼的地震期。 而毗湿奴主导下的四种崩坏兽因子的过重超变带来的力量,甚至能反抗并压制这股力量…… 不!这不光是压制! 梅的眼中闪过一道恐惧,因为她清楚地看到,那十字架的根基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收缩,这根本不是压制这么简单,是毗湿奴因子在吞噬律者这一击的能量! “毗湿奴的吞噬……是有上限的吧?有吗?”
梅不确定地问道。 但没有人能回答她,无限本就是一个不可量化的标准。 更何况,随着毗湿奴因子的效率越来越高,所有人都注意到了这番异象。 仅仅一分钟不到的时间里,万米之高的十字架就被吞噬殆尽。 在冰雪融化带来的白汽之中,身躯已经扩大至千米高的巨人缓缓走出,除了背后那对薄薄的翅膀折断不见之外,毫发无伤。 “怎会……如此……” 本想眼睁睁看到米凯尔骨灰的律者不想竟迎来了这样的结局。 直到这时,他才感受到自己的虚弱,以及……体内最后一丝力量的流逝。 他的意识逐渐陷入黑暗,而后空间的权能也无法维持了,他的眼睛闭合,身体开始自由落体。 “砰嗵——” “砰嗵——” “砰嗵——” 律者的意识消散了,但他的心脏仍在跳动,仿佛没有什么能阻止这具身体继续活下去的欲望。 即使它从天而坠,砸入尘土之中,与先前的米凯尔一般化为了一滩肉泥。 但它依旧能感受到心脏的跳动。 虽然它的心脏也早已碎成了碎块。 可是……如果没有心脏的话,心脏的跳动声又是从何而来呢? 这个问题它不会思考,也不该思考,更不能思考。 只是它的心跳声,与另一个强劲的心跳逐渐重合了。 “呼——终于解决了。”
凯文一屁股坐倒在机舱内,浑身上下的作战服都湿漉漉地黏在了身上,黑色的布料上结满了盐渍,他说不清自己的身体被汗水打湿了多少次,更说不清那涌出的汗水是冷汗,还是律者攻击引起的热浪带来的汗水。 但梅的话又让他紧张起来: “还没有结束。”
梅看着那顶天立地的巨人,眼中满是惊惧与担忧。 凯文的嘴唇无意义地开合,他并不傻,何况是在领悟梅的语言这方面:“梅,你的意思是我们还要对付这个……可他不是米凯尔吗?再让他变回来不行吗?”
梅没有说话,而是将目光转向了梅比乌斯。 但梅比乌斯的反应让她也毛骨悚然了起来。 毕竟她还从未在这个前辈脸上看到如此凝重的神色,即使这种神色出现在她那张十岁稚童一般的脸上,实在有些不和谐。 她肯定地说道:“是的,还没有结束。”
伴随着她的话音落下,“米凯尔”的脚边突然有一截数十米粗的黑绿色蛇尾破土而出,它沿着它的双腿迅速攀升,很快便将米凯尔肩膀以下完全束缚住。 “咔——咔——” 即使隔着几十公里远的距离,众人也能听到米凯尔浑身骨头在那蛇身的压力下逐渐碎裂的声音。 “哞————” 这种状态下的米凯尔,第一次发出了饱含痛楚的哀嚎。 “这又是怎么回事!等等!爱莉希雅!”
这一次终究没人来得及拦下爱莉,只能看着她跃至地面,而后拖着一道粉色的长影,向着米凯尔的方向迅速跑去。 “真是一个比一个不要命!”
梅比乌斯猛地咬住了嘴唇。 梅拍了拍驾驶舱壁,华操纵着直升机从侧边追着爱莉,缓缓向着两只野兽的方向靠近。 梅比乌斯解释道:“很显然,第七律者使用的既然是米凯尔曾经的那具身体,可不要忘了,那具身体中也是存在舍沙的融合因子的。”
“律者也陷入过重超变的状态了?”
梅问道。 “我无法判断律者的状态,他或许已经死了,又或许是在有意无意中解放了这股力量——毕竟这对于融合战士来说就是一种本能而已。”
“本能,那我为什么……” 凯文指了指自己,他并未感受到任何陷入这种过重超变的冲动。 “很简单,当你没有看到伤口的时候,往往不会意识到疼痛。当你不知道过重超变的存在之时,其实你是相对安全的。而在那之后,阿波尼亚又在你们不知道的情况下为所有的融合战士下了戒律,使得你们不会轻易坠入这种状态。咳咳!”
梅比乌斯的身体刚刚复活,经过这么一折腾,不禁有气无力地咳嗽起来。 “为什么?这种状态明明很强大啊?”
“凯文,你是傻子吧?我直说了吧,完全进入过重超变之后,我们并没有把握能够唤醒那具身体本来的意识,甚至身体本来的意识还能否存在,都是未知数。”
凯文蓦然转头看向了纠缠在一起的两只野兽。 米凯尔不断梗着脖子,他颈部、肩部的肌肉不断拉伸,似乎是想从大蛇的束缚中钻出来。 当这种努力被证明为徒劳之后,它忽然垂下头,张开大口,对着盘至胸口的蛇尾剧烈撕咬起来。 那看似与人无异的,并不适合撕扯猎物的牙齿与大蛇表皮的鳞片蹭出一连串的火花,最后终究是牙齿更甚一筹——米凯尔撕扯下大块的血肉,而大蛇也在一声哀鸣中稍稍松懈了绑缚的躯体。 就是这么一瞬的机会,米凯尔咽下那块血肉,伴随着蓝色的光芒流经它全身的血脉,它错位、断裂的骨骼在瞬间恢复,它先是从蛇身的束缚中抽出了双臂,而后硬生生掰开了缠绕在它身上的蛇尾,将它从地下一路拖了出来,再随手向着远处砸去。 “啊!”
爱莉脚下忽然投下一片阴影,她连忙向着一边躲去,下一刻,将近有十层楼那么粗壮的巨蛇就砸在了她原本行经的路径上。 巨蛇的身体猛地抽搐着,似是在这一击下受伤不清,但更为恐怖的事情出现了—— “米凯尔”那沾染着鲜血的牙缝中窜出一团团白汽,它的下肢稍稍蹲了蹲,似乎在确认着什么,而后,它俯下身,前肢着地,后肢向外翻着,竟以野兽地姿态,迅猛又粗野地向着大蛇爬去。 大蛇感受到地面的震动,方要抬起头,米凯尔的左手便已先一步将蛇头扼住,大蛇的身躯再一次缠绕在米凯尔身上,但这一次它不管不顾,只是死命地抓起大蛇的头颅,再狠狠摁进大地,再抓起,再摁下,如此循环往复—— 直到大蛇的身躯逐渐瘫软、僵直,直到大蛇的头颅“噗——”一下化为各种黏稠的液体四溅,米凯尔才心满意足地停下了动作。 “梅博士,还要前进吗?这个距离已经……唔——呕!”
驾驶舱内的华忽然剧烈地呕吐起来,梅和凯文透过舷窗瞥了一眼米凯尔的状况,他们的身躯愣在了原地,而后体表的温度极速变冷,最后凯文也抓着梅的肩膀呕吐起来。 梅比乌斯看着梅煞白的侧脸,有心想要讽刺两句,但空气中的血腥味浓密到连她也不敢开口的地步—— 米凯尔居然瞪着猩红的兽瞳,对着没有鳞片的蛇腹,开始野蛮地啃噬起大蛇的身体。 亦或者说,它开始啃食起自己曾经的尸体。 “咔!”
野兽不断咀嚼的下颌忽然顿了顿,而后它向着掌心吐出了两颗核心,它盯着那两颗核心微微发愣,少顷,它毫不犹豫地用食指和拇指将对他而言犹如两粒尘埃一般的核心捏碎,再将两指放到昂起的嘴边,轻轻捻了捻,红蓝二色的碎屑流入它口中,而后,它继续低下头开始啃食。 钝牙与血肉摩擦的声音不断传来,连带着骨头被咬碎后囫囵吞咽的声音,大片的血肉、内脏被抛洒到半空中,淡淡的血雾充斥在空气中,蛇肠也自腹部的缺口流了出来,又被野兽一把扯过,塞进嘴里。它以无法想象的速度将大蛇的身体完全啃食干净,最后重新站起,对着天边斜缀着的那轮血红的夕阳再次长啸了起来。 “哞————” 血红的雾气包裹中,满身血红的野兽对着血红的晚霞张开了血红的大口。 在那一阵阵鸣啸声中,野兽的肌肉再次暴涨,连原本覆盖在身上的蓝黑色冰霜铠甲都纷纷爆裂开来,仿佛那铠甲与其说是在“保护”,倒不如说是“拘束”了它的力量。到最后,就连指尖的角质都崩碎了。 “米凯尔!米凯尔!”
爱莉希雅强忍着血腥味不断向它靠近。 似乎是听到了熟悉的呼唤,那上千米高的野兽忽然转过了身体,咧着不断滴血的牙齿,凝目看向没有一丝迟钝,径直向着它走来的粉色身影。 它忽然仰起头发出了一声更加震耳欲聋的长啸,而后向着爱莉希雅的方向伸出了双手,迈出了步子。 “米凯尔!你在回应我么!”
即使野兽每迈出一步,都会引起一次地震,但爱莉希雅依旧不曾退缩半分,热泪从她的脸颊滚滚流下,她向着已夕阳为背景向她走来的米凯尔张开了怀抱,一如他们之间曾经无数次做过的那样…… “不好!它把爱莉希雅当作了敌人!”
梅惊恐地喊道,凯文也强忍着恶心一跃而下,但他们只见的距离根本来不及拯救—— “轰!”
巨大的双脚在即将踩到爱莉希雅的那一瞬停下了,野兽的双臂也无力地垂落下来,一同洒落,并将爱莉淋透的,是野兽满身的鲜血。 当夕阳的最后一丝温暖连同夕晖一起坠入山峦之下,野兽的动作也全然停止了——就连心脏的跳动也停止了。 唯一可以证明它尚且活着的证据是,那对紧盯着自己脚下的,不曾溃散的猩红色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