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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43 糊涂不糊涂(1 / 1)

瞿南回到开发区,一到办公室他就去柳世银那汇报。他推开门时,柳世银正在打电话,他用手捂住话筒朝他点点头,瞿南趁这功夫把路上准备好的几份资料放在他桌子上。打完电话,柳世银从座椅站起来,坐到瞿南旁边的沙发上。“一路上辛苦了。”他随手点了一支烟。瞿南站起来要拿桌子上的资料给他看,柳世银笑了一下说:“那些资料先放在这吧,我有时间再看。”

瞿南心想,上次开会他还催着要方案,这会怎么不急了。他轻轻咳嗽了一声说:“回来的路上,我已经安排人好中选优,准备了几个可以参照的办公大楼样式,准备拿到办公会上汇报。”

瞿南话还没说完,柳世银就显得有些不耐烦。他打住瞿南的话,笑着说:“这盖大楼也和写文章一样虚虚实实,咱既要抓紧弄,又不能弄得太紧,时间长了你就悟到这里的道道了。”

瞿南不解地看了一眼,柳世银见状嘿嘿地笑了。“我说瞿主任啊,那句话怎么说来,酒场如战场。你想这喝个酒都要斗智斗勇,能喝的故意装得不能喝,没醉的故意装得迷迷糊糊;贪酒的却变着法子劝别人喝,想吐的却挺着说继续喝。孙子兵法中有奇正之术、虚实之计。你想,这开发区大楼是个门面,是个戏台,这个台子搭不起来,戏就开不了锣,越是不开锣咱还越要叫得响,市里老是听到锣鼓响,就是不见唱戏人,就越要催咱,他越催咱越不急呢。”

瞿南听了似明白又似不明白,他朝柳世银望了一眼。柳世银诡黠地一笑:“这戏台搭起了,还有咱唱的戏?戏唱得好,那是人家的;戏唱砸了那砖头落下来砸得倒是咱的脚,当然了,这都是次要的。你想,这盖大楼的事有多少人都盯着呢,人家把能捂的都捂得严严实实的,恨不得一丝缝隙都不露。为啥叫你负责方案设计?又是学习又是考察,还不是做给人看的,这工程上的事咋不拿出来呢?”听到这,瞿南依旧是糊里糊涂,他含糊地“嗯”了一声说:“这事怎么向余书记汇报呢?”柳世银拿眼睛扫了他一眼说:“说还是要说的,怎么说吗,你酌情看着办。”

第二天早上,瞿南便去找余书记汇报。他觉得这事无论如何不能拖,否则,若碰上余书记就尴尬了,而且也不符合机关办事的规矩。他先到余书记隔壁王秘书的房间,给他打了个招呼。王秘书一见瞿南连忙站起堆出满脸的笑。瞿南客气地问:“王秘书,余书记在?”王秘书连忙说:“在办公室,您叫我小王、小王。”

瞿南轻轻一笑,向表情显得有些过分谦虚的王秘书点点,进了余书记办公室。瞿南来开发区才发现,虽说这是一个新建的单位,可上行下效,办事的那一套与市级机关如出一辙。比如,这进书记办公室,除管委会的几头头,其他人来都得先找王秘书联系,由王秘书决定是否报告书记。这件事王秘书看得很重,若是来人不懂或是出于其他考虑不愿走这一程序,那王秘书是会很不高兴的,而他这一不高兴便会惹出不少麻烦,甚至会把该办的事弄得办不成。瞿南给王秘书打招呼主要是出于礼貌,也包含有“多栽花少种刺”的意思。他记得在哪一本书上读过“对君子要严,对小人要宽”,而他觉得如果对一个“既不知是否是君子,也不知是否是小人的人”的人最好的办法是别惹他。

他推开余门时,余书记正坐在沙发上抽烟,一见瞿南显得很热情,摆了摆手势请他坐。这时,王秘书轻轻推门进来把泡好的一杯茶放在瞿南面前的方几上,又端起余书记的保温杯往里添了些水就退了出去。瞿南把一路上考察的情况简要汇报了一下,然后恭敬地说:“余书记,下一步工作您指示。”

说完这句话,他自己也感到后边“指示”两个字说的有些含糊。以前在市委办时,他一听到有人用这两个字就浑身起鸡皮疙瘩。他曾经在宿舍和人争辩过这个问题,那个和他争辩的人说:“你太书生了,领导召集个会,你参加,回去后开会贯彻,这一贯彻不就是指示了吗?”瞿南哈哈大笑起来,还要和人家辩,人家却窃笑着不再理会他。这会到开发区后见大家不分场合把“两个一把手”说的话都叫指示,也就入乡随俗跟着这么说了。余书记微微一笑,嘬了口茶说:“辛苦了,就把你一路上看到的亮点综合一下,拿个方案。”

从余书记那出来回到办公室他思索了一下,拿起电话给城建局长拨了过去:“宁局长啊,你就按我路上说的先组织人拿个方案,然后考察组的人再帮你出出主意。”电话那头宁局长连声说:“是,是。”打完电话,瞿南松了一口气。他早就知道这宁局长是余书记线上的人。这事究竟怎么弄,人家自会办周全,至于宁局长对自己毕恭毕敬的态度,只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屯”,到哪个山上唱哪个歌的一种官场常见的客套罢了。

刚放下电话,张从军的电话就打过来。他嘶哑着嗓子说:“开发区办的小报,我天天看,这好几天没见你的名子了,亏得我是了解你的,估计是出差了。你还不知道吧,都开始传你的小道消息了。”

瞿南哈哈一笑说:“能传我什么小道消息呢?”张从军那边也嘿嘿笑了一下:“这小道消息吗就不提了,估计你一回来谣言自灭。咱这有一帮子人吃饱了专门研究领导的动向,他们掌握的情况比你老婆掌握的还多。”说到这,张从军又嘿嘿笑了:“忘了,忘了,你还是处男嘛,瞿主任。”瞿南打趣地说:“大厂长,估计又遇到什么开心事了,今中午又喝高了。”

张从军听了长叹一声说:“瞿主任,我哪还有喝酒的心事,都快给逼疯了。外地像点样子酒厂都搞活了,就这销售的招,我都没见过,连咱县城大小饭店的餐桌上都只上人家的酒了。咱再不想辙,这酒厂就被挤到沟里去了。”

听到到这,瞿南突然想起来,出差前,他曾经看到开发区办公室送来的一份文件,要求辖区所有单位公务接待一律使用地产酒。瞿南一愣问办公室丁主任怎么回事?丁主任告诉他,这文是渭水市政府发的,余书记叫开发区也响应一下。瞿南本想说几句,可一想既然如此,就不便多说,以免被人传了闲话,就随手画了个圈把文件退了回去。

这会张从军打来电话,他便乘机说:“从军啊,这酒的事我多少知道一点。现在不光是川酒、皖酒大军压境,就连一些名不见经传的酒也来抢山头。你说想辙,可想什么辙?我觉得你先得把市场摸一下,再到人家厂里取真点经。有些可以拿来用,有的可以参考,有的歪办法就不用了,这样可能效果好一些。”

电话那边张从军叹了口气说:“瞿主任啊,这真经嘛,是能取得到的,关键是有经咱不念。咱这酒厂说白了那就是开发区的酒库、钱袋子,这辙我想有啥用啊。”瞿南本想再对他说些什么,一听这话反倒觉得没什么说的了。他略微停顿了一下说:“这事你得先听听分管工业邵主任的意见,我盯空也会对余书记说的。过几天,我去你那一趟,咱俩好好聊聊。

放下电话,瞿南刚想出门,这时,有人敲门。瞿南说:“请进。”黄祥一脸的倦容走了进来。瞿南已经多日没有见他,这会正想找个人聊天,便高兴地拉他坐下。黄祥喝了口水说:“这阵子南方缺煤,要煤都要疯了,可就是车厢紧呵,有煤运不出来。我屯了不少煤,这货款一压资金就流动不起来,我都急得嘴上冒火了。”“有啥好办法呢?”瞿南拧了一条湿毛巾递给他。

黄祥苦笑了一下,“能有啥好办法呢,塞钱呗,可人家钱都懒得收了。你不送有人送,送还得看脸色,赔笑脸,联络感情,说白了就是找女人下赌场,吃喝嫖赌一条龙,胆子大一点的还问你要股份。你还别说这人就是贱骨头,以前我没经过这事时,心想谁敢对我雁过拨毛,刁难勒索,我非整死他不可。可和这帮人打交道惯了,还真离不开他们了。你说为啥呢?找他们办事的都不按规矩来,你要是守着这道道那规矩反倒成了另类,遭人白眼不说,还办不成事。人家那帮人说得好,‘互相帮,你吃肉,我喝汤;互相斗,我捣蛋,你滚蛋。’”

瞿南皱了皱眉头,无奈地说:“现下不是大张旗鼓地在治理吗?也许过几年就好一些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拿公家的权力为自己捞好处,迟早会把自己弄到牢里去的。有些事情也的确怪不得当你们当老板的,你们也不容易啊。”说到这他朝黄祥瞅了一下,又说:“你在外漂泊了这么多年,要么回来发展?也对家乡做点贡献。”

黄祥嘿嘿一笑说:“今儿找你也有这个意思,听说开发区办公大楼的事交给你了…”他话还没说,瞿南就明白他想说什么,就往他的杯子里添了些水婉转地说:“这事吗,连我自己都搞得云里雾里的,以前写稿子,遇个标点符号都要争论一番把它弄明白了,可盖这么大的楼,我都弄不清了,后边事等等看吧。”

黄祥喝了口水说:“你别看我不是政府里的人,可这里的道道我多少也知道一些。这当票友当久了,也就能哼哼几句了,后边的事咋弄呢?关键靠两条。”瞿南哈哈一笑:“咱上高中时,你就是个当干部的料,现在说起话依旧像个领导,后边的事靠那两条你倒是说说。”

黄祥也是哈哈一笑:“我进你办公室时眼皮都在打架,这下可好了。笑一笑十年少,精神上来了。说真的,我是想来家乡投资搞点建设,当年项羽不是说,当了官不回到家乡摆显摆显,就像一个人黑天里穿着锦衣走路一样。现今流行一句话,‘当官不如发财,发财不如既当官又发财’。这当官呢,我是无缘了,这发财呢,就得接工程、搞项目,可这活不是谁都能接得下来的,靠的就是这两条:一是得有人帮扶,二是得看运气了。啥叫帮扶,说白了就是拿权换钱。这开发区里大大小小十几个衙门,哪一路神仙不都烧香进贡,最关键的还是要和这衙门里掌握印把子的人结下善缘,你这贡才能送得进去。自古到衙门里烧香可不是像到庙里烧香一样。你别看那些庙宇建得雄伟森严,可不管你是官人巨贾,还是黎民百姓,只要买束香,谁都进得去。可衙门就不一样,你得有运气,没有运气拽个猪头都找不到大门朝哪里开,想送钱都送不进去,可啥是个运气呢?这几年,我老是想这个问题,可一时半会也说不明白。”

瞿南也给自己倒了杯水,摇摇头说:“啥叫运气,我就不信这个。咱上学那阵子,谁的运气好?大家整天饿肚子。你记得有一次你、我、张传从军,还有叶中生半夜起来把学生食堂的窗户划开,偷吃馒头的事吧?掀开蒸笼,抓起还有点温丝丝的馒头掰开,抹上辣椒粉就往嘴里塞。第二早上,学生都被叫到操场上,工宣队长大声喊到:“谁说阶级斗争熄灭了,昨晚学生食堂二十六个馒头没有了?自己长腿飞了?这是阶级斗争新动向,要是阶级敌人往馒头里下了毒,想毒死咱阶级兄弟那还得了,同学们可得警惕啊。”

下午放学后,咱几个人溜到了学校北边的玉米地里。张从军学工宣队队长的样子,咱都快把肚子笑破了。这阶级斗争还真灵,保了咱们。咱几个静下来搬着指头一算,叶中生竟吃了八个馒头,还说要不是窗户外有响动,咱催着他走,还能吃。这事说起来好玩,可再想想,这心有多酸。要说运气,我看不是你说的那个‘运气’,而是国运,国之大运。你我这辈正逢国运盛世,否则,连肚子都吃不饱还能干点啥事。”

黄祥见瞿南一时把话扯远了,没把话往具体项目上引,估计是有他的难处,不好应承什么,就点点头说:“苦吗,以前也吃了不少,可好在有个尽头,咱得趁这能干事的年代好好干点事,也补补以前吃的苦。”

俩人又闲聊了一阵,黄祥就告辞了。出了开发区大门,呼机响了,他知道那是煤矿老板催款的,就使劲把呼机关了。走到一个电话亭边,他给张从军拨了一个电话。张从军的声音依旧嘶哑,情绪显得不高。黄祥嘿嘿一笑,调侃地说:“栾老师又惹着你了?”张从军没理睬他的话,提高嗓门说:“晚上要是没事,在刘麻子面馆等我,咱喝两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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