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局到九点结束,一行人从店里出来,外面下起了蒙蒙春雨。 雨不大,湿了城市的夜晚。 乔刚兄妹及妹夫、王姐先后走了,张老板回了自家饭店,老谭和古毅借着酒劲没打伞,相跟着往四合院走。 他俩在前面走,后面一台黑色小轿车开过来,车灯把飘落的雨水晃得淅沥。司机好像喝了酒,轿车左晃一下,右晃一下,把后面的车整的直按喇叭。 老谭回过头想看一下咋回事,以为挡着人家路了呢。 在他回头的瞬间,黑色轿车突然加速,向他和古毅撞过来。 也就是刹那间的事,老谭本能的往旁边躲,躲的同时使劲把古毅推向路边。 老谭被撞,凌空飞起,落到满是雨水的马路上。 古毅被老谭推倒,险些撞着路边的梧桐树。 黑色轿车已经冲上马路牙子的右前轮顺着惯性向前冲出五米,然后驶下马路牙子,车身随后晃了晃,径直加速驶进雨中,很快消失不见。 一切发生的太快了,也就是几秒钟的事。等古毅从地上爬起,只看见黑色轿车的红色尾灯拖着模糊的光在雨中闪烁着远去------ 接着听到不远处老谭痛苦的呻吟------ 四个小时后,老谭从手术室推出。 右小臂骨折,左小腿骨折,中度脑震荡。车撞的左小腿,人飞出,飞行中身体下滑,右手着地,右小臂断。 断胳膊的好处是缓冲了脑袋着地,要不然得昏迷不醒,或者当场过去。 不幸中的万幸,胳膊腿断了顶多一个月能好,命要是没了就啥都没了。 很明显,这是一场人为的蓄意伤害,只是罪犯太过老练,在没有监控的情况下偷的车,没到一小时撞的老谭,然后在一个漆黑的没人胡同弃车而逃。 我们毫不怀疑这是撞古毅,只不过被老谭赶上了。 古毅,曾经的社会大哥,气得发疯,准备找姓穆的拼命,被赶来的王姐和乔刚拦住了。 法治社会,哪能再打打杀杀。再说了,找人拼命也得有证据,没证据拼啥命?何况人家背景深厚,掌权的在军队,附属的在地方,都是说一不二的。 这事只能交给法律。 回过头看老谭,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上午八点。 干净、整洁的单人病房,专门为断胳膊腿设计的病床上,一个光头男人睁开眼睛,看着横在胸前打着石膏的右胳膊,然后探探头,又看看同样打着石膏的左小腿,出神半天,然后咧咧嘴苦笑。 紧接着头一阵疼,伴随着眩晕,不得不闭上眼睛。 病房门被推开,雅茹端着饭菜进来,和她一起进来的还有一个护士。 护士先给老谭量了血压,然后询问身体情况,头晕不晕,疼的厉不厉害,肚子里的零件有没有不舒服等等。然后叫老谭吃了管脑袋的药,挂上点滴走了。 “饿了吧?”
雅茹关切的看着老谭,眼神里满是心疼。 “有点------”老谭说,有刚才的教训,这回脑袋没动。 “我买了小米粥、咸菜、鸡蛋,还有花卷。”
雅茹说着走到床前去摇把手,随着摇动床的上半部分缓缓升起,老谭的上半身起来了。 “哎,命呀——”老谭很是乐观的叹了口气,随后道:“苦呀——” “还说呢,吓死——” 雅茹是昨天晚上员工下班回到寝室时知道老谭被撞的,当场惊呆,加上跟她说的小服务员也没说清楚,只说被撞送医院了,人事不省生死不明。 她着急麻慌的顶着雨来到医院,在手术室外和古毅、李爽、小高、额尔敦、王姐等人焦急的等了四个小时,直到老谭被推出后才缓口气,浑身像被抽了筋似的绵软。 当然不能倒下,她得护理这个四肢被缠了一半纱布的男人。 “古哥呢?”
老谭问。 “去公安局了。”
雅茹回道。 “噢------” “先喝口粥。”
雅茹左手端着粥碗,右手拿着汤匙舀了一匙粥送到老谭嘴边。 老谭很不习惯的张开嘴,温热的小米粥便进入口腔,通过食道滑进胃里。 随后他看了看雅茹,雅茹没看他,舀了第二匙。 她喂粥,他张嘴,然后是一口咸菜。 老谭叫雅茹把花卷给他自己拿着吃,这样方便。雅茹把一个花卷递到他手里,然后放下筷子剥鸡蛋。 “老谭,不行咱们别干了,回省城吧。”
雅茹把剥好的鸡蛋送到老谭嘴边说。 老谭把鸡蛋咬了半口,一边吃一边说:“不用担心,没啥事。”
“听说他家挺有实力的。”
雅茹担心的说。 “有实力能咋?还要人命呀?这事也就到此为止了。”
老谭说。 雅茹心不着地的叹了口气。 其实这事也就到此为止了,当然,这是指老谭和古毅不追究的情况下,若要追究将没完没了,到最后不知道啥样。 聪明人对这事的处理是心里有数就完了,山不转水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俩山到不了一起,俩人总有碰面的时候。 以后啥样都不好说,善恶到头终有报,老天爷长眼睛。 这是老谭的心态,古毅不这样,他要回到过去时代,准备召集呼市的小弟过来大干一场,被老谭劝住了。 “古哥,有必要吗?你从监狱里待过,啥滋味知道,还想进去呀?另外现在和以前不一样,小弟都拖家带口的,人家也得过日子。 这事就这么地了,知道谁干的能咋?另外破案是公安局的事,咱们等结果就行。 多行不义必自毙,姓穆的这是作,照这样早晚进去,不用咱们动手。还是好好干咱们的饺子馆吧,这是正事。”
古毅虽咽不下这口气,但冷静下来想是这回事。打打杀杀的时代过去了,现在法治社会,没必要再好勇斗狠,快意恩仇,再说也不允许。 何况快意恩仇有很多方式。 于是老谭开始了养伤日子。 他先是给周晓梅打了电话,叫她全面主持工作,有处理不了的再给他打电话。然后分别给正在海南旅游的艳华和省城的张丽打电话,向她俩说了自己情况,叫她俩不用担心,也不要过来看望,他要趁这段养伤时间好好调整一下,给自己充充电。 给林燕打电话之前老谭犹豫半天。打,能想到结果,不冷不热;不打,那是妻子,发生这么大事不告知不对。 最后打了,把受伤的经过说了一遍,叫她放心,自己没啥事,等好了就回省城。林燕的态度比上次在呼市受伤时好些,叫他安心养伤,多注意点,实在不行就别干了。 老谭放下手机,怅然的没有目标的望着虚无,嘴里泛着一股说不出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