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婳心里钝钝一痛。
如果放在从前，听顾靳言这样说，她会感动，会心如鹿撞，会爱意翻天，会去拥抱他，亲吻他。
可现在，明婳只会冷冷一笑，“顾靳言，现在说这些还有意思吗？”
一点意思都没有。
因为一个误会，把人往死里折磨，再服个软，说几句甜言蜜语，就想把所有的伤害都抹掉？
顾靳言英俊面容神色一滞，“小婳，你何必这么固执？浪子回头金不换，就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吗？看在星宝和月月的份上，就给我一个机会吧，啊？”
他语气里带着热切的祈求。
谁也想不到，在外面叱诧风云、挥斥方遒，不可一世的男人，在家里会是这副模样。
明婳用力推开他的手臂，站起来，“我困了，想回去睡了，你也早点睡吧。”
顾靳言跟着站起来，从后面抱住她柔软的细腰，“我一个人睡不着。这五年来，我一直都很难入睡，一边恨着你，一边又忍不住想你，午夜梦回，总是回想我们以前的事。”
明婳微微动了动唇角，心里诸多滋味，爬到脸上，成了一个描述不出的表情。
她何尝不也是？
恨着他，爱着他，一边说着狠话，一边思念着他。
可是，余生，她真的不想再跟他继续过下去了。
看到他，她就忍不住想起那些屈辱，忍不住心痛。
“松开吧。你知道我的性格，这样纠缠一点用都没有，反而会让我更加厌烦你。”
是的，厌烦。
相比他之前对她说的那些冷嘲热讽，她要温和许多。
果然这个字眼，刺激到了顾靳言。
他松开手。
明婳抬脚朝门口走去。
身后传来顾靳言淡漠的声音，“希望你以后别因为今日做出的决定后悔。”
“不会后悔的，永远都不。”明婳轻声说。
她做过的决定，很少有后悔的。
就像当年一如既往地爱他那样，从来没有后悔过。
回到客卧，明婳轻手轻脚地上床，躺在星宝身边，从后面抱着他小小的身子，她无声地笑了。
她忽然发现自己爱上了拒绝顾靳言的快感。
是的，每次拒绝他，她心里都会觉得很爽，以前受的那些屈辱噌噌地往外泄。
他越是求她，求得越卑微，她心里憋着的屈辱往外泄得就越快。
她觉得自己不正常。
人果然不能压抑得太狠，压抑狠了，心里会出毛病。
她把下巴埋到星宝的颈窝里，细细嗅着他身上的香气，入睡。
明天又是美好的一天。
顾靳言不再偏爱白茵茵，转而向她示好，终于压他一头，让她觉得每一天都变得顺心起来。
她开始扬眉吐气。
人一旦扬眉吐气，工作也做得顺风顺水。
她设计的婚纱因为大气温婉，又时尚，深受客户喜欢。
婚纱、礼服这东西都是口碑相传，一个穿得好了，很快就会吸引一帮小姐妹，来找她定制晚礼服，用不了多久就积累了一批固定客户。
这些上流圈子的娇小姐们，最热衷的就是参加各种各样的宴会，一个宴会要换一套衣服，去国外定制礼服周期很长，还要来回飞很麻烦。
明婳曾在国外拿过奖，有些名气，作品又有灵气，对她们来说有面子，且方便。
隔了几天。
霍青衍打来电话，让她去医院，说有重要资料交给她。
明婳正好周末休息，打了辆车，就过去了。
让明婳大吃一惊的是，霍北尧交给她的是白茵茵很久之前的一张流产单，那时她不过十六岁，还不叫白茵茵，叫殷茵，当时并没和白家相认。
明婳捏着那张流产单，久久不能出声。
这个女人，这个女人到底藏了多少秘密？
十六岁就流产了，却在顾靳言面前装得那么清纯，那么善良，那么无辜，甚至还假装怀了他的孩子，嫁祸于给自己。
流产单被她捏得都皱了，手心的汗浸湿了那张发旧的纸。
明婳捏着那张纸，问霍青衍：“这张单子你是从哪里弄出来的？可靠吗？”
“可靠，是我一个朋友交给我的。早年，她在白茵茵流产的那家诊所做过护士。那天一起吃饭，偶尔聊起来，谈到了，我让她帮忙回去找的。”
“她不会免费给你找吧，你花了多少钱？我给你。”明婳从包里拿出钱包，要掏钱。
霍青衍握着她的手，把钱包塞进包里，“用不着花钱，我和她是关系很好的朋友，送她点礼物就打发了。对了，你上次送我的表，我很喜欢。”
他朝她扬了扬左手腕上的表。
深蓝色的星空表，很适合霍青衍这样年轻温润的男医生，明婳挑了好久。
“一点心意，你帮了我太多了，不能总欠着你。”
她不喜欢欠人人情，尤其是欠男人的人情，欠多了，就会带点暧昧。
“其实是我妈，我妈说你挺不容易的，让我多帮帮你。”霍青衍微笑，笑容真诚明亮。
明婳意外了下，“颜阿姨真是个热心肠的人。”
“并不，我妈那人懒得多管闲事，可能你上次刚生完孩子，又被人劫持，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吧。她经常会私下问我你的事情，问完还要叹口气，说你这么好的姑娘，怎么遇上了那样的老公。她还让我多劝劝你，实在过不下去，干脆离婚得了。说人就活这一辈子，自己活得舒心最重要。”
明婳心里泛起一片汪洋，想想自己的亲妈，天天逼着自己不要离婚，为了明家，千万不能离婚。
可一个只见过几面的阿姨，却让她为自己而活，活得舒心最重要。
她眼底泛起一丝潮气，笑着说：“你告诉颜阿姨，我现在过得很好，很快就要离婚，过上新生活了。”
“对了。”她从包里拿出名片放到霍青衍手里，“这是我现在工作的地方，颜阿姨想定制礼服、旗袍可以找我，我会给申请最大的折扣。”
霍青衍接过，“太好了，我妈最爱臭美了，平时就喜欢定做旗袍，一套一套的，一个场合换一套，从来不带重样的。”
明婳把白茵茵那张流产单塞进自己的包里，从霍青衍那里离开。
回到家，顾靳言刚从外面打高尔夫球回来。
明婳直接把那张泛黄的流产单，放到了茶几上。
顾靳言换好鞋子，坐到沙发，随手摘了腕表往茶几上一放，看到了那张流产单，眸光瞬间聚焦，神色阴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