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靳言并不回话，只是轻轻拿起她的手，翻过来看手心，低声问：“手还疼吗？”
他的答非所问，把明婳气笑了，“顾靳言，你有没有认真听我讲话？”
顾靳言并不答，低垂眼眸，修长手指轻轻揉着她还有些红肿的掌心，过了好一会儿才出声：“你知道沈先生叫什么名字吗？家是哪里，父母何人？他做什么工作，公司在哪里？有没有什么致命缺点？”
他这一问，倒是把明婳问住了。
和沈先生认识一年多了，可是明婳却不知他的真实长相，也不知他的全名，就更别说他的父母了。
至于工作，只知道他工作很忙，公司在哪，是真不知道。
缺点么，他好像没有缺点，温润如玉，脾气温和，尊重她，关心她，爱护她，包容她，能够急她所急，想她所想，简直就是男版解语花。
明婳正色说：“沈先生没有缺点，他的一切我都不需要知道，只要他对我好就行了。”
顾靳言抬起眼睫认真地盯着她，轻声说：“以后我也会对你好的。”
明婳扯了扯唇角，嘲弄一笑，“五年前，因为一叠床照，因为墨箫的一句话，你就误会我整整五年，想尽办法折磨我，糟践我，出轨白茵茵，逼我离婚。五年后，又因为墨箫一句话，你又忽然原谅我，求我不要跟你离婚。原来顾总的好，这么容易改变呢。万一以后再有什么张箫、王箫、李箫冒出来搞这么一出，你是不是又会重蹈覆辙？”
她越说越憋闷，停下深呼吸一口气，继续说：“顾靳言，我能有几个五年啊？五年又五年，没几个五年，我就该入土为安了。人就活这么短短几十年，剩下的时间，我不想再跟你纠缠了，我想过几年舒心日子。”
说罢，她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起身去拉开门，对他说：“你出去吧，我该休息了。”
“好，你早点睡。”
顾靳言从沙发上站起来，经过她的时候，忽然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目光很深很深地看着她，“你啊你……”
明婳一弯腰，把头从他手下挪开。
不爱了，连他的触碰，都会下意识地抵触。
等他走后，她把门上，并没反锁。
即使反锁了，他想进来，也能拿钥匙打开。
走到沙发上，明婳捡起那本婚礼策划册，手指轻轻翻起来，有中式婚礼，西式婚礼，海岛婚礼，教堂婚礼，庄园婚礼……
婚礼当天，穿上自己新婚定制的婚纱嫁给他，是她少女时期的梦想。
可现在，她手一抬，把那本策划册扔回沙发上。
迟来的深情，贱如草。
迟来的婚礼，谁稀罕。
因为明天要去沈淮的婚纱馆上班，明婳早早就上床睡了。
掌心还是有点隐隐作痛。
她打顾靳言那一巴掌，是用了很大力气的，丝毫没有留情。
他离开的时候半边脸还是泛着红的。
睡得迷迷糊糊之际，手心忽然一凉，明婳的睡意全跑了。
她有些恼地睁开眼睛，看到顾靳言不知何时进来了，正坐在床边，手里拿一块冰块，用毛巾包着，敷在她的掌心上。
屋里开了一盏小夜灯，微橙色的灯光在他英俊的脸上打出山峦起伏的阴影，五官明灭在其中。
他目光很深很深地看着她，像要把她看进眼里，看进心里。
明婳抽回手，指尖却被他拽住。
他声音温柔说：“听话，敷半个小时消消肿。你不想看到我，我马上出去就是。”
见明婳不语，他站起来。
等他走到门口，明婳说：“我想搬出去住。”
顾靳言后背一僵，头也不回道：“可以，你走，星宝和月月留下。”
明婳一口气憋在心里，星宝和月月是她的命脉，是她的七寸，她的软肋。
他可真会掐啊，一掐就掐住她最紧要的地方。
她抬手朝他摆了摆，手势是很清楚的两个字，“出去”。
次日。
明婳早早起床，洗漱，换衣服，化了个淡妆，让自己看起来更精神一些。
因为今天是她真正意义上的第一天上班，总得给人留个好印象。
她已经许久没正儿八经地上过班了，自从生下星宝后，就一直过着深居简出，与社会脱节的生活。
出门，她站在路边等出租车，家里的司机有事请假了。
她穿着一件薄薄的风衣，露出半截美丽的小腿，脚踩一双绝美的裸色高跟鞋，风姿绰约地站在清晨金色的阳光里，不时有局人侧目。
刚等没几分钟，一辆黑色的保时捷918，在她身边戛然停下。
车窗缓缓降下，里面露出一张俊美不凡的脸。
顾靳言神色平静，对她说：“上车。”
明婳已经被他磨得没了脾气，有点哭笑不得地看着他，“顾靳言，你到底想怎么样？”
“老婆第一天上班，我送一下，不是应该的吗？”顾靳言面色如常说完，俯身，手臂伸长，推开副驾驶的门，“上来，这儿不能停太久。”
“纠正一下，我们是要离婚的关系。”
“一天没离，你就还是我老婆。”
明婳抬腕看了看表，弯腰坐进去。
一路上，顾靳言把车子开得又快又稳。
明婳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她和他现在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以前一开口必吵，如今，她连跟他吵架的耐心都没有了。
来到婚纱馆，明婳推开车门下车。
刚走出去几步，谁知顾靳言也跟了上来。
明婳纳闷，唇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故意拿话怼他：“顾总也是换工作了吗？你也来这里上班？顾氏那么大一摊子，你都交给谁了？”
顾靳言不理她的揶揄，淡淡说：“沈淮是我朋友，上去打个招呼。如果他敢苛待你，我饶不了他。”
明婳抬手扶了扶额，难怪之前她和苏颜来沈淮这里应聘，顾靳言那么快就知道了呢。
如果沈淮是他朋友的话，那沈淮就更不可能是沈先生了。
沈先生真是个神秘的人啊。
她摸得到他的人，抓得到他的心，却不知他到底是谁。
活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离奇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