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把烟掐灭在烟灰缸里，微勾唇角，冲明婳笑了个温文尔雅的笑，“是，我是沈先生。”
明婳心跳猛地开始加速，快得像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他是沈先生。
他真的是沈先生！
是那个在她最困难最无助时帮她的沈先生，是那个安慰她关心她鼓励她的沈先生，是那个温柔浪漫深情款款要永远等着她的沈先生。
沈先生渐渐由一团高大模糊的影子长成一个具体的形象，有鼻子有嘴，眉目清晰，温暖生动。
因为太过惊喜，明婳怔怔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沈淮朝她抬起右手，唇角一抹温和俊秀的笑，“资料带来了吗？”
苏颜用胳膊肘轻轻碰了明婳一下，“沈总问你话呢，快把资料交给他吧。”
明婳这才反应过来，忙往前走了几步，把手里的文件袋朝沈淮递过去。
沈淮接过，修长白皙手指有条不紊地打开文件袋，轻轻抽出毕业证、获奖证书和应聘简历等，扫了一眼，对二人说：“两位小姐，请坐。”
“好的，沈总。”苏颜拉了明婳坐到旁边的沙发上等着。
秘书小姐给二人上了两杯热牛奶。
沈淮拿起手边的眼镜戴上，仔细翻看明婳的资料。
冷白的皮肤，雕刻般立体的五官，配上金丝眼镜，让他的气质更添文雅，除了文雅，他身上还自带上位者的强大气场。
联想到他那些传奇经历，明婳心念电转，白手起家的男人，从最底层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个位置，自然要吃很多苦，付出很多努力，才能从荆棘中杀出一条血路。
所以那些吃过苦中苦，终成人上人的男人，大多杀伐果断，冷血狠戾，可沈淮却难得的温润如玉，是天性温良，还是掩饰得好？
没见到他之前，明婳觉得他充满传奇，看到他后，他身上的谜仿佛更多了。
趁着沈淮垂眸看资料的机会，苏颜飞快地给明婳发了条信息，问：他是你的沈先生吗？
明婳回：应该是，声音和身高很像，可是又感觉差那么点。他不如沈先生亲切，总觉得有点疏离……
苏颜：可能因为我在这里，有外人在，他得端着点架子吧，毕竟是我爸的生意合作伙伴嘛。
明婳想了想，回：好像是这么回事。
苏颜：那你加油，姐姐祝你早日重新开启幸福人生！
明婳微微一笑，笑容又薄又脆，浅浅地在脸上浮了一层。
想要开启幸福，首先得活下去才行啊。
沈淮仔细看完，抬眸看向明婳：“简历我看完了，我很欣赏明小姐的才华。你大约什么时候能来上班？”
明婳神色一滞，沈先生知道他得了癌症，正在治疗，可他却问她时候能来上班。
难道这也是为了做给苏颜看的？
她短促地笑了笑，回道：“抱歉，沈先生，我得了胃癌，是中期，刚做完手术。接下来要进行六个疗程的化疗，最快也得四个月后才能进行工作吧。”
沈淮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微微蹙了下眉，很快说：“那明小姐什么时候方便了，就什么时候过来，我们公司永远给你保留这个位置。”
明婳感激极了，向他道谢：“谢谢你沈先生。”
“不用谢。”沈淮侧眸看一眼苏颜，勾了勾唇，眼神温糯，“苏小姐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帮她是应该的。”说完，他目光在她脸上多停留了一瞬。
因为一直盯着他看，明婳敏锐地察觉到了他表情的细微变化。
他看向苏颜时，温糯的目光中掺杂了一种特殊的神情，那神情很复杂，仿佛带着一种压抑的难以言说的痛苦。
为什么他看到苏颜会痛苦呢？
等明婳想再去细看时，沈淮已经收回目光，表情恢复原先的斯文儒雅，礼貌周到，滴水不漏。
以至于她以为自己看错了。
苏颜却没察觉到沈淮目光的特别，甜笑着说：“多谢沈总给我面子，中午有时间吗？请你吃个便饭。”
沈淮抬腕看了看表，“抱歉，中午约了人。改天我请你们，感谢苏小姐替我介绍了明小姐这么优秀的设计师。”
苏颜伸出手臂把明婳揽到怀里，“明婳是千里马，沈总是伯乐，千里马常有，伯乐却不常有。该我们谢你才对。”
离开时，沈淮和明婳、苏颜一一握手道别。
明婳特意盯着他的手多看了几眼，手指修长，指骨骨节分明，掌心大而温暖，散发着呵护的温度，是沈先生手指的感觉。
一上车，苏颜就迫不急待地问：“他是你的沈先生吗？”
明婳点点头，很快又摇头，“有时候感觉像，有时候又感觉不像。之前我想摸摸沈先生的脸，辨认一下他的五官，却被他拒绝了。他说等时机到了，自然会让我见到他的庐山真面目。你看沈淮刚才的反应，对我一直都是淡淡的，疏离的，明显就是不想与我相认，可能是他说的那个时机不到。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不是我认识的那个沈先生。”
苏颜夸张一笑，“男人啊男人，多么复杂的生物，总是喜欢掌握一切的感觉，商场上是，情场上也是。”
明婳沉默。
沈先生从开始就是一个谜一样的存在，不知谜底何时才能彻底解开？
苏颜发动车子，往医院方向开去。
明婳想起沈淮那个目光，问苏颜：“你和沈淮以前真不认识？”
苏颜手把着方向盘说：“当然，我和他这是第二次见面。沈淮外形和气质都是最上乘的，毫不夸张地说，足可以和顾靳言媲美了。如果以前见过，我不可能一点印象都没有。”
“可是他看你的目光很复杂，仿佛夹杂着一丝痛苦，也有可能是……恨？我不确定到底是哪种，反正那目光很特别。”
苏颜“噗哧”笑出声，嗔她一眼：“你看错了吧。我和他总共才见过两次面，以前都没打过交道，哪来的痛苦和恨？你是不是被顾靳言折惯了，看哪个男人都像变态？”
“但愿是我看错了。”
到达市中心医院，明婳下车走回病房。
因为身体虚弱，等她好不容易走到病房门前时，后背已是虚汗连连。
她扶着墙壁缓了一会儿，才抬手推门。
门一推开，看到窗边站着个身穿黑色高定的男人，正面向窗外负手而立，修长笔直的背影挺拔如竹。
哪怕只是个背影，明婳也一眼认出，那是顾靳言，心里像被虫子狠狠咬了一口。
顾靳言听到开门声，回眸，目光深邃凉凉地看了她一眼，“刚动完手术才几天就到处乱跑，不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