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的人,听到这话以后,全都高兴地惊呼起来,唯独司寇云愣在床上,双眼中显然不是惊喜。
贺楼西月苦苦一笑,沉静千年的心,微微一痛。
“怎么,你反悔嫁给为师了?”他笑。
司寇云尴尬地扬了扬唇角,心中有一股说不清的苦涩,她不禁抬头盯着床顶的帐篷,说道:“一场婚礼准备下来至少也需要大半个月,三天时间会不会太仓促了?”
“哎呀,师妹你就别操心了!”
采风口直心快,听了贺楼西月的话,只觉得开心不已,哪里有注意到司寇云的脸色,一个劲儿地说道:“咱们这么多人,别说三天了,就算是你和师父明日成婚,咱们都可以办得妥妥当当的!”
息宁儿寡言,但善于观察人的神色,见司寇云和贺楼西月之间的气氛有些不一样,他赶紧碰了碰采风的翅膀,不料采风刚结束,罗煞又开始起哄了。
“主人,三天后刚好是一个黄道吉日,煞煞也觉得那天最好了……”
就在大家兴高采烈地谈论需要准备些什么的时候,司寇云突然蹙眉,微微提高了一些声音,语气清冷地打断道:“我想先修养一段时间,成婚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一时间,所有人都面面相觑起来,唯有贺楼西月缓缓地站起身,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细心地为司寇云掩好被角,“你的伤不出两天就可痊愈,这三天,一切都有我打点着,你只管安心养伤,三日后,乖乖与我成亲就好。”
司寇云目光一颤,正要反驳,不料贺楼西月忽然俯下身来,轻轻地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听话,别想太多了。”
贺楼西月离开后,帐篷里便只剩下了司寇云、罗煞和小白。
罗煞见司寇云脸色平静,但那双清冷的双眸里却有些疲倦,小心翼翼地问道:“主人,你是不是有点反悔了?”
“反悔什么?”司寇云淡淡地问了一句,但很快她就明白了罗煞所指,不禁叹了一口气,“现在事情太多,我对儿女私情半点心思也没有。”
罗煞担心的是现在夏君明已经知道她的身份,如果长期下去,她一定会记起他,事情会一发不可收拾的。
“主人,”它捏着手指,试探道,“煞煞觉得西月说得没错,夏国和强盛国的战争,都是皇朝之间的事情,历代王朝,兴衰覆灭,原本就是命中注定的,就算你今日将夏国赶走,你走后的明日,一定会有第二个夏国来侵。”
司寇云没有答话,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犹豫,成亲与战争无关,那她究竟在徘徊什么?
她好像在等一个人似的……
她突然睁大双眼,心中仿佛被自己这个想法惊住,愣了一会儿,心绪平和了一些后,她忽而哑然失笑。
想她一个未来的穿越者,会有什么人可等的呢?纵然有让她等待的人,那也是这个身体前世的记忆罢了。
“如果……”她微微扬起嘴角,“我想要一个结果,西月确实是最好的归宿。”
“真的?!”罗煞一听,心中的石头顿时全落了下来,惊喜地又重复了一遍,“你真愿意三天后就嫁给贺楼神医?!”
司寇云淡淡一笑,除了他,世上还有怎样的男人值得她嫁呢?
漠萨城。
夏军军营之中,安静得有些不寻常。
所有出营对战贺楼无忧的士兵,全都三缄其口,任军营中人怎么问也问不出什么,而知晓情况的士兵,全都用眼神交流,唯恐惹恼了情绪极其不稳定的某位。
夏君明的帐篷内,南宫莫、司寇杰、南宫璞等重要大臣们,坐了一帐篷。
“你说,皇上是不是去找云云了?”南宫莫看向身边的南宫璞。
南宫璞眉头微蹙,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情。
司寇杰轻轻握住南宫莫的手,“别担心了,小姐既然已经出现了,一切就都会往好的方向发展的。”
“事情太过复杂,现在下定论还太早,”南宫璞的话,引得所有人的不解,他继续沉声道,“司寇小姐改名为贺楼无忧,在强盛国里隐姓埋名,不但如此,还乔装后与皇上对战,从这些迹象来看,恐怕司寇小姐是不会那么轻易就回到夏国的。”
“哎呀!”南宫莫惊呼道,意识到失态,她赶紧捂住自己的嘴,朝司寇杰和南宫璞低声说道,“我们差点忘了贺楼西月,他千年重生,不就是为了……”
南宫璞无奈一笑,“何止一个贺楼西月,难道你们忘记了上次在魅影林和西月对弈的是谁了吗?”
被南宫璞一提,司寇杰很快想起了完颜无神,心顿时纠成了一团,“那皇上不就有两个强大的情敌了吗?”
“何止是强大,”南宫莫叹了一口气,“简直就是从一千年的古墓里爬出来的,骨灰级情敌!”
帐篷外,寒风萧瑟,白雪飞舞。
一座不高的山丘上,一道黑色的影子,如鬼魅般忽而消失,瞬间又出现在原地,就这样反反复复消失、出现了数十遍以后,那黑影终于不再动作。
风雪中,他扬起头,任由瀑布般的长发随风而起,慢慢升起双手,看飞雪穿过他的五指,嘴角弯起一抹似哭似笑的弧度。
“云儿……”
沙哑低沉的嗓音,转瞬被寒冷的风雪声淹没。
属于神宗境界术法的一步乾坤,他终于完全掌握了,现在,只需轻轻跨出一步,他就能够见到她了。
可是,他好怕,好担心,怕的不是她心里没有他,担心的也不是她不再理会他。
他怕,找到她,却再一次丢了她。
他担心,她宁愿死,也不愿意陪他继续走下去。
抹去脸上的雪,他苦苦一笑,同时,脚下一动,天地瞬间一变……
明黄温馨的烛火,静静地燃烧着,偶尔一声爆鸣,使得帐篷里所有的淡墨色影子微微晃动。
明亮的火炉,静悄悄地释放着暖意,温暖着床上美人儿的美梦。
许是夏君明出现得太过突然,或者他身上的气息太过熟悉,强大如司寇云,竟然没有察觉到帐篷里的异样,依旧安详地熟睡着。
泛着柔光的额头,高挺笔直的鼻翼,苍白却精致的双唇,完美而令人窒息的五官,如此不真实地展现在他眼前。
如同墨色瀑布般洒了一枕头的青丝,垂了一缕到雪白的地毯上,就像一朵充满诱惑的罂粟,闪耀着危险而美丽的光泽,引人犯罪。
他如同中了魔咒,失魂落魄般一步一步走到她跟前,情不自禁地拾起地毯上的青丝,放到鼻前,轻轻一闻,眼角忽而一片湿润。
瞬间,他的喉咙处一凉。
一把锋利的匕首,死死抵住他的皮肤。
“夏……”
握住追魂八刃的司寇云,面色微变。
没有想到突然闯入自己帐篷的人,居然是夏国的皇帝,她得睁大了双眼,愣在原地。
看到司寇云的表情,夏君明以为她认出了自己,不由得放柔了声音,温柔地笑道:“云儿,你还要躲我到何时?”
“没有想到夏国的帝君,居然主动来我军营送死,”司寇云根本就没有听夏君明的话,反而笑得一脸冷漠,将追魂八刃更往他的脖子靠近了几分,“二十万大军没有要了我的命,是不是这一次,你准备亲手对付我了?”
司寇云的性格,夏君明再了解不过,她表面上越是表现得轻松,内心就越是没底,他知道,她现在是在防备着他。
心底,没来由地一痛。
他哑然失笑,“云儿,你在害怕我?”
司寇云笑容一滞,内心仿佛被他看穿了一样,不由得有些反感,匕首瞬间就划破了他的肌肤,鲜血很快顺着刀刃流了下来。
看着这道刺眼的鲜血,她的内心却是更加烦躁和反感,不禁加重语气道:“你觉得你还能从我手中逃走?”
“不能,我这辈子都无法逃脱你的手掌心,”夏君明往前一送,鲜血便肆无忌惮地流得更厉害了,“如果我死,能够解除你对我的恨,那你便杀了我!”
“夏君明!”
司寇云厉声一吼,往后退到床角,她戒备地看着眼前这个强大的男人,他已经习得一步乾坤,那么,他的境界已经达到了神宗以上,就算她没有身受重伤,她也不是他的对手,何况现在刚刚才捡回一条命。
“云儿?”
看着对他防备如同陌生人的司寇云,夏君明觉察出了异样,他一手抓住她的手腕,睁大凤目,“你在害怕我?你为什么要害怕我?”
“夏君明,你是疯了吗?!”
司寇云一把甩开他的手,由于内体受损,被夏君明这么一激,口中顿时就喷出一口鲜血,人便无力地倒了下来。
眼看她要倒在地上,夏君明不管不顾地一把抱住她,两个人顿时就一起摔在了地毯上。
来不及整理自己,他急忙将司寇云抱起,不管她的反抗,立刻往她体内输入灵力,过了好一会儿,才稍稍缓和了她的气息。
靠在这个陌生而熟悉的男人怀里,司寇云从下往上仰望着他泛青的下巴,微微眯起双眼,冷漠而疑惑地问道:“你今天到底来做什么?杀我?还是想要借我的手,杀了你?”
“忘记了吗?”
他有些无力有些颓废地俯视着怀里的美人,难受地重复第二遍,“你……忘了我?”
司寇云冷漠一笑,“我怎么可能会忘记你,就算我忘记全天下的臭男人,也会记得你这个背信弃义,抛弃自己的女人,奸诈狡猾,心狠手辣,为了杀死我贺楼无忧,不惜动用二十万大军的死渣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