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细微的异样,很快就被司寇云察觉,她放下手中竹木简,看向两人,微微一笑,“出什么事了吗?”
“你不能说!”苏子卫有些气愤地瞪着张闵岳,“这件事皇上说过不能告诉她,你这样擅作主张,皇上一定会杀了你!”
张闵岳急得眉头紧皱,“现在皇上就在大殿早朝处理这件事,也许告诉华曦公主,她也许会让皇上的处境好一些,你……”
“什么叫皇上说不能告诉她?”司寇云打断张闵岳的话,冷冷看向苏子卫,“你可以告诉我,是什么意思?”
苏子卫顿时被噎得无话可说,杵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司寇云走下台阶,来到二人身边,绕着二人,唇角弯起一抹嘲讽的弧度,“皇上是要你们来监视我的,还是让你们来防着我?”
闻言,苏子卫和张闵岳吓得慌忙跪在地上,“华曦公主饶命,请公主不要让我们为难!”
“如果我现在治你们死罪,恐怕夏君明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你们觉得我说得对不对?”见二人依旧不说,司寇云便又笑道,“我知道你们不怕死,不过连诛九族的话,恐怕就得不偿失了。”
“华曦公主得罪了!”张闵岳本就想要讲,经过司寇云这么一威胁,一咬牙,顿时将话统统都吐了出来,“昨天傍晚,有人证实了华曦公主的真实身份,说公主就是司寇云,并且还是半人半妖的异类,不信的话还可以让巫师验证一番。今天一早,这事就闹得更是沸沸扬扬,大街小巷都在议论纷纷,强烈反对玄武帝迎娶一个半妖异族做皇后!现在,满朝文武都在极力劝谏皇上,华曦公主,你还是想想办法吧!”
张闽岳说得义愤填膺,脖子上的青筋都冒出来,得以看出来他有多急,他有多怒。
司寇云却是冷冷一笑。
“张闽岳!皇上万万交代过,无论公主说什么,你不许说!”苏子卫大怒,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是怕死还是做什么?你根本就没有九族可诛!”
“张闽岳誓死上谏,希望我可以上至朝廷,告诉玄武帝我自愿放弃做皇后,愿他为了帝业江山三思而后行,”司寇云风轻云淡地看向张闽岳,“是吧?”
看着司寇云这副神情,张闽岳心头一颤,渐渐不安起来,却强自镇定,“是。”
“张闽岳如此忠心,既然没有九族可诛,”司寇云眼眸低低地俯视着张闽岳,双眸一眯,“那就死你一人好了。”
“公主?!”苏子卫不解地看向司寇云。
司寇云抬眸看向天边雨丝,“一个人是忠心,还是忠心过了头,我还会分辨的。”
“妖女!我要你死!”
一声怒吼,张闽岳手中已现出匕首,面露凶光,倏地朝司寇云刺来。
谁知,司寇云早已防备在先,他快,她却更快,身子轻盈一退,那匕首只轻轻刺过她扬起的发丝,却未伤她分毫。
张闽岳身手也是了得,见一击未果,立刻展开第二击,想要将刺出的匕首朝司寇云的脸横削过去,奈何手臂还没有挥出,司寇云已闪电般空手握住了他的手臂,用足罡气狠辣往后一折。
“嘁嚓!”
只闻一声清脆渗人的骨头折断声,清晰地传了出来。
“啊——”
接着,便是张闽岳的惨叫声。
司寇云一手折断他的骨头,然后将他一个空翻撂倒在地,用脚用力将他的脸死死抵在地面,以防他咬舌自尽,“说,是谁派你来的?!”
“你这狠毒的妖女,人人得而诛之,竟还妄想坐上皇后的宝座,你根本就不配,你在痴心妄想,玄武帝根本就不会娶你!死妖女!贱人……”
张闽岳放肆地大骂起来,血水不停地从他嘴里喷出来,他也毫不在意,只骂得酣畅痛快。
司寇云却是无动于衷,招出罗煞,打开它的心眼,“将他带下去,好好伺候着,如果没有将他伺候好,说不出我想要的话,你也就回你的红雾迷林去吧。”
“主人放心,煞煞一定会将他伺候得服服帖帖!”罗煞当即学着士兵一样行了一个军礼,随后一把捞起比它还大半倍的张闽岳,笑呵呵地走了。
“华……华曦公主,您怎么知道他有二心?”苏子卫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他可是皇上从小挑选的暗卫,虽然是个孤儿,但身份却是十分干净的。”
司寇云自然不会告诉他,她的加伦瞳所看到了什么,只静静地等待着罗煞的结果。
罗煞不但拥有着被撕裂了也不死的超能力,还拥有让人痛不欲生或者欲仙欲死的幻术,甚至还有能看穿比它低等级人心思的心眼。
并且罗煞的幻术和心眼能力,还随着司寇云能力的增加而增加,而司寇云现在已抵达了王阶玄王境界,那么罗煞也相当于有了王阶的能力,对于一个小小的张闽岳,已经足矣。
没有去皇宫帮助夏君明,司寇云反而重新坐回凉亭中,过了大约半个时辰,罗煞气喘吁吁地走到了司寇云身边。
喝了一口茶,抹了一把汗水,它才皱着眉头说道:“这只寄生兽可真耐得住,可见鬼族那边的残余势力是废了大功夫……”
寄生兽?
苏子卫不觉一惊。
司寇云却是斜了一眼罗煞,不缓不急地说道:“说重点。”
“煞煞这不是要说重点,但被主人打断了吗?”罗煞委屈地扁着嘴,“这寄生兽最后还是没能经得住煞煞的‘醉生梦死’,说出来幕后主使人,原来将它注入张闽岳身体的,是一个叫美月的骨女,这个女人可不简单,好像在妖族右护法身边当差。”
“右护法?”司寇云不禁沉声念了一句。
罗煞看出她的心思,“主人放心,这妖族左护法才是邪殷大人,他和右护法一向就对立,此事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看来,妖族那边也开始行动了,并且极其不愿意看到我这个异族半妖嫁给人族的帝王,”司寇云一边走,一边细声分析,不觉嘲讽一笑,“真是一个多管闲事的妖族,难道又想借机爆发另一场领土之战?”
“公主,您不担心皇上吗?”看着司寇云淡定自若的沉思样子,苏子卫不解地问道。
这一次,司寇云却是没有恼,而是斜了一眼苏子卫,“我的男人如果连这点小事都摆不平,怎么证明他爱我?我又怎么能安心嫁给他?”
要知道,像司寇云这样的一个强者,是有多少人不愿意看到,她与夏君明两人强强联手后,对他们隐在的威胁会有多大。
见司寇云说得这样直白,苏子卫顿时又被噎在那里,不再多嘴。
过了一会儿,司寇云坐到石凳上,拿起召神书继续翻着着,淡淡地交代道:“将这件事告诉夏君明,他自然知道怎么处理,去吧。”
苏子卫立刻领命离开了。
司寇云,太过信任夏君明。
而夏君明,也太过信任了他自己。
群臣力谏,万民阻拦,布置了三天三夜的彩灯和红绸,被无情地撕扯和销毁,街道一片混乱,皆是阵阵讨伐之声,震耳欲聋,传遍了大街小巷。
不但如此,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在魅将七重殿调查得来的各种消息,传至夏君明耳中时,已经判定为了妖、鬼二族。
在这样的舆论压力下,夏君明只得退步,同大臣们僵持了大半日,最后两方各退一步,最终只好按照宫中制度,先以贵人等级将司寇云迎娶进宫。
也许,从这一刻,一切就注定了是个悲剧,无力挽回。
三月二日,谷雨。
阴沉沉的天空,密布着一层如线如丝的细雨,斜斜地织在半空,淅淅沥沥地落在青石板路上的水洼中。
房檐下,被雨水打湿的红绸,显得暗沉无光,一滴一滴地掉着水,孤单地叮咚作响。
宽阔的道路旁,盛开的花儿已经开始凋零,残碎的花瓣贴在树枝上,同那红绸相比,显得有些凄凉。
一条同样暗沉的红毯,从司寇家族的府门,直铺到大夏皇宫的肃政殿,在这阴霾的天空下,就如同地狱里绽放的曼珠沙华,悲凉晦暗,却倔强不屈。
由于华曦公主就是司寇云的身份曝光,所以司寇云和夏军也就没有作秀,而是大胆地承认了二人的感情,夏君明直接在司寇家族将司寇云迎娶出来。
这场婚礼,没有一个百姓来夹道欢迎,整条街道,除了迎接的婚礼乐队,空空荡荡,密集的小雨中,这支队伍凄凉得诡异。
夏君明骑坐在一匹骏马上,神色庄重,但那微扬的嘴角却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情,亦神亦妖的容貌,在大红色的喜袍映衬下,显得更为妖孽,在这空荡荡的大道上,如同鬼君要去迎接自己的新娘一样。
走了大约有半个时辰那么久,夏君明却觉得走了几辈子一样难熬,他恨不得策马飞奔,立刻将司寇云抱在自己怀中,一起畅游人世。
待他终于来到司寇家族的大门前,望着那倾城身影,却又显得那样的小心翼翼,呵护备至,就怕自己的一个心急,司寇云就不再嫁给他一样。
天空下方,大门中央,在意白和碧兰之间,那新娘凤冠霞帔,金丝银线交错的盖头下,微微摇曳的水晶后,是一张精致完美又独具神韵的容颜。
她黛眉如远山,带着一抹喜、一抹愁,娇美的樱唇微微闭着,嘴角轻扬,清丽的杏眸,时而清澈如溪,时而又深邃如潭,莫测难辨。
殷红的袍子,绣着一只遨游的金色凤凰,即使在阴霾的天空下,也熠熠生辉,红袍长长地拖在她的身后,绮丽壮美。
仿佛她就该适合在这样的环境下嫁给他,全世界都暗淡消沉,唯有她一人夺目美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