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以后。
夏王朝皇宫,肃政殿。
金碧辉煌的大殿上方,夏君明一身龙袍,端坐于金灿灿的龙椅上,凤眸无波,平静的神色,不怒自威。
底下,跪着两个大汗淋漓的臣子,正是负责兵部的武官李提督,以及监察长官文官观察使。
殿中的香炉里,缓缓飘出龙涎香,尊贵肃穆的气息,压得人仿佛喘不过气。
“已经过了近一个月了吧?”说到这里,夏君明嘴角微微一扬,说不出的邪魅妖孽,但两位臣子却早已是吓破了胆,将头埋更低,恨不得钻进地洞然后逃走。
听闻皇上突然暴病卧床,近一个月也没有上朝,一切大小事物都交由新任的丞相打理,这个丞相自然不是凡人,在作为丞相之前,就已经是夏君明的人了。
对于这个玄武帝的实力,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不但经济纵横全国,就连临城的大将王潇诚也是他的人,军事牢牢掌控在他的手中。
几月登基下来,朝廷上就彻底翻了个天,大臣们在悄然无声中贬的贬,升的升,可见其朝政上的雷霆手段也非一般君王能有。
因此,对于这么一位可怕的君王,除了他的亲信,众臣皆是毕恭毕敬,谨言慎行,就连这次的卧病一月之久,也没有哪位大臣敢吭一声,更别说上奏表示不满了。
想不到他一不出现还好,一出现,就是丢给两位大臣这么一个大难题,要在这茫茫人海中找到这不知生死的白无雪,而且还是异国的人,虽然距离白无雪失踪已经过了一个多月,但要在四大陆之中找到他,谈何容易?
正在二位无辜的臣子觉得在劫难逃时,岂料夏君明轻轻一挥手,他们顿时如获大赦,喘了一口粗气,慌忙离开了大殿。
放下手中的折子,夏君明缓缓问道:“紫华殿那里,有没有消息?”
这是,隐没在暗处的一个黑色斗篷男子走了出来,只见他微垂着脑袋,并没有行大礼,“只说没有找到白无雪的尸首,而那残余的二三万大军,据天姿国南海的三重殿海陵殿来报,似有修罗者们在那里发现了一些足迹。”
“如此,便以我的旨意通知地狱审判和黑暗审判,召集七重殿六大殿在四大陆中的人力,一定要抓住这个白无雪,”夏君明听了半许,凤眸微眯,语气寒冷,“必要时刻,格杀勿论。”
魅有些不明白,问道:“如此一只丧家之犬,审判为何要花这么大的人力要他的命?”
冷冷地勾起唇角,夏君明看向不解的魅,以强者绝对的敏锐告诉他,“有些狗,会带着一种病毒,甚至会漫延整个世界,一旦不斩草除根,那便是后患无穷。”
他明里,用大夏国和天姿国的名义,大肆搜捕白无雪,暗里,却用七重殿的力量来追击,要的就是无人敢收留这个白无雪,让他逃无可逃,去无可去。
夏君明不再过多解释,而是招了招手,“将秦仲叫来。”
秦仲是夏君明在天下竞技场的老仆人,长期近身服侍着夏君明,夏君明不在的时候,都是由秦仲一手打理的,除了君临楼比较重要,交由高晋一人单独掌管,其他商业都是他在经营着。
不一会儿,魅下去以后,秦仲就依着吩咐,来到了夏君明座下。
一月不见,这个老仆人依旧是身着朴素,不苟言笑,低调恭敬。
“方岳宏已经娶了黑牡丹?”夏君明直奔主题地问道。
秦仲颔首,“鬼主秦孤被司寇小姐杀掉以后,鬼王一队人马被毁,遭到鬼胎孩寄生和控制的女人们,便是群龙无首,随后主子您下令将这些鬼胎孩斩草除根,也就是您离开夏国,去往天姿国的时日,将这件事交给老奴处理时,方岳宏就光明正大地迎娶了这位黑牡丹。”
黑牡丹,原本是被鬼胎孩寄生的一个天姿国舞女,随着鬼主秦孤的野心被派到了夏国,不幸被司寇云进入七重殿执行任务时发现,也是在当时,才引起了司寇云对鬼族人阴谋的疑心。
为了身份暴露,黑牡丹又辗转到了永安城的东淮河的欣悦楼,被夏君明有意买下,并放于君临楼拍卖。
方岳宏,是夏君明在永安城白手起家那时遇见的贵人,在当时的经商界里是首屈一指,后来退隐,也就鲜有人关注他。
但人虽退隐,地位却依旧不减,所以夏君明找他来作为黑牡丹的买主,论心机,论交情,都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了。
当夏君明下令斩草除根的时候,由于方岳宏和夏君明的交情,这鬼胎孩也就只剩下方岳宏家的黑牡丹一人了。
微微颔首,夏君明继续说道:“想必这方岳宏已经完全将黑牡丹收服,看来当初承了他的情,留下这黑牡丹,也是有用的。”
“主子是什么意思?”秦仲恭敬地问道。
起身走下云梯,夏君明来到他身边,凤眸深沉,“我怀疑白无雪已经混入了北大陆,而这北大陆,乃妖、鬼、魔三族聚集之地,就连七重殿的第七重英溪殿,虽然坐落于北大陆,也只是一座空殿。所以,只有让黑牡丹通过她本身的优势,来疏通人脉,以防不测。”
“老奴这就去办。”秦仲接下任务后,当即离开。
空荡荡的大殿里,只留下了夏君明一人,昏黄的烛光冷幽幽的,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
他看了一眼四周,嘴角不禁浮起一丝苦笑,要是没有云儿,要他一人在这样的孤寂中渡一世,恐怕那将是对他最大的折磨吧。
想到这里,他立刻拿起奏折,快速地批阅着,只想早点去太子府邸,奔到司寇云身边。
夕阳西下。
奇花异草遍布的太子府邸里。
司寇云身着一身女装,淡紫色的襦裙,上面绣着细碎的茉莉花瓣,外罩一件若隐若现的薄纱外袍,脚蹬一双精致的珍珠绣花鞋,踩在透着泥土芬香的青石板上,踩在随风飘落的花瓣上。
纱袍拖曳在地,拂过花瓣,画出一片迷人宁静的美景。
一头如墨如瀑的青丝,沾着一片桃花,没有用任何布帛束缚着,就这样任由它柔顺地垂在肩头、脖颈、腰际,清风一来,便化成丝丝缕缕般,随风飘舞,如同一幅淡雅的水墨画。
杏眸清冷,樱唇微弯,容貌艳绝,倩影如醉,带着一种道不明的清雅韵味,说不清的脱俗气息,与她身边的百花融为一体,却又胜过她身边的一切美景。
她的绝色,就连同她身后的那只绿皮瘦小鬼,也变得和蔼可亲起来。
“你们快看,那好像是皇上亲自带来的女子。”一个端着铜盆丫鬟,满目艳羡地喃喃着。
另一个嬷嬷参言道:“听说是同使者随从一起回来的,好像是天姿国安明女王认的一位妹妹,叫做华曦公主,说是为了赔罪。”
“自然是要赔罪的,安明女王本是要嫁给咱们皇上的,可惜后来竟然爱上了甫乐王爷,”丫鬟摇了摇头,感叹着,但看向司寇云时,不禁又喜上眉梢道,“不过这华曦公主这么美艳,能让皇上不再想着着死去的司寇云,这样也是极好的了。”
假山这一头闹哄哄的,假山那一头,跟着司寇云散布的罗煞,听力本就胜人一筹,听到这些话,却有些不乐了,“什么司寇云、华曦公主的,主人岂是她们用来谈论的话料?”
“无妨,不过是一些虚名罢了。”司寇云无所谓地回道。
别人说夏君明一病不起的原因就是金屋藏娇也好,说司寇云一死夏君明就准备封后,可见一国之主的承诺也不过如此也好,说她地位卑微,只是被安明女王看中美貌因而进献给夏君明也罢,这一切,都早已在自己的意料之中,丝毫不能让她退却。
她以华曦公主的身份入住太子府邸时,这一切,就已经开始朝着自己预想的开始发展了,是的,她要嫁给夏君明,不顾一切,也要嫁给他。
不知不觉中,司寇云已经来到了一处阁楼上,站在栏杆处,她望着夕阳下的美景,似乎在展望着自己的命运一般,瞳色不自觉地染了一层昏黄的戚戚然。
“想不到,你为他穿上了女装。”
微寒的声音,一下子将黄昏变作了黑夜,漫不经心地响在耳畔,带着一丝嘲弄,一丝无奈,久久回响着。
不用转身,司寇云也知道是谁来了,她依旧望着楼下一簇又一簇的百花,语气平平淡淡的,“你真是无所不在。”
“有你的地方,就有我。”
一句原本非常肉麻的话,被无神那么一说,却显得那样霸道,那样理所当然。
微微闭眼,又缓缓睁开,司寇云走到无神身边,美丽的双眼直视着他,带着一种怜悯的色彩,“邪殷走了,贺楼西月也走了,而你,完颜无神,为何不走?”
果然,这丝怜悯激怒了无神,他一手猛抓住她的手腕,死死禁锢在自己的胸口,狭长的寒眸直视着她,“邪殷走不掉,贺楼西月也逃不了,而我完颜,除非是彻底毁灭在这个人世间!”
司寇云一惊,急忙收回自己的手,转过身子,冷淡道:“你这个疯子。”
无神不怒反笑,大大咧咧地坐到栏杆下的长椅上,神色坦然,“对,我完颜就是一个疯子,为了一个孤魂野鬼,居然追她追到了一千年以后。”
“我知道你爱那只鬼,她是司寇英溪,”司寇云抬眸对上无神,很快恢复了平静,走到栏杆旁,双手搭在上面,看着垂暮下的花儿,她微有些自嘲和感慨,“也知道,司寇云体内的灵魂,才是你要找的司寇英溪之魂,”说到这里,她回头看向一脸莫名的无神,“你说,我说得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