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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七章 俗人(1 / 1)

“苏锦荷。”

他忽然开口。我抬头看向他。一时有些怔住了,那双素来冷傲无情的眸子里,现在居然有了一些世俗的感情。眼里神色变化万千,风云莫测。我赶紧低下头,不敢去看他的眼神。他眼里的情绪太复杂了,我读不懂。书上总说,最是无情帝王家。所以,生就为一个帝王,就该是冷漠无情的。可是今日独孤离傲的眼神,那不是一个帝王该有的神色,那是一双俗人才能拥有的神色。一个平凡的沧桑的普普通通的世人。“苏锦荷,朕为灵潇不值,朕心里难受。”

我早就说过,独孤离傲虽然对待感情从不热烈,但是对于亲情,他是看重的。所以才在得知灵潇的消息后,那么喜怒不形于色的他才会露出那般忧伤的神色。我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事,以前对他的恨,不知怎的,因为今日的举动,消散了一些。“皇上,请节哀,公主吉人自有天相,一定福佑无双。”

想来想去,我只能找出这么一句话。心里却是暗骂自己,真是榆木脑袋,以前的书都白读了,关键时候掉链子。“呵——”独孤离傲轻笑了一声,“苏锦荷,你是不是——”他想说什么,可是又突然顿住,只是挥挥手,“罢了罢了,就让朕在你这里呆片刻吧。”

独孤离傲不得不承认,眼前女子身上带着的那可以让人心安的感觉,她只是平平淡淡的往那里一站,周身的气场就是平静的。平淡如菊,又有点像兰。淡雅如水。他今日头疼得很,可偏偏想来见见她,见见这个冷冽却又文静的人,只是呆在她的身边,他就觉得心安。他把这一切都归结到,因为女子身上书卷气的原因,丝毫不肯承认,是因为这个人在自己身边,自己才会觉得心安。就像现在,片刻的滞留,也足以他慰却森郁的心了。黎国城门口,马车准备停当,所有一切都准备就绪。沐子宸抱着沐宸啸缓慢的走了过来,脚边是千人跪拜。“恭送太子殿下!恭送小殿下!”

沐子宸把沐宸啸放到马车上,沐宸啸大大的眼睛充满了好奇,他此刻还不太会说话,只是黑葡萄石的的眼珠滴溜溜的转,不停的打量着周围,偶尔看到了沐子宸便“咯咯”的笑甚是可爱。沐子宸把他搂在了怀里,灵潇,我今日带啸儿出去一趟,你在家乖乖等我,我去去就回。徐征仪最后看了一眼沐子宸,也跪了下来,“恭送太子殿下,恭送世子殿下!”

随着他的缓缓下跪,盛大的乐章奏响了起来,气势恢宏,所有人都在伏地朝拜。沐子宸吩咐了一句:“出发吧。”

响亮的皮鞭声在空气中震颤开来。浩大的车队缓缓的走动起来,身后黎国的国门,渐行渐远。远处的风夹杂着不知名的落叶传来过来,明明已是夏天,为何心如此炎凉。风萧萧兮易水寒,马车平稳的行进着,队伍井然有序。沐宸啸也乖巧的很,不哭不闹,安静的偎在沐子宸的怀里。车子就这样摇摇晃晃地走了三日,整整三天里,沐子宸几乎没说几句话,平时只是陈郁的周身又添上了几分阴翳。这一趟,注定是一场不血之战,然而他若是输了,那就会变成血流千里,真正血淋林的战争。马车倾斜,又过了一座山坡,随行士兵眼尖,瞧见埋在道旁的一截石碑,道:“殿下,已经快到新叶城了。”

沐子宸掀开了车帘。车厢外正是红霞漫天的光景,整个山头沐浴在有些冷了的粉色霞光中,苍凉又开阔。夕阳一半隐在对面山头之后,那些血色的光芒铺在那山头裸露的嶙峋山石上,像是这命途多舛的人生路。前方是辉煌的新叶城。我小心翼翼的跟在独孤离傲的身后,独孤离傲把两手背在背后,慢慢走着。从这御花园转了半天,所幸的是这御花园极大,我跟着他转了好久,都没有走出去。要不然还真是转圈子了。夏日的清风偶尔吹来,带着蝉鸣一丝丝鸣叫,走了一段路,独孤离傲对我招手:“你别跟在朕后面,过来。”

我没法只能提速,赶了上去,两人就和平常散步,一样在这偌大的御花园里游着,身后跟这样一大群。独孤离傲一侧头,发现身旁的女子正低头走路。独孤离傲定定地看着女子敛眉收目,阳光打上去,肌肤就像是透明了一般,看着也是好看的很,独孤离傲一时之间有些痴。感受到身边的目光。我不抬头,也不想抬头,帝王恩情最无常,我怕一抬头对上他的眸子,不知道又要惹出什么祸事来,只管自顾自的低头走着,走着走着,就听见独孤离傲幽幽地叹了口气。我却又不敢多问,只能尽量把自己想象成一个耳聋之人。“苏锦荷,为什么你在朕身边,朕却觉得你从未靠近过朕。”

“皇上多虑了。”

我不卑不吭地接话。独孤离傲仔细打量着我。“人在,心不在了。”

即便此刻他们相聚不过几尺,可是女子的心却是和他离了几十里。独孤离傲何曾对一个人这样猜测过,猜测她的心思,猜着猜着,自己的心思却又不由自主的跟着她走了。这不是独孤离傲该有的样子,他想要的就该信手拈来,他抬手遮了遮眼光,“苏锦荷,你为何不肯从了朕?”

“皇上说笑了,皇上后宫佳丽三千,微臣一介无盐女,不值得皇上如此挂念。”

最怕谈论到这个话题,一说到这里,就觉得额角青筋暴起,又不能拂了他的面子,我只得隐忍不发,打着哈哈,企图蒙混过关。“若水三千,只取一瓢而已。”

独孤离傲走了出去,我被这话怔了一怔,再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走出一大步了,我跟在他身后道:“微臣实在是惶恐,不知皇上所言。”

我装着糊涂敷衍道。“哼,你会不知?你心里明白的很,总是揣着糊涂。”

独孤离傲似乎并不在意我的意有所指。“从朕认识你的那一天,朕就在想,还有什么是你不敢的。”

“皇上在上,微臣天大的胆子岂敢造次。”

我不动声色。虽然很不懂,今日的独孤离傲为什么这么多愁善感,也许是灵潇的事,真的给了他一击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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