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的一夜好梦。裴景铄在外面敲门的身后，我还有几分分不清现实与梦境的感觉。等到反应过来，终于意识到今日是要去四通城一趟的，于是便匆匆的起来穿衣洗漱，随意的吃过了早饭之后，便跟着裴景铄骑马出城，奔着四通城的方向出发了。萧杨和老管家没有跟上来，他们待在客栈休息，老管家的身子骨经不起这些日子的折腾，萧杨留下来照顾他，等着我们回去之后一同去新叶。裴景铄一路上没有说什么话，他原本就是一个话少的人，我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一路上也算是安然无事，终于抵达了四通城的时候，裴景铄却忽而问道：“你今日心情似乎有些不好？”
我愣了一下，笑道：“哪有，难得回来一次，我心情自然是很好的。”
裴景铄若有所思的看了我一眼，说道：“那边好，许是我想太多了。”
我摸了摸身下有些焦躁的马匹，笑道：“裴大将军日理万机，竟然分出心思去关心我一介女流的心情，倒真是让我受宠若惊。”
这话原本就是调侃话，裴景铄瞧了我一眼，没有说什么。我觉得哪里有些奇怪，却又说不出来。终归眼前已经是四通城门，我也懒得去思索许多，拉了拉缰绳，径直冲着城门奔了过去。裴景铄紧随其后。一路畅通无阻的进了城，我们寻了个地方拴好马匹，便慢悠悠的在城里头转了起来。到底是我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即便是过了这么些年，再次回来，也依旧没有半分陌生感，只是想到当年的种种，还是会不由自主的生出来一种恍若隔世的朦胧感。裴景铄没有说话，只是一直静静的跟着我。四通城的街道一如既往的繁华，我随意打量着，难得放松，忽而听到一阵喧闹声响起来，一群穿着同样的白衣的少年少女从街角转了出来，年轻的脸上满是喜悦，似乎才遇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情一样。我一时愣住了。裴景铄捏了捏我的手，问道：“有你认识的人吗？”
我摇了摇头，笑道：“我认识的人，如今在这四通城里头，怕是没有几个了。”
曾经那些同我相熟的人，要么是在新叶，要么，就是天涯相隔，更或者，如同红药姐姐一般，已经是阴阳两界难以跨越的鸿沟。“那怎么露出这样一副神情？”
裴景铄问道。我扯了扯他的衣角，说道：“不过是想起了一些陈年旧事，瞧着那些孩子，就免不得想到曾经。他们身上穿的衣服，就是我曾经上学的那个私塾的校服，不知，裴大将军有没有兴趣去观摩一下四通城的教学方式？”
裴景铄点了点头，神色柔和：“你想去，我便陪着你去就是。”
我笑了笑，拉着他朝着那拐角处走去。私塾修建的地方，是城主选的，倒是一个远离闹市的清净地，很是适合做学问。但是对于那个年纪的少年少女来说，却只觉得枯燥。我还记得那个时候，成日里偷跑出私塾，往闹市里头钻，因为这些还惹得夫子很是生气。等到终于来到私塾门前，我才察觉，往日里头那些颇有些混账的事情竟然都记得那么清楚，于是便忍不住笑了笑。裴景铄瞧着我问道：“笑得这么开心，是要见到夫子，所以这么开心吗？”
我摆了摆手，说道：“可千万不要这么说，我那时候，最怕的就是夫子了，因为老是因为犯错误被夫子打手掌心，可全都是些不堪回首的黑历史。”
裴景铄以手抵唇，微不可察的笑了笑：“凭你的性子，想来也是如此。”
我装作生气的样子瞪了他一眼，裴景铄抬头看了看天，转移话题问道：“那我们这就进去看看吗？”
他说着便要上前去推门，我慌忙拉住他的，对着他不解的眼神说道：“可千万不能这么进去，与夫子撞上就不好了！”
裴景铄似乎很是不能理解我的说法，问道：“此番来这私塾，难道不是为了瞧瞧你的老师吗？怎么……”我笑了笑，说道：“来私塾是为了看夫子不假，但是却不是这样子进去看。”
说着我拉着裴景铄跑到一旁围墙跟下，私塾的围墙一向都修得很高，但是即便这围墙再高，对于这里头的学生来说，想要翻过去还是有很多方法的。我指了指围墙边上的一棵桂花树，看了裴景铄一眼，裴景铄挑了挑眉，说道：“你这是……准备借助这棵桂花树翻过去？”
我点了点头，有些得意的说道：“可千万不要小看这棵桂花树，那时候若不是它，我和白正轩可不能那么容易的溜出去。”
提起白正轩，我愣了一下，裴景铄看着我没有说话，我甩了甩脑袋，说道：“那……我先给你示范一下，一会儿你跟上来就可以了！”
说着便准备几步跳上去，裴景铄看着我却是忽而轻笑了一声，我不解的看着他，就看到他一脸淡定的抓住我的腰，轻轻一跃，便到了围墙上面。我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裴景铄原本就是习武之人，这么一点小轻功，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轻而易举。想到这一点，我顿时觉得很是困窘。裴景铄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指着院子里头一个角落问道：“那人便是你口中的夫子吗？”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瞧见一个穿着青衫的瘦削人影站在树荫下，正跟一个身着白衣的学生在说话。那个背影我再熟悉不过，每次偷跑出来都是为了能够避开这个身影而想出许多招数，便是夫子无疑。我点了点头，笑道：“没有错，那的确是夫子。那时候我可没少惹他生气，瞧着这情况，想必那穿着白衣的少年，是他如今的得意门生。”
裴景铄点了点头。我想到了什么，扭头问道：“说来你可能不晓得，宫里头那位被皇上奉为美人的女官，曾经就是他的得意门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