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子宸如愿以偿的在这里住了下来,虽然我心里头一直觉得他身为皇子,就应该去住衙门为他安排好的房间,但是架不住他可怜兮兮的模样,到底还是心软松了口。老夫子,或者说,我的师父见状,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表示他已经知道了。我在内心里头深深的觉得,师父这种云淡风轻不把一国皇子放在眼皮子里头的气概,很是值得我学习。沐子宸知晓我这个想法之后,很是伤心的将我的医书藏了起来,并且义正言辞的告诉我说这种想法是危险的,是错误的,而后列举了一堆事例来验证,知道我诚恳的表现了我知错就改的态度才把医术还给我。日子就这样不惊不喜的过下去,我私心里觉得这样的日子甚是合我心意,这样平淡的清欢,似乎同我曾经的某个梦境重合,梦醒后如何失落,此刻便是有多大的满足与欣喜。可是世事多舛,且总是乐于让人不合心意,这样的平静戛然而止于,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午后。我的师父坐在椅子上,懒洋洋的给我指认药材与杂草,沐子宸抱着一堆文书,颇为羡慕的看着我,我甚是受用这种眼光,并且颇有些洋洋自得。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我起初以为是萧杨,他自从被老管家带走之后,便再没来过,我那时候还以为他出了什么意外,结果师父很是淡然的告诉我,这是老管家在给他进行训练,虽然我对于这种训练的内容很是好奇,但是到底没有问出来。我有些惊喜的扭过头去,这么多日子不见萧杨,我还有些想念,没有想到映入眼帘的竟然是一个陌生的男人。我满心的热情霎时间被浇了一桶冷水,语气便也忍不出有些不悦:“你是谁?”
我的语气很是不好,可是来人却露出来一副欣喜的表情,一双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我,嘴唇有些颤抖的唤出我的名字:“锦荷……”我愣了一下。“我终于找到你了。”
说着,他几步跑过来,一把将我拽进了怀里头。男人的怀抱带着寒气,却给人一种可靠的安全感,被他拥入怀中的那一瞬间,我感到心口处猛地颤动了一下,像是被人狠狠地用什么东西敲打着。但也只是那一下,之后我便是用力的推开了那人,皱眉道:“你到底是谁?”
那人似乎是没有想到我会这么问他,一时有些茫然。师父同沐子宸均站了起来,一脸严肃的看着那人,莫名的,我忽然觉得有一点心乱。“你不记得我了?”
来人皱眉说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师父将我护在身后,说道:“这种公子,锦荷身上发生了一些事情,暂时失去了记忆,你这样逼她对她不好,不如先说你是谁?”
沐子宸却在一旁慢悠悠的说道:“这个我可以回答,裴景铄,裴家的大公子,大翰的战神将军。”
师父明显一愣,裴景铄却是冷冷的看着沐子宸,说道:“黎国的皇子殿下也会来这小城视察吗?可真是百姓之福啊!”
他语气充满了嘲讽,沐子宸却并没有生气,而是笑了笑,说道:“当年在大翰的时候,我就对裴大将军很是敬仰,没有想到,这一次独孤离傲竟然会派裴大将军过来交谈,当真是出乎意料,本宫,甚是受宠若惊。”
裴景铄冷笑:“不愧是黎国国主最宠爱的儿子,卧薪尝胆的能力可真是不错,这狼子野心,到现在终于露出来了吗?本将军警告你,你可以有你的野心,但是,最好不要牵扯到锦荷,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女官,对你并无什么威胁。”
沐子宸不以为意的笑笑:“裴将军这话可就说的不对,锦荷在我心里头,可是比什么都重要的。”
裴景铄看着他,慢慢的说道:“比公主殿下还要重要,对吗?”
沐子宸脸色一僵,似乎裴景铄这话戳到了他的痛处。我看着这局面,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虽说沐子宸这些日子一直陪在我身边,但是对于皇家的人,我向来没有多少推心置腹的念头,因而便只是有些敷衍,可是裴景铄方才来的时候,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甚至,对于他的拥抱,我也没有太多的抗拒。我忽然想到,或许在我没有失忆的时候,我同裴景铄的关系,应该是比同沐子宸的关系要好。但是我也只是在心里头想想,并没有说出来。师父揉了揉眉心,说道:“你们两个也不要在这里吵闹,惹得我和锦荷心烦。有什么要说的,以后再说,现在,这位裴将军,不如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裴景铄看了我一眼,说道:“我此次前往黎国,原本是受陛下所托,但是我在半路上,遇到了一个神秘人,他给了我一张纸条,告诉我说,我想要找的人,就在黎国的晏城。”
师父皱了皱眉:“神秘人?”
裴景铄点了点头,接着从怀里头逃出来一个小巧的竹筒,打开来,取出来了里面的纸条。师父接过那纸条,打开来看,果不其然,上面写着的就是那几行字,只是那墨水却在师父打开之后慢慢的变得越来越浅淡,与此同时,空气中渐渐地弥漫这一股奇怪的气味。师父眯了眯眼,忽而一把捂住了我的口鼻,喊道:“不好!这东西有毒,快些封住口鼻!”
在场其余两个人都是会武功的,闻言立刻封住了口鼻,然而即便是如此,身体还是感觉到了一阵阵的发软无力。我忽而觉得呼吸有些苦难,师父见状,拿出来一个莹白的药丸,塞到了我的嘴里头,眼前霎时间清明了不少。恰在此时,外面传来一个张狂的笑声,我愣了一下,只觉得这笑声同我那噩梦里头没有区别。“哈哈哈哈,老家伙!你这次可算是中招了吧!看你怎么办!”
那人在外面嚣张的说道,却不知道他嘴里头的老家伙指的是谁。我正在想着,就看到师父松开手,掸了聃衣袖上的灰尘,起步走向门口,拉开了房门。“你个老不死的,这么多年,一点都没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