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姑长得比较漂亮,在当时十里八村算得上美人。因此,找的婆家条件也不错。她嫁到的那个村子临近县城,是远近闻名的富裕村,主要靠种植小麦、蔬菜为主,捎带种植一些玉米,但玉米主要是用来喂猪的。大姑的婆家就只有一个儿子,另外两个闺女早已嫁人,家里条件都不错。大姑在婆家很强势,说一不二,所以她拿十个月饼去看望奶奶,从我的角度来理解,那简直就是对奶奶的侮辱,所以她挨打也是活该了!如果要论起挨打,如果我不是个女孩儿,如果父亲没有那么懦弱,如果奶奶家没有那么贫穷,如果他们所有人的见识没有那么短浅的话,大姑挨打的次数或许应该更多一些!记得我生病很严重的那年,母亲把家里的一只鸡杀了,清洗干净并且放在院里冻起来,让父亲第二天一早拿着这只鸡去跟大姑换点白面来。大冬天的早上,天还黑着呢,父亲拎着已经冻好的大公鸡步行二十多里地去大姑家。等到了大姑家,已临近中午。当大姑看到父亲手里拎着的大公鸡的时候,居然说她婆婆这两天正念叨着想吃鸡呢,我爸就正好送来了。说话间让她儿子居然直接从我爸手中接走了公鸡送去了她婆家。从始至终,她儿子连一声”大舅“都没有叫。尴尬的父亲空着两只手跟着大姑进了大姑的家里,正好大姑父在准备午饭,满满的一屉白面馒头刚刚上锅要蒸!”
他大舅来了。有事?“这就是姑父看见父亲的第一句话。这么大冷的天,没有一句客气话,没有一杯热水,姑父依然自顾自的忙碌着切菜,大姑自顾自的检查蒸馒头的锅盖有没有盖严实。”
哦,没啥大事。“走了一上午的父亲,嗓子干得要冒烟,可他没有要水喝。”
萍萍病了挺长时间,这眼看要过年了,家里一点白面也没有,大哥来是想看看你们能不能借给大哥两斤白面,给孩子蒸顿白面馒头。“为了孩子,父亲顾不上人家冷漠的态度,开口借两斤白面。谁知道,还没等姑父开口,大姑像一个炮仗一样就蹦起来了。”
大哥,你也不看看我们家几口人,两个老的要养,三个孩子要养,天天一睁眼就是七张嘴,我们哪有多余的白面借给你?“”且不说两斤白面,就是两斤玉米面我也给你借不了!“”没有好白面,哪怕把你们麦子剩下的底子给我点也行,我回去给孩子碾点面也行,好歹尝尝馒头的味道。“父亲再一次低声下气地说。”
大哥,你这话说的轻巧,哪有剩下的麦子呀!“大姑一下子又给顶回来了。可能是大姑父还有点良心吧,又或者大姑父觉得馒头马上要蒸好了,再不打发父亲离开,他们还得留下父亲吃饭吧。“我记得今年打麦子的时候还剩下半袋麦子,要不给大哥拿回去吧!给孩子补补。”
姑父商量的口吻跟大姑说,说话的时候他还特意朝大姑眨了眨眼睛。父亲看见了,父亲啥也明白了,可他为了我,为了这个病了好长时间的闺女,强忍下了眼泪。唉,穷人,亲兄妹又怎样?!结果,父亲用辛辛苦苦养了大半年的大公鸡、用母亲全心全意处理干净的大公鸡、从天不亮就走去大姑家、赶上饭点却连口水都没有喝上、背着少半袋子还有沙子的麦子走回了家。回家后父亲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大年我闺女终于有馒头吃了,还能包几个饺子。”
看着父亲干裂的嘴唇,皴裂的手背,我心里五味杂陈。我可怜的父亲,为了我,你受苦了!不是身体的苦,而是心里的苦!我“亲爱的”大姑,你等着,你的“好日子”在后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