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代表齐国齐王殿下,接受你们转交的治理权!”
天启二十二年五月二十,当黄龙的声音在墨西哥高原南部的湖积平原上响起,这也代表齐国终于接管了西班牙在美洲的最后一块殖民地。 说起墨西哥城,它的前身是1325年建立的特诺奇提特兰城。 它的创建者是阿兹特克人,他们在这里填湖建城,修筑水道,建起了一座座宏伟壮丽的庙宇、宫殿,整个城市相当繁华。 随着1521年西班牙侵入后,西班牙人又在当地修建了许多欧洲式宫殿、教堂、修道院等建筑物。 因此在眼下的墨西哥城内,充斥着大量阿兹特克建筑和西班牙建筑。 在这样的建筑群中,一块被西班牙人留出来的广场上站满了人,甚至将广场周围的街道都给拥挤。 这里有三股人马,分别是中美洲的原住民,西班牙的殖民军,以及黄龙带来的齐国军队。 十几万的阿兹特克人此刻将广场围的水泄不通,而广场上是身着山文甲的黄龙,以及身着西欧贵族服饰的新西班牙总督。 在他们身后,分别站着双方各自的军队。 齐国军队内里身穿鸳鸯战袄,外面是工业流水化压制而成的胸甲。 胸甲的下方勾连着具有大明风格的群甲,而左右两只手臂依旧是熟悉的臂铠。 这样的一身甲胄重量控制在了二十斤以内,而这样的一身行头则是三千齐军的标配。 与他们相比,对面那群有的穿衣服,有的穿锁子甲,还有的穿胸甲的西班牙军队显得十分杂乱。 三千齐军给人的感觉是一支百战精锐,而四千西班牙军队就好像为他们穿甲胄的扈从。 正因为黄龙带来的齐军给了阿兹特克人和西班牙人极大的震慑,因此根本没有人敢于挑衅他们,更别说阻碍了。 “恭喜您,侯爵先生,现在墨西哥城是你们的了。”
“不,这是我们殿下的。”
带着无奈,西班牙的新西班牙总督将签好字的条约递给了黄龙,而黄龙也高兴的打了个趣。 不过,当黄龙接过条约以后,新西班牙总督没有再说什么话,而是带着自己的军队撤出了墨西哥城。 由于战事焦灼,因此他们在返回西班牙后必须立马投入战斗,不可能在美洲久留。 在他们离开后,黄龙这才拿出木哨吹了一声: “哔——” “啪啪啪——” 黄龙的木哨声响起以后,齐军士卒纷纷举起手中步铳,对天空鸣枪以表示仪式结束。 在广场四周的阿兹特克人不明所以,甚至被吓了一跳。 直到枪声结束,那些肤色和他们类似,穿着华丽的人才走到了他们面前。 他们用阿兹特克语对人群宣传道: “我们是你们来自北方的兄弟,现在你们将成为齐国的国民,你们的孩子可以学习我们祖先留下来的知识,你们可以获得一个人根本种不完的田地,吃不完的粮食,肉,菜,水果。”
“今天开始,墨西哥城将重回祖先怀抱,它的新名字是中都城!”
当齐国四夷馆的上千翻译在人群中公布消息的时候,四周的阿兹特克人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样欢呼,而是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显然到现在都搞不清楚四夷馆官员的意思。 “这些土人愚笨,不解加入我齐国的好处。”
黄龙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有些怨气,但旁边的李旦却笑着劝解道: “侯爷无需生气,日后他们会明白的。”
“眼下我们最应该做的,还是让弗朗机人将他们剩下的十二万移民带走,然后才可以用蒸汽机和拖拉机在这块土地上大展拳脚。”
“嗯……”黄龙看着四周的建筑,微微颌首: “不过在使用前,还是得组建一支海军来隔绝欧洲和齐国的联系。”
“海上防线做好,我们才能毫无顾虑的在齐国大地上施展手脚,不用担心被偷学。”
“侯爷高见……”李旦毕恭毕敬的作揖行礼,而黄龙也摆手道: “行了,把这消息传回去,好好告诉夏允彝吧。”
“趁着移民还多,赶紧把移民布置各地才是眼下的重中之重。”
黄龙说罢,便四周打量起了更名为中都城的墨西哥城: “这些建筑有的不错,有的碍眼,先请示一下殿下,再决定是否保留吧。”
说完这话,黄龙转身向着城外走去。 只是哪怕等他走出城外,也没有等到阿兹特克人的欢呼声,因此不免又骂了两声愚笨之徒。 在他的谩骂中,齐军和齐国官员开始一个个的接收西班牙城池。 这些城池大多数都是曾经阿兹特克人建造的城池,只是后来被西班牙人占据。 由于西班牙的移民数量太少,因此即便他们已经登录美洲上百年,但他们对阿兹特克人的影响和同化却并不大。 所以,当他们开始有序撤离的时候,他们留给齐国的问题并不算很大。 “按照殿下的估计,一百年前当地的阿兹特克人有一千二百万,但眼下弗朗机人提供的情报中,当地仅有一百三十多万人。”
齐国,西京城长史府内。 伴随着夏允彝拿着手中情报对他面前衙门内十数名齐国中层官员开口,他话中内容也让众人为之咋舌。 “不过,北面情况虽然不错,但南面却不容乐观。”
夏允彝给众人浇了一盆冷水: “弗朗机人的情报里,南方最少还有不少于八百万的土民。”
“这些土民算上北方的土民,估计数量在一千二百到两千万之间。”
“眼下,朝廷的国民仅有不到三百万人。”
“想要用三百万人同化近两千万土人,这其中难度不用我多说了吧?”
夏允彝把局势摊开给了官员们,而这样的消息也让官员们有些头疼。 不过对于齐国来说,人口多固然让人头疼,但庞大的人口也代表了一个未开发的市场。 “弗朗机人留下了这近千万土民,还留下了近两千多万亩粗垦地和上千里的道路。”
“相比较北方的土民,南方的土民学会了耕种,也有自己的建筑、手工业技术。”
“不过即便如此,他们的许多意识十分淡薄,并且他们拥有二十几种语言,这些都是我们可以大展拳脚的地方。”
夏允彝激励了一番众人,紧接着才开口说起了他们应该要做的事情: “殿下早有了交代,对国内的土民,朝廷要做的就是统一文字、语言,将他们彻底同化。”
“开设官学是必须的,这千万土民最少有三百万适龄儿童需要就读官学,来传播属于我汉家的文化。”
“此外,必须将他们与我们勾连一起,这需要对教材做出一定的更改。”
“其次,官学要有,但是四夷馆的官员也需要扩招,不然无法翻译那么多语言,用他们的语言教导他们来学习我们的文化。”
“教育,这是我齐国的百年之计。”
“就眼下而言,三百万孩童需要的翻译最少十万人,教习二十万人。”
“这么多人,几乎占据我齐国十分之一的国民,而我国之国民,识字率不过23%,尚有77%的国民无法写出上百个字。”
“以这样的情况来发展教育,恐怕难如登天。”
“眼下,只有依靠国朝来实现教育,才能在最短时间内解决这件事。”
“这样吧……”夏允彝说的同时,也在梳理自己的思绪。 这一梳理,他也找到了相对简单的办法: “我会上疏殿下,请求国朝支派教习前来,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培养十万懂得各个土民部落语言的翻译!”
“这……”听到夏允彝的话,官员们纷纷迟疑了一下,其中四夷馆主事更是作揖道: “夏长史,四夷馆虽然发展多年,但眼下培养出懂土语的官员,也不过只有六千多人。”
“一门土语想要精通,最少需要花费三年时间,而且这六千人眼下都在地方上任职,不可能全部召回。”
“下官粗略估计,能召回的官员数量最多不超过一千人。”
“想要用一千人来培养十万人,这难度未免太大了。”
四夷馆主事的话赢得了许多官员的认可,但对此夏允彝也说道: “难度大是自然的,但并非毫无办法。”
“别忘了,官学之中已经有十七万土民学子了,虽然都是北方土民,但起码和一些中部部落的语言是相通的。”
“这一部分人的数量有多少,我需要尔等下去统计,只要数量足够,四夷馆的官员数量可以酌情减少。”
“眼下需要做的,只是先接管中部和南方的城池、矿坑,雇佣土人开矿罢了。”
“移民迁移到城内,再派四夷馆官员安抚四周部落,这样花费不了太多人力物力。”
“这些都只是我暂时的安排,具体的安排还需要得到殿下的认可才行。”
“除了这些问题,现在最需要关注的是田地的问题。”
“那两千多万亩粗垦的田地都是属于欧洲人的,我们虽然已经收回,但不可能都交给国民耕种。”
“我的意思是,给居住在城池附近的南方土人每人发一亩土地,然后将剩余的土地发给新来的移民。”
“六月陆陆续续还会到六十艘轮船,上面有五万移民,可以将他们迁移到中都城生活,同时长史府最好也搬迁过去,这样更方便治理土人较多的南方。”
夏允彝的话说完,齐国迁移司的主事赵献也站出来作揖道: “下官赞同夏长史所言,另外也觉得七月至往后的移民,主要应该以南方为主。”
“南方土人稠密,比较北方难以治理,汉家人口越多,治理起来就越方便。”
“附议……”听到二人对话,其它官员纷纷拍案附议,而夏允彝闻言也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我现在就给殿下上疏,应该能赶在七月初把奏疏交到殿下手上。”
夏允彝的话说完,官员们各自散去,而夏允彝的奏疏也在半个时辰后发出,由一艘装满银子的轮船送往了大明。 只是相较于齐国和西班牙的平稳交接过渡,大明那边就没有那么好的局面了。 “放!”
“碰碰碰——” “轰隆!”
五月二十四日,历经十五日的狂轰滥炸,鄂毕城即便再怎么坚固,却还是在明军火炮的轰炸下开始垮塌。 “堵上窟窿!”
西西伯利亚总督戈洛文又惊又怕的大喊,此刻的他已经没有了开战前的从容,而是狼狈的趴在一个废墟后面。 在他的附近,当初那一千五百射击军团的士兵只剩下了不到一千人,其它留守军队、探险队人马也折损过半。 鄂毕城守军的士气已经跌落谷底,但他们没有办法,因为他们没有退路。 “明军攻上来了!”
正当戈洛文又惊又怕的时候,前方豁口传来的呐喊声让他灵魂震颤。 他艰难从废墟中爬了起来,拿起千里镜看向城墙废墟外。 那是一抹红色,一抹席卷了地平线的红色。 他们如浪潮般出现,涌来,仿佛海啸般让人窒息。 “填补缺口!”
“填补缺口!”
大量的军官大声重复呐喊着这四个字,戈洛文也是一样。 只是相较于他们的速度,明军的速度更快。 策马冲锋的明军很快抵达了二百步的位置,他们纷纷举枪,看也不看的就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
沉闷的枪声带着呼啸而来的子弹,密集地打向了一个个豁口。 射击军团士兵们身上的甲胄根本没有办法防护。 血雾在绽放,看得人头皮发麻。 所有人都加快了手上的动作,期间有人中弹,一头栽倒出了城墙外。 “额啊啊啊!”
子弹没有命中他们的要害,却可以迅速耗尽他们的体力。 短暂的哀嚎过后,剧烈的疼痛让他们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 只是即便如此,他们还是有人清醒着。 清醒的人哀嚎着,用手拍打着堵上的城墙。 瞧着那人,戈洛文认为他要么被打碎了骨盆,要么脊柱中弹,胸部没有受伤,否则他没有那么多力气叫喊。 如果其他部位受伤,大家会看见他在移动,但…… 戈洛文的想法还没落实,墙外那人的声音便渐渐嘶哑了。 嘶哑的声带,导致那声音听上去那么凄苦,仿佛来自四面八方。 这样的情况让戈洛文和剩余的守军都陷入了崩溃之中。 “放!”
“碰碰碰——” 明军的火炮再度响起,这彻底击垮了沙俄守军的心理防线。 一些人抓起火绳枪上药,不顾同伴劝阻就起身准备射击。 然而当他们站起身子的时候,欢迎他们的只有一颗颗飞射而来的弹头。 他们中弹栽倒,让旁边的同伴不忍心看下去,或者说他们已经没有时间再看。 刚才修补好的豁口再度被轰开,这代表他们又将冒着明军的射击修补豁口。 更要命的是,他们已经断粮了…… 也因此,射击军团和探险队的守军们也不再修补豁口,而且做好了巷战的准备。 最少明军死在城里后,他们能有一顿饭的口粮。 想到这里,他们所有人都眼冒绿光的等待明军自投罗网。 他们死死盯着城墙豁口,听着越来越近的马蹄声。 然而不等他们反应过来,一个个两头黑色的木棍被丢了进来。 “这是什么?”
看着落在自己身边的奇怪木棍,戈洛文还没反应过来,但听“轰隆”一声,他整个人都被震晕了过去。 “轰隆隆——” 密集的爆炸声在城中响起,而下一秒,上千手持步枪的明军冲进了一个个豁口内。 密集的枪声响起,期间有叫骂声,反击的火绳枪声…… 这些种种声音,让曹文诏的嗓子眼悬着一口气。 他带领两千明军站在鄂毕城外已经变绿的草原上,静静等待着进城兵马的捷报。 在万众瞩目下,一道身影举着火红的旗帜站到了鄂毕城城头。 他一脚踢断了鄂毕城头的沙俄旗帜,将手中那面火红的旗帜插在了原本的位置上。 “唔吼——” 一瞬间,数千人欢呼雀跃,他们都知道,这场战争他们胜利了。 伴随着曹文诏带兵进入鄂毕城,明军攻克鄂毕城的消息开始传开。 与此同时,北路各军也收复其它西西伯利亚城池,大明疆域成功抵达岭北山脉(乌拉尔山脉)。 只不过,相比北路的神速进展,中路军和南路军则是陷入了猫捉老鼠的游戏。 五月二十二日,李自成攻破俱密城,翻越帕米尔高原,抵达中亚地区的骨咄城。 在此驻守的一千莫卧儿军队猝不及防被击溃,李自成向巴里黑城进发,莫卧儿军队节节败退。 同一日的中路军与希瓦汗国交战,希瓦汗国派出主力三万骑兵冲锋,被李定国所部三千骑兵全歼于布哈拉城下。 这一天天消息在一个半月后传回了中原,并送抵了朱由校二人的手中。 “呜呜——” 七月初九,在火车响起汽笛声离开车站之时,朱由校正和朱由检走出成都火车北站,手里各自拿着从河中,齐国送来的奏疏。 成都,作为一个两千多年的古城,此地的百姓已经不知道换了多少次,更别提当年四川大旱,四川移民交趾,陕西移民成都平原了。 不过算起来,自那以后,成都便没有再遭遇过大的灾情,因此当年迁徙而来的陕西灾民,如今早已经在成都安居乐业,成为了地道的成都百姓。 他们发展至今,已经在成都繁衍了两代人,而伴随着旱情过去,成都的人口也开始慢慢恢复。 “成都府眼下有百姓九十二万,其省会的华阳、成都二县拥人口二十六万,已经恢复旱情之前的情况了。”
走在出火车站的路上,四川布政使李邦华为兄弟二人讲解,直到走出车站,走上马车,兄弟二人才合上了手中奏疏。 朱由校没有谈河中的事情,而是询问四川的问题: “我记得当年太子游历到四川的时候,四川有百姓四百二十万人,耕地两千八百万亩,现在呢?”
“回万岁……”李邦华作揖回礼,紧接着回答道: “眼下,四川有百姓五百一十六万三千四百余人,耕地二千九百六十余万亩。”
“四川每岁可出产给皇店之粮,大约是三千六百余万石。”
四川自李冰治蜀以来就是天府之国,到了明代依旧如此。 在保障四川百姓口粮的情况下,四川依旧能向外供给这么多粮食,这让朱由校因为一路走来而产生的担忧削减了不少。 “四川的耕地还没有开发完全,日后若是能用上拖拉机的话,仅四川一省便可开垦不下于八千万亩耕地,养活三千余万百姓。”
朱由检对朱由校说着,这是两兄弟一路走来的交流方式。 实际上这也就是朱由检在告诉朱由校各个省份的发展极限和路线。 四川作为眼下大明七大粮仓之一,它的责任是保障西北的粮食供应问题,这是万万不能出错的。 它可以发展工业,但却不能荒废农业。 朱由检没有发展它,是因为现在的局面发展麓川、交趾、旧港、南洲、东北四省更为重要。 只有这些地方起来了,中原百姓才能过得滋润,中原两京十三省的负担才会减轻。 “河中看样子还得打一段时间,倒是弟弟的齐国现在多了这么多土民,如果治理不好,恐怕会发生内乱。”
朱由校说起了齐国的事情,对此,朱由检也有自己的安排。 “齐国的事情比较容易,只要坚持移民,加上搬迁部分兵工厂生产线前往就足够。”
“眼下欧洲人全面退出齐国,那齐国就可以放心生产了。”
“这近两千万土民,对齐国或者大明都是一个巨大的税收来源。”
“吸纳他们之后,齐国也就能成为一个两千万人口,三千万亩耕地的国家了。”
“按部就班的移民,发展,估计十年后能达到三千万人口,一亿亩耕地,基本能够自给自足。”
朱由检毫不顾忌的说着齐国的国力,这让李邦华忍不住皱眉。 他偷偷看向皇帝,却发现皇帝只是倾听,并无不满。 这样的表现让李邦华忧心忡忡,但对朱由校来说,比起未来,他更在意现在。 哪怕齐国强大,但在她们叔伯子侄这两代人手中,齐国和大明始终还是兄弟之国。 “叮铃铃……” 忽的,马车内铃声响起,这也代表他们即将抵达成都城。 “总算来了,希望这次你我兄弟能好好看看扬一益二的益州成都。”
朱由校说着的同时,也马车停稳时伸出手,似乎准备拉朱由检起身,一起好好看看旱情之后的成都城。 瞧着伸来的那手,朱由检没有迟疑,伸过手便被朱由校拉起来,兄弟二人顺势走下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