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度倒是没说什么，陪着傅琛，两人将那一坛度数不高的高粱酒喝的一干二净。
喝完酒，傅琛本要走，但莫度突然叫住他，在纸上问道：“王爷可要见一见那几个龙鳞卫？”
“他们如今都在扬州？”傅琛诧异。
莫度继续写：“借道扬州，转去黔州。”
傅琛面色微凝，却是没有立刻答应。
沉默片刻，傅琛才点头，“让他们来见一面吧。”
他也该了解这些龙鳞卫手中有多少人，能否为他所用。
如果能，那么对付京城便有奇招了。
因为要见龙鳞卫，傅琛便在莫家歇了一晚，第二天一早醒来时，莫度已经做好早饭放在桌上，出去办事了。
而春灵竟然在家。
傅琛随意问了两句，知道这是春灵和莫度相处的习惯，谁若是起得早，便做好早饭放在那处。
毕竟他们一个见不着王爷，一个见不着王妃，从某种程度上而言，也算是同病相怜。
而中午等到莫度带着人回来，春灵便回了她的店铺，忙活她的生意。
这二人不多言语却又默契十足的相处，令傅琛和其他龙鳞卫叹为观止。
也正因此，傅琛和那些人虽是第一次见面，却也多了几分熟悉。
关起门来这里都是自己人，傅琛看着他们苍老的面孔，脑海中不时闪现几个熟悉的画面，一时间竟是红了眼眶。
而看见他红了眼眶，那些龙鳞卫仿佛也想起了当年还在宫中的日子，只可惜他们如今已到了暮年，唯一的念想便是为先帝复仇。
而今机会当前，他们当然不会放过。
傅琛同他们闲聊一番，这才知晓莫度写给自己的信中提及龙鳞卫千余名并非是说笑，实则是这些人在民间的这些年招了不少徒子徒孙，培养成才，个个不输当年的龙鳞卫。
其中最为年长之人叹气道：“那些孩子都是苦命人，要么是被人丢弃，要么是因家族秘辛被人撵出去，我们收留他们，把他们培养成龙鳞卫的接任者，也算是给了他们一个落脚之处。”
“这些人果真不输当年吗？”傅琛看着眼前这些老人，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当年父皇带自己看龙鳞卫训练的画面。
那老者捋着胡子笑道：“不然王爷以为，我等这么多年是怎么活下来的？”
他们也要做任务挣钱啊！
而那些龙鳞卫皆是在一个个任务中成长起来的，比起当年被关在皇宫中的龙鳞卫，有过之而无不及。
有了这话，傅琛便放下心来。
他原本要给这些人发放银钱，却被他们拒绝，甚至不给傅琛说话的机会，便一个个逃也似的离开莫家。
到最后，傅琛只能将掌管银钱的印章交给春灵，吩咐道：“若是有人通过莫度向你取钱，你只管给他们便是。”
这枚印章是傅琛来扬州之前，华檀交给他的，凭此印章能够到华家名下各处店铺中调取银两。
而今傅琛把这印章交给春灵，便相当于把龙鳞卫的口粮交给了她。
春灵郑重其事的接过印章，“奴婢绝不辜负王爷与王妃所托！”
“你是檀儿的人，本王放心。”傅琛如是说道。
虽然未能把钱交给龙鳞卫，但傅琛还是和他们约定好，一同到京城会合。
交代完扬州事宜，傅琛快马加鞭地赶回黔州，而此时一封信也从京城送往黔州，恰在傅琛抵达王府的那一日送到。
“前些日子不是才来过信吗？怎么今日又来信了？”华檀收到信，皱着眉头。
京城暗卫两次送信的时日不超过十天，这在从前是从未有过的。
这时傅琛也把马鞭扔给十六，走到华檀面前，“这封信是今日送达的？”
华檀瞧见他回来，眼中露出欣喜，接着把信递过去，“你瞧，这封信还是加急，可见是这几日才送来的。”
傅琛的暗卫鲜少用加急信件，除非事态严重。
“你拆一下，我去沐浴，回来再看。”傅琛裹挟着风霜去了净室。
他现在丝毫不担心京城会有脱离掌控之外的状况。
有那些龙鳞卫在手，他何必担心此事？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和华檀分享这个消息，刚从净室出来，就看见华檀神色凝重地盯着那封信，甚至手指已经不自觉地将信纸攥出褶皱。
“发生什么事了？”傅琛走过去，想要拿过那张信纸，却被华檀紧紧攥住。
“傅琛……”
听到她的称呼，傅琛一愣。
成亲这么久，华檀一直叫他王爷，有时会喊他夫君，这从来没叫过他的名字。
“能是什么大事？”傅琛反过来安慰她，“此番我去往扬州，已经确认过那批龙鳞卫的确如信中所说，达千余名之多，且都是可用之人。有这些人在手，就算没有长风弩，我们也不必担忧。”
可华檀仍旧没有放手。
她欲言又止，最后才深吸一口气，屏退主愿所有护卫，松开手。
见她如此郑重，傅琛的轻松也消失殆尽。
拿过那张已经褶皱不成样子的信纸，傅琛一字一句地看。
看到最后一个字，傅琛仿佛被人扔进寒潭冻了千年，又仿佛被人一寸寸敲断骨头，让他过往十数年成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张素瑶不是我的生母？”
他艰难吐出这句话，最后呵呵笑了一声。
信上暗卫说，张素瑶因得罪傅萧被关进冷宫，冷宫之中遇到了曾经照顾傅琛生母的嬷嬷，大吵大闹之下才将此事闹了出来。
但张素瑶却动用张家所有力量，压下了这个消息。
暗卫虽然带走了那个嬷嬷，但那嬷嬷已经得了失心疯，所有事情都一问三不知，因此没能探查到傅琛生母的下落。
见傅琛仍旧拿着那封信不动，华檀上去握住他的手，这才发觉他的手凉的彻骨。
“王爷，这是好事。”华檀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静，却仍暗藏着一丝心疼，她道，“既然那个人不是你的生母，我们也没有必要给她留退路。”
张素瑶用尽手段也要压下此事，便证明傅琛生母的失踪一定与她有关。
既如此，他们更要杀进京城，方能知道当年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