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夫人看来与敖夫人很熟?”华檀接过竹翡递上来的果酒,眉梢轻挑,余光看人。
方元娘未曾想到她会向自己发难,心中暗忖自己方才哪里说错了,一边恭敬回应:“外子与敖将军同营为官,平日里总能见上几面的。”
出门之前,张江突然告诉她,敖三在王爷面前得了脸,让她今日定要刁难敖夫人,最好能逼王妃看清楚敖夫人的真面目。
方元娘深以为然。
一家人夫妻俩,总不能都在贵人面前得脸吧?既然敖三已经得了王爷的重视,那王妃自然得由旁人来攀附。
就算张江不说,她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可是眼下自己做了该做的事情,王妃却没有像她想象那般轻视敖夫人,反而是面色不善的看向自己,好似做错事情的人是她。
可她只不过是想让王妃认识到敖夫人的真面目,她有什么错?
可敖夫人是个直爽的,向来见不得她这般打太极,当即便道:“我和你见过几次面?自打张校尉从京中调来,你便一直与我不和,整个蜀军上下谁不知晓,你又何须在王妃面前演戏?你说的那双刀我没带,你要是想看,下次我去你府上专门演给你看,就是不知道你看不看得起!”
连敖三那样五大三粗的将军都能被敖夫人制住,方元娘一个女人又算得了什么?
更何况敖夫人又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王妃对她的和气,就更不会让旁人踩在自己脸上了。
方元娘被敖夫人这话一噎,脸上立刻露出凄苦的一面来,哀哀凄凄地看向华檀,捏着手绢擦去眼角的泪花,“王妃明鉴,我本意是想让敖夫人在王妃面前露个脸,平日里的宴席上,敖夫人也不是没有舞过双刀,怎的今日就突然不乐意了?”
她那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在指责敖夫人轻视瑞王府,就连敖夫人自己都听出了不对劲,慌张的看向瑞王妃。
只可惜她习惯了直来直去,方元娘并未指名道姓说些什么,若是她反问回去,倒显得她小气。
华檀依旧不动声色地看着眼前这一出戏,不去帮敖夫人,也不去看方元娘。
反而是她身边的秦漫娘说了句公道话,“张夫人,在座各位都不是傻子,这般要紧的场合,敖夫人怎会带刀进入瑞王府?你莫要再无理取闹了。”
可方元娘闻言只是冷哼,“黔州上下谁不知道熊大人与敖将军是好友,你们联手排外,欺负我夫君也就罢了,难道如今连我也要一起欺负?”
说罢,她又看向华檀,满脸苦口婆心。
“王妃有所不知,蜀中人最是排外,当初王爷入黔州时,臣妇就听到黔州百姓议论王爷倨傲无礼,不近人情。旁人不知道,可是外子曾在京城任职,最是知晓王爷秉性,臣妇亦是久闻王妃大名,自是不会同这些人一样误解王爷与王妃。”
当着众人的面方元娘也不觉得尴尬,慷慨陈词,剖心彻肺,简直是要将一颗心全部掏出来给华檀看。
言语之中,她还明示了张江也是来自京城,是可用之人。
殊不知这番话听在华檀耳朵里,只会更加可笑。
华檀看着眼前这人,随口问了句:“张江是司隶校尉?”
方元娘脸色一变,低头行礼,“并非,外子只是普通校尉。”
“可本宫观张夫人行事大气,连本宫的宴会都敢插手,若不是可上达天听的司隶校尉夫人,倒是委屈了张夫人这般好口舌!”
这话几乎是明明白白地骂方元娘越俎代庖,僭越犯上了。
闻言方元娘立刻知道华檀动怒,心里虽然还记挂着张江交代的事情,但也不敢与华檀硬来,只好跪下认错,一脸凄苦之相。
华檀倒是没有继续追责,反而问了其他的。
“刚才你说敖夫人喜欢双刀?”
方元娘不明白她这话是何用意,但还是点头应下,“是,敖夫人从前最喜欢双刀,凡是宴席上有人喜欢看,只要说上一句,她便会为那人舞一场。”
华檀这才转头看向敖夫人,语气明显柔和下来,“她说的可是真的?”
过往的事情被揭穿,敖夫人面上只剩下尴尬,懊恼自己不该给敖三丢脸,但王妃问话不能不答,只好答应,“她说的没错,臣妇确实擅长舞双刀。”
从前也的确像方元娘说的那样,只要有人喜欢看,她便会舞上一场。
只可惜,那些人都是白眼狼。无论自己如何取悦,都只把自己当做跳梁小丑,后来她便就不再取悦了,渐渐也不再舞双刀。
本以为瑞王妃会像那些人一样,对武刀弄枪的自己敬而远之,可华檀闻言却露出笑意,甚至命人取来一副双刀。
只见华檀亲自将那一副双刀送到敖夫人手上,面带欣赏,笑容令人沉醉。
“既如此,我才正要好好欣赏一下敖夫人的巾帼风姿,好叫蜀人知道,属地不只有好儿郎,也有血性女郎!”
敖夫人一双暗淡的眼眸霎时间被星光点亮。
她握住手里的双刀,却从未觉得这双刀那般沉重。
蜀地比起京城已经少有重男轻女,可到底还是男人至上,女人舞刀弄枪终归不为世人所容。
可现在却有一个人告诉她,女子也有血性,也可以大大方方舞刀而不必在意旁人的嘲讽。
这人还是他们的瑞王妃!
再抬头时,敖夫人热泪盈眶,笑容却比往常更加灿烂。
“王妃想看,臣妇定要尽心舞一场!”
只见她接过双刀,翻身回旋,银光闪闪的双刀在她手中虎虎生风,仿佛活了一般随着大开大合,行如游龙,气势磅礴。
正因为敖夫人身形宽阔,才将这双刀舞,出了男子都不曾有的气势!
这边的动静终是传到了外院的耳中。
得知自家夫人又舞起了双刀,敖三却未觉得有何不妥,反而崇敬的看向傅琛,连声赞叹:“没想到王妃竟也是如此豪爽之人!这样的王妃也只有王爷才能与之相配了!”
旁人都说敖三直爽,可直爽之人今日也会为了夫人花言巧语。
傅琛在一旁听着,但笑不语,心里想的却是另一回事。
张江来自京城,今日却又突然挑衅敖三的夫人,醉翁之意真的在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