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古开天辟地后,二龙顺应伏羲女娲之掌管天地,掌天者纪辰,人称应龙,曾是远古神女娲之坐骑,九阴则为九幽之主,人称烛龙,她睁眼为昼,闭眼为夜,二龙掌管下三界看似井然有序。烛龙九阴的孙女苏三因好心救了一条历劫的白龙,扰了天命,被烛龙封印神力禁足钟山,一气之下以「扶摇神籍」之力打开轮回道,从轮回台上误下凡尘。她元神下凡之际,白焰划过长空,雷声阵阵回荡于九幽之中;纵横交错的大雨随之而来,肆意地肆虐着大地,一片狼藉。阎家寨。“阿瑾!你认真听我说,一会儿趁乱逃出去,下山后往西走,去岭城杨将军府,亲手把这封信交给杨淮杨将军!”
杨傲晴边叮嘱边把信塞到阿槿的手里,接着道:“这里有些盘缠,足够你给你娘治病,你年纪还小,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她深邃的瞳孔所透出的情绪很复杂,像万念俱灰,又杂着一点微弱的光。眼前这个叫阿瑾的少年约莫十三四岁,干瘪蜡黄的脸上嵌着一双天真的眼睛,瘦皮猴似的,很机灵。“夫人,我……”杨傲晴打断了他的疑问接着叮嘱:“记住!亲手交到杨淮杨大人的手里!”
她挺着肚子摸了摸阿瑾的发梢,眯着眼睛冲他微微一笑,接着道:“让我记住你的样子!长大之后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话音刚落,她使劲把阿瑾推了出门,阿瑾没站稳朝前方跌了几步。“砰”一声,门关上了。在交代阿瑾把信送到尚书府之前,她早已服下催生药,但她没想到因自己的身子过于虚弱,加速了药效的发挥也加强药性所带来的疼痛。杨傲晴垂下头,凝视着自己隆起的腹部,轻抚着腹中的胎儿,宛如在与他道别。忽然她只感到下腹传来的痛感直击脑髓,像被巨石压着胸腔,一呼一吸都像要用尽全身的力气;苍白的面孔透着一阵阵青灰,她紧紧地咬着牙,颤巍巍的手往木桌方向伸去,明明近在咫尺,却远在天边。“哐啷”茶壶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阿瑾听见声音,回想着刚刚的一切,他张着嘴,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身回头推开门,只见杨傲晴倒在地上,右手搭在她的腹部,已经疼得连说话都没有力气了。她蜷缩着身子,全身痉挛,地上猩红的血液还带着温度。她凝视着阿瑾,泪水沾湿了双鬓,通红的眼眸像是在跟他说:“快走……”“不好了!夫人摔倒了!满地都是血……”阿瑾把信收到自己的袖子里,扭头大喊,他的泪随他转头宛如停留在空中数秒,一滴两滴落在地上。屋内的所有人立刻乱作一团,小丫鬟喊着找大夫,有些经验的喊着找稳婆,看家护院的男人喊着找寨主,屋内乱作一团。阿瑾趁人不注意,大声喊道:“我去山上找寨主回来!”
便夺门而出。他永远都忘不了,夫人不辞劳苦地教他读书写字,教他辨善恶对错;那一下清脆的关门声,是夫人带他离开这个炼狱火海的一叶扁舟。“夫人!坚持住!”
攥着信的手青筋暴起,他奋力地向城里跑,路上他不知道摔了多少次,衣物若隐若现地渗出褐色的液体,他竟没有丝毫痛感。他相信,夫人一定是有安排的!“砰砰砰!”
阿瑾用仅余的力气拍着将军府大门,却迟迟未见有人开门。逐渐,阿瑾眼前的光越来越微弱,他瘫软地倒在了尚书府门前,手里还攥着那封夫人托他转交的信。“夫人,对不起,阿瑾没能亲手把信交给杨将军!”
微弱的声音从他身上喃喃地发出,眼前一黑昏厥过去。将军府管家舒正直打开大门,看着地上躺倒的少年,往后挪了两步。“小哥?小哥?”
舒正直轻拍了一下阿瑾的肩膀,没有丝毫反应。“不会是死了吧?”
舒正义屏着呼吸伸手探了探少年的鼻息,还有气息,松了口气。蹑手蹑脚地从少年手中拿了那封信,打开一看,怔住,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随意吩咐了一下下人把阿瑾抬进去安置,激动地喊:“将军!夫人!小姐还在世,是小姐的亲笔……”因为激动而嘶哑的声音在将军府回荡着。杨淮皱着眉头,没听清楚舒正直在吼什么,只看他疯疯癫癫地往自己身边跑来,大概是嫌弃。“这个正直是怎么了?一把年纪还如此聒噪?”
杨淮的夫人赵娉婷放下手中的茶杯低声说道,公孙娉婷是当朝的安民郡主,名门望族知书达理。“将军、夫人,您们看,这是小姐的亲笔,原来小姐还尚在人间!”
舒正直双手呈信,激动地说。杨淮夫妇已年过花甲,华颜鹤发,皱着的双手捧着信,激动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杨夫人激动得泪流满面地说:“老爷,原来我们家傲晴还没有死,你快带兵去救她……”杨傲晴的信中,提及一年前如何被山贼抓走,山贼如何故布疑阵自己被当成误落山崖,如今以命换命只求父亲能看到此信救腹中孩儿……“来人!准备替老夫盔甲,老夫要亲自带兵上北芪山剿灭山贼!”
杨淮字字铿锵有力,丝毫不像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北芪山。“轰隆……”一声惊雷,随之而来狂风呼啸,乌云遮天蔽日,天像穿了洞似的,雨水纵横交错在山间之中,山泥被雨水冲塌而下。杨傲晴已经生了八个时辰,再这样下去,一尸两命在所难免。“啊……”杨傲晴的房间内传来一声声撕心裂肺地惨叫,听得外头的人心都揪起来,如同被针尖刺入心脏,一针一针从心瓣上挑下去。只是这种声音逐渐微弱,渐渐地便消散了。“夫人!您用力啊!”
稳婆焦急地说着,稳婆也是个明白人,她知道杨傲晴出了什么事阎霸肯定饶不了她。“快去拿人参,夫人气血两亏,无法正常用力!”
被绑回来的女大夫满头大汗,跪在床前一边帮杨傲晴施针止疼,一边命人准备药材。阎霸闻杨傲晴早产的消息火速赶回来,进屋无暇更换湿漉的衣衫,匆匆赶到他杨傲晴门前抬眉叉腰怒吼:“如果你救不活她们,我阎霸让你们全部都陪葬!”
床边的大夫似乎并未听见阎霸的吼声,专注地替杨傲晴施针。瘫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杨傲晴抬起那苍白无力的手,女医握着她,像寒冰一样毫无温度。她嘴巴微微抖动,发出微弱的声音。“救我孩儿……”声音轻得只有在她身旁的女医听得见。“不要放弃,夫人!胎儿还会动,您再试试好吗?”
她知道,服用催生药,杨傲晴应该是过不了这一关了,只是尽人事听天命。阴差黑白无常现身于杨傲晴的床前,对着奄奄一息的杨傲晴说道:“杨傲晴!你阳寿将至!我俩乃是地府的黑白无常,前来引你至地府!”
屋内除了杨傲晴,无他人见到两位阴差。杨傲晴双眼变得空洞无神,连眨眼都变得缓慢,仿佛下一次闭上之后,双眼便不会再睁开。她的手女医的手中滑落,搁置在软榻上,双眼缓缓地闭合。随之杨魂离开了肉身……“黑白无常啊?两位大人,可否让我看看我女儿是否顺利出生我才跟你们走?”
她哭着恳求着道。“大夫,不好啦!你怎么不救救我们家夫人呀!”
丫鬟看着杨傲晴就这样走了,一尸两命肯定要遭殃,居然把责任推到了女医身上,杨傲晴看着一直在她身边的丫鬟目瞪口呆,她诧然问了自己一句:平时一直在我身边的都是些什么人?黑白无常对望了一眼道:“你阳寿已至,这样怕是不妥!”
黑白无常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要是卖个面子给我又可不可?”
秦阳笑着继续道:“我闻说九阴上神的孙女苏三今天轮回转世,特意前来看望,要是二位卖个面子给秦阳,秦阳感激不尽!”
“上神!这……这怕是于理不合!”
白无常回答道。“阿白,你我又不是不认识苏三,这次当行个方便了!我们也看看她此生长什么样?”
黑无常笑言。杨傲晴看着他们,尽管黑白无常是阴差,却愿意为了她行个方便,那个她一年来推心置腹的丫鬟……阎霸急得直冲进来,揪着女医的衣领,像是野兽般想徒手把眼前这个女医撕开两边。她毫不畏惧,她目光犀利地盯着阎霸,冷静言道:“夫人已香消玉殒,但是胎儿还活着,如果你想救胎儿,便剖腹取子!”
阎霸整个人怔住了,连杨傲晴自己瞪大眼睛,且不说他不懂医理,光是从死人腹中取子这种荒诞的事,一时之间给不出任何的反应。“剖!”
门外忽然传来一位老者的声音,正是带兵而来的杨淮。杨傲晴闻声,回头望,竟是她爹杨淮。“爹!”
杨傲晴走到杨淮身前,杨淮却从她身上一穿而过。杨淮踏入内堂屏风之外,强忍着瞳孔的泪接着说:“医师,老夫戎马半生是个粗人!带兵打仗士兵听将军的,身为病者亲属,理应以医师马首是瞻!但老夫现在只是一个失去女儿的父亲,求你帮老夫这个忙!救老夫的爱孙,老夫感激不尽!”
说罢,满头鹤发的杨淮盔甲一挥,双膝跪于女医面前。“爹!女儿不孝!让您白发人送黑发人!”
杨傲晴大喊一声,阴阳相隔,杨淮根本就听不见杨傲晴的呼喊。屋外正下着倾盆大雨,杨淮为自己女儿所准备的棺木躺于屋外的空地,山寨被重兵重重包围。阎霸看着杨淮下跪,松开手,茫然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老将军请起!”
女医来未及扶起杨淮,转身进入内堂。她看着已去的杨傲晴,深呼吸,随之道:“夫人!你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你孩儿!”
说罢便动刀为杨傲晴剖腹。“我还没上天,只是我什么都做不了!”
杨傲晴站在女医身边说,只是女医根本听不见。“放心吧!上面有人会保佑的了,你女儿不会有事!”
秦阳缓缓走到杨傲晴身边安慰着她。半个时辰后,女医师从杨傲晴的腹腔抱起着血淋淋的女婴,只是她发现,也许是迟了,也许是早产,女婴憋着一口气哭不出来!“你哭啊!你的命是你娘用生命换来的,你哭啊!”
女医师一边帮女婴擦着身上的血迹,一边轻轻地拍打着女婴的脚掌低声呢喃:“你要争气一点!”
“怎么办?”
杨傲晴见女儿没反应,看着秦阳和黑白无常,急得直跺脚。“轰隆……”一道霹雳落到屋外的铜锣上,在场的人无一不被这震耳欲聋的巨响所吓倒,晾着的铜锣“哐啷”一声坠地。“呜哇……”女婴哭了,女医抱着女婴,抬头强忍将要夺眶而出的泪水;长舒一口气,如释重负,高声道:“夫人!你以命而换的小姐活过来了!”
医师小心翼翼地婴儿抱给杨淮,杨淮看着手中这个瘦弱的女婴,摇摇头,以白绒布裹紧,想起当时杨傲晴出生之时,天也是下着滂沱大雨。杨傲晴面向杨淮,泪水潺潺而下;双膝落地叩了三个头,轻声道:“爹!她就交给你了!希望来世还能再做您的女儿,保重!”
黑白无常引着杨傲晴,往钟山而去,不久乌云消散,瞬间天朗气清。女医为杨傲晴缝合好剖腹的伤口,以被褥覆盖好,走到杨淮身前道:“老将军,夫人早产,婴儿先天不足,记得好生照顾!”
“未知医师高姓大名?敢问可否请随老夫一道下山,于将军府逗留数日以便照顾小婴儿?”
杨淮询问。“将军言重,小人姓许名斐,小人随将军下山便是!”
许斐回答。“来人!护送许医师和少小姐回将军府,好生安顿!谁敢阻挠,就地正法!”
杨淮颤着脚步靠近杨傲晴,满床鲜红,鲜红的被子覆盖着她的身躯,杨淮维持着冷静,他用被子包裹着杨傲晴的尸身,用力一抱,宛如儿时般轻声言:“傲晴,爹带你回家!”
杨淮丧女之痛锥心刺骨,却考虑到阎霸是自己孙女之父,先把孙女带回府再作打算。阎霸不敢阻挠,眼睁睁杨淮带着自己的女儿和傲晴的棺木将要离开,他手紧紧地握拳,双膝跪地喊道:“杨大人!鄙人想把女儿的名字改为‘念晴’,可好?”
现在的阎霸是多么的卑微,可是今日的一切都是他抢了杨傲晴回来而造成的。杨淮对阎霸置之不理,系上白绫,上马大喊:“杨傲晴,回家了!”
“大小姐,回家了!”
后面的士兵扛着棺木,跟在后面边走边喊,夹杂着婴儿的哭声,一行人从北芪山下来,相当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