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大夫人所赐,卫贞今天的衣服是挺花哨的。只是在堂堂相府,居然还能碰到如此刻薄之人。卫贞心下冷笑,面上不显,略带迟疑的看了看眼前之人。十五、六的年纪,长相只能算是中等,偏偏一双短眉高高挑起,带着几分凶悍与刁蛮。少女衣着华丽,珠宝首饰更是奢华无比。想来身份不会太低。“见过郡主。”
不待卫贞反应,卫琇莹已经福身行礼 ,开口的声音淡泊素雅。“琇莹,你我本是密友,怎么见面这样客气。不过这样既无教养,又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怎么跟你一辆马车,真是晦气。”
刘萱眉眼高傲的瞥了瞥卫贞,之后高昂着头,尖着声音开口道。此时陆陆续续有客人到达,门口也聚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大家都是建都的豪门大院,各家是什么情况,大约也是知道一些的。刘萱身为太后最宠爱的辰王府的小郡主,刁蛮之名早就已经响彻建都。“原是郡主,卫贞失礼。”
对于刘萱的冷嘲热讽,卫贞只是优雅福身,客气疏离的开口。“嗤……”对于卫贞,刘萱是看不上的,特别是在她与卫琇莹还交好的情况之下,更是看不上卫贞。所以,对于卫贞的行礼,她更是不屑的昂着头,嗤笑一声,转头便想与卫琇莹说话。结果卫贞却是气定神闲的先开了口:“卫贞自知远离建都多年,不知京中风气,只是如今得见郡主,方知如今京中贵女之风,卫贞受教。”
一句话说得温温和和,甚至卫贞眉眼之间都是笑意,温暖又淡然的模样,看得人心里软软的。可是,再一联想刚才刘萱的表现和作为,众人的脸色变了变,看向卫贞的目光也便多了几分复杂。分毫不让,又睚眦必报,虽然容貌过人,占着几分优势,只是这性子怕是不够讨喜。而刘萱开始见卫贞态度和顺,还以为这是个软包子好欺负。可是卫贞一句绵里藏针的话说完,刘萱越听越不对劲,反应过来之后,气红了一张小脸。“你个贱人,居然敢拐着弯的辱骂本郡主,来人呐!”
刘萱气得眼睛瞪得圆圆的,直接喊人过来想拿下卫贞。立于刘萱身侧的卫琇莹眉眼未动,眸底却是涌动着微暗的光。跟在大夫人身后的卫府众人也是幸灾乐祸,并未见人上前解围。“哟,这是怎么了,谁把小郡主气成这样了?”
就在刘萱身后的待卫想上前,却又怕冲撞了众贵人之时,突然听到一道爽朗的女声自人群中传来。“静元长公主到。”
侍卫高高的声音喊起,众人忙微微垂首,以示恭敬。这可是今上的妹妹,大周的长公主,相比刘萱这样的郡主,身份不知道尊贵多少呢。刚才那一句也是静元长公主开的口,待走近之后,这才笑着说道:“行了,别杵在这儿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宋府待客不周呢。”
静元长公主一句恩威并济的话落下,众人自然不好意思再在这里看热闹。“你是淑慎的女儿?”
路过卫贞的时候,静元长公主突然转头,轻声问了一句。言语带笑,面色复杂,卫贞一时猜不透她的心思,只是柔顺垂首道:“是。”
“我原与你母亲是密友,如今当照拂你几分,行了,你便跟着我吧。”
静元长公主瞥了一眼卫府众人的模样,慵懒开口。“谢长公主。”
卫贞恭敬行礼,面色勾着潋滟笑意,人也顺从的跟在静元长公主身后。公主的仪仗不小,虽然静元长公主寡居多年,可是当年附马爷是战死杀场,名声赫赫。公主是在为英雄守寡,所以建都城中,根本没有人敢小瞧了这位寡居的公主。特别是刘萱,她虽然在建都横着走,可是因为身份地位的关系,特别惧怕这位姑姑。明明这位姑姑一向顶着一张笑面,她却是骨子里都是怕的。本来还想教训一下卫贞,眼下也训不成了,恨恨的咬了咬牙,这才快步进入宋府。身后的卫府众人脸上多少都带着一些失望之色,其它人也不是傻子。从卫府众人的脸上也可以看出来,这卫贞如今在卫府的位置,或者说是重要性。根本就是无关紧要嘛!宋府极大,今天是宋夫人的生辰,除了宴请女眷,也请了男宾。这种可以将后宅与前朝的人情往来挂在一起的事情,大家都是个中高手,自然做的柔顺无比。所以,宋府以入后院的假山为界,将宴会分成了男、女两地。女眷在后院,男宾在前院。虽然大周的男女大防并不重,可是男女毕竟有别,特别是这些有身份的女眷,更是得避讳着点。所以,建都城中的豪门宴会,都是如此分开的。卫贞跟着静元长公主一起走了很久的路,这才走到了宋府后院。因为静元长公主身份尊贵,宋夫人自然早早的就在后院假山的位置等了。“见过长公主。”
宋夫人一见长公主,便垂首行礼。鸦青色绣金线的锦缎褙子,端庄大气的盘桓髻,发髻之上步摇、簪花规矩插好。一张脸算不得十分的好看,却也算规矩,只是面上的妆容过于老成。宋夫人还不到四十岁,可是如今这一身打扮,却是生生的让她老气上了不少。不过卫贞并无意外。宋夫人萧氏出身不高,为了压住合府上下,却也不得不板起脸来,将自己往老气一些打扮。这样似乎更能压得住人一些。“你今天可是寿星,怎么还念着这些虚礼。”
静元长公主本就是爽朗之人,见宋夫人如此行礼,忙上前虚扶一把,还打趣了一句。“长公主仁爱,可是礼却不可废,公主里面请。”
宋夫人面上端着优雅大气的笑,同时有礼的引领着长公主进入后院。虽然卫贞是被静元公主护着进入的后院,不过到位置之后,却还是需要随着卫府的大夫人一起入席的。“妹妹,这边。”
卫贞刚跟长公主道别准备转身回卫府女眷的席位,便听到卫琇莹清冷的声音在喧嚣中响起。本来还略微有些嘈杂的场面,因为卫琇莹的这四个字,诡异的静了下来。众人的目光放到了卫贞身上,宋夫人本来还跟一个贵夫人说着什么,此时也感觉到了场面的不同。侧了侧头看了一眼立于长公主身侧的卫贞,面上半分不显,眸底暗光渐生。开口的声音刻板又冷静:“这位是……”“让宋夫人看笑话了,这是府上新接回来的姑娘卫贞,刚从苦寒之地回来,不懂规矩,还望夫人不要介意。”
卫大夫人一见这情形,忙主动站了出来,笑意盈盈。看她那一脸担忧的模样,还有言语之间的维护与关切。就好像她是真的很关心这个刚回府的姑娘一般。可是,她话里话外,却又在表达着一个巨大的信息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