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方懒得和这种人解释什么。
他冲着身边人招了招手：“回了！”
身后一屋子的伤病员，宋方是不负责汤药费了。
种子正也准备离开，继续待在这里，也是丢人。
不过就在他转身要走的时候，掌柜的拉住了他。
然后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在那摆可怜。目的也就一个：赔钱。
种子正心下恼怒，不过还是让手下负责处理后续的事宜。
他走出酒楼，想着用什么样的后续手段，去收拾折家人或者宋方。
结果刚出酒楼，就看到了前边让他郁闷的一幕。
欧阳修居然拉着刚刚离开的宋方，在前边说话。
“陛下听说了，这边可能要打起来，担心出人命，就让我来看看……”
“还担心你也吃亏，看来是没事儿。”
种子正硬着头皮上前见礼。
欧阳大人倒是有些迟疑得问道：“光复，这是谁啊？”
宋方还没有说话呢，旁边的种子正已经一脸苦笑着说道：“我……我是种子正！”
“哦，种家的啊。”欧阳大人点了点头：“不要闹事啊……”
种子正有想哭的冲动。
从这欧阳修的态度上，就可以看出来，他跟谁走的更近了。
亏得刚才他还以为宋方实在吹牛，现在看来，自己还真是小看这个宋方了。
又被啪啪打脸了。
……
仁宗在听面前的王骁说事儿。
“……上次西北一战，折家大放光彩，折继祖也是酒后狂言，说呢种家在折家后摇旗……”
“……所以种子正这次来，就在天香居宴请了折克行……打起来是肯定的，宋方也听说了折克行去赴宴的消息，就带着十来个人过去了，怕是冲突不会小。”
仁宗叹了一口气，摇头说道：“种子正带人了吗？”
“带了，有三十多人，而且各个武勇，在西北也算是身经百战了。”
刚才陛下已经安排欧阳大人去拦着了，算算时间，等欧阳这老胳膊老腿的赶过去，架也该打完了。
韩稚圭沉吟了一下，开口说道：“陛下，宋方那萧山军平日里都是闲散惯了的货色，而且那宋方这些日子，也不见出去操练。”
“想来也是没了长性。如此也好，输一次，算是敲打敲打。”
仁宗点了点头。这段日子，确实没有见宋方出去操练这百人团了。估计也是过了新鲜劲儿，腻歪了。
旁边的王骁沉吟了一会儿，开口说道：“种家人治军偏狠辣，杀人致残，如同家常便饭……”
听王骁这么一说，仁宗就有些不高兴了。对手下如此苛刻，岂不是暴徒？
看着仁宗一脸不悦的表情，韩稚圭当然知道，仁宗在不爽什么。
他赶紧说道：“陛下，种家和别家不一样。种家人都是西北的汉子，西北民风彪悍，新军多桀骜不逊之徒，如不严加管制，怕是会引起乱子。”
仁宗当然不懂如何治兵，不过他还是摇了摇头，开口说道：“惩治便是了，何必伤人性命，这到底还是……不太好！”
仁宗对种家人的印象变得不好起来。
而身处汴京的种子正，也成为了首当其冲的目标。
韩稚圭也想不到，仁宗居然会这么看这些人。
想了想，他开口劝道：“陛下，虽说这种家的治军之法有些粗暴……不过到底还是行之有效的手段。您这话需慎言啊，不然伤了老将的心，就不好了。”
仁宗拧着眉头，这老韩啥时候跟这些武将穿一条裤子了？
他摇头说道：“有什么伤不伤的？既然是为我大宋效力的将士，朕自然也是一视同仁。这刚过来，就闹成一处，像什么样子？回头训斥训斥！”
韩稚圭也无奈了。
过了一会儿，有皇城司的侍卫过来了。
仁宗连忙问道：“那种家人动手了吗？快说说。”
侍卫行礼之后，开口说道：“动手了！种子正让自己的手下跟折克行打了起来，两个人打折家子一个，结果那种家的两人，一个被顶了档，倒地不起，一个被断了手……”
听到这里，仁宗的嘴巴忍不住的瞥了起来。有点狠啊！
韩稚圭也觉得，这折家小子平日里不吭不哈的，动起手来如此狠辣。
不过……仁宗在撇完嘴最后，又轻轻得点了点头。
看来，这陛下也在向着折家人啊。
他是觉得，那种家人先挑衅，所以以雷霆手段反击回去，没毛病吗？
梁惠保替种家人默默得悲哀了一阵子。
看来这种家人想要改变在陛下眼中的形象，有点难了。
侍卫继续说道：“再后来，宋方就来了。然后吵了一会儿，那种子正就说，要跟宋方带来的人玩儿玩儿……他那边有三十多人……”
曾乐正在旁边拧着眉头，一脸不悦得说道：“这是仗着人多吗？是不是有些……欺负人？”
何止是欺负人，还得再加个不要脸。
尽管大家都挺高兴，这宋方终于遇到一个不要脸的对手了，但是想想，这要是吃亏的话，也有点不好啊。毕竟宋方是仁宗看重的年轻人啊。
仁宗的心情有些复杂。
旁边的韩稚圭倒是说道：“战场上杀敌，想来就没有绝对公平一说。难不成两军对垒，还要先把人数匀一匀吗？”
韩稚圭这话听着好像是偏袒那种子正，不过曾乐正知道，这家伙是针对自己故意这么说的。
说起来，还是因为上一次在那交阯使节一事上，自己占了便宜。
那侍卫倒是看了韩稚圭一眼，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愕然。
“继续说！”
仁宗沉声说道。
侍卫点头：“宋方应战，然后两边就打起来了。小人当时没敢靠的太近，不过……那乱战开始的快，结束得也快，一会儿工夫地上就倒了好些人……”
这么厉害吗？
韩稚圭点了点头，果然不愧是种家人。猛将如云啊！
有这样的治军手段，狠辣一点又算得了什么？
侍卫继续说道：“我凑前看了看，发现那地上躺着的……都是种家的弟子。”
嗯？
仁宗本来用手托着下巴，结果听到这话，手一滑，下巴磕到了书案上。
他也顾不上揉自己的下巴，直接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侍卫点了点头：“小人不敢撒谎。”
仁宗顿时笑了起来：“漂亮！”
侍卫继续说道：“那些种家子弟，不少人的手脚都被打折了……”
这下手不也够狠吗？
看仁宗怎么说？
韩稚圭看向了仁宗，结果他没有从仁宗的眼中看到任何不悦的神色。
这是……双标啊！
感慨之后，韩稚圭又觉得，这种家人是不是有点太不争气了，看来这种家练兵的法子，是不行了啊。
“虽说胡闹了些，不过……这宋方练兵倒是有一套啊！把他叫来！”
宋方被找了过来，看起来一脸的平静。
“朕听说，你那萧山军与那种家人动手了？还把人打得很惨？”
宋方一听，顿时摆出一副冤枉的表情：“陛下，臣可不是动手，臣那是被迫迎战啊，您是不知道啊，那种子正有多猖狂，说话有多难听……”
“臣从头到尾被他骂了半个多时辰都没有还口啊……然后这家伙还非要让人教训教训我，臣也是被逼的没办法，只能让人稍稍得反抗一下，哪知道这种家人这么不耐打……”
对于宋方的不要脸，大家早有体会。所以宋方这些话，仁宗根本就没有听进去。
他只要得到自己关心的答案就行了。
仁宗挥手打断了宋方的话，摇头说道：“我听人说，这些日子，萧山军没怎么操练啊。怎么还能赢下这场约战？”
宋方眨了眨眼睛，揣摩了一下仁宗的话。
这是在怪我最近不怎么勤练兵了吗？
谁在那嚼舌根呢？
看了看在场的人，也就是老韩这老东西喜欢在背后给自己使绊子了。
宋方低头说道：“陛下，怎么没操练啊？您听到的怕都是谣言吧？您是不知道，那萧山军的人被我操练成什么样了。整天被练的，停下来就吐……”
“吐完了还逼着自己使劲儿硬塞，不然过了饭点儿没劲儿了，那更惨……”
仁宗拧着眉头，看着宋方的表情，不像是在说谎。他又看着韩稚圭问道：“这法子……能推及吗？”
韩稚圭摇了摇头：“不好推！太苦了，将士们没人愿意的。若是强推，怕是要引起哗变！”
大家当兵，说白了都是一些没饭吃的苦哈哈，过来找个工作而已，为了能够填饱肚子。
工作而已，犯得着拿命去拼吗？
所以韩稚圭说的这个问题很现实。
当然了，这也是整个大宋军备的现状。
仁宗看了看宋方。
宋方笑笑，点头说道：“其实可以推的，提高武人的地位，让武人有使命感，让他们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是保家卫国……”
高大上的理由是精神依托，但是你还得有物质基础做保证才行，你让人家干着高大上的事业，却看不起人家的地位身份，这不是糊弄吗？
仁宗知道宋方的意思，不过想要改变，不太现实。
叹了一口气，仁宗挥手说道：“你回去吧！”
宋方走了，曾乐正倒是愣住了：“陛下怎么不再问问了？”
这问的也太简单了吧？好歹也问个清楚，具体是怎么练的啊。
仁宗摇了摇头，开口说道：“不用问！他那法子，别人做不到。”
就冲着提高武人地位这一点，甭说是别人做不到了，自己都不敢轻易尝试。
这是大宋开国就定下来的基调啊，碰一碰，整个大宋的系统，说不定都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