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来说,朝堂上只要有宰辅级别的官员,发生职务调动,那么下边补缺的人,就会层层调动。
这种调动,也被称作是官场上的大动作了。
当然了,这样的大动作,在大宋的官场上也算是比较频繁的,大家也都习惯了。
宋方的个头太小,上边甭管怎么调动,都跟宋方没有太大的关系。
不过关系最大的人,却在这个时候跑到宋方家了。
看着老韩一脸笑容,宋方就有点想锤一拳。
咱俩啥关系,谁不心知肚明啊?你就跟我收起那笑面虎的一套吧。
“来,进来坐!”
宋方无所谓得招呼着。
要不怎么说这些宰辅们的道行高呢。韩稚圭好像完全放下了跟宋方之间的芥蒂,笑着跟宋方扯了一会儿咸淡,才突然转移了话题。
“光复,你对这皇储一事,可有什么看法吗?”
宋方想不到,这老韩踩刹车的时机是如此的突然,他有点跟不上这老东西的节奏。
愣了一会儿,宋方才笑着摇头:“韩大人,您这话是不是问错对象了?我这么一个小人物,有资格评价这么重要的大事吗?”
老东西,这是想坑我呢?
还是说见人就挖坑,坑到谁算谁?
韩稚圭看着宋方,笑着摇了摇头:“光复不必妄自菲薄,你虽人微,但是言不轻啊!”
眼看着宋方不搭自己这一茬,韩稚圭的眼角抽动了一下,过了一会儿,他叹了一口气,用好像自言自语,但是又能让宋方听见的声音说道:“陛下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了。”
宋方一听,得!您就差没揪着我的耳朵嚷嚷了。
再不接的话,指不定你又要整什么幺蛾子了。
宋方也跟着叹口气说道:“没有的事儿吧。陛下整天上朝,不是精神着吗?”
他当然知道,韩稚圭说的是事实。因为陛下的身子骨,除了身边的女人,也就是梁惠保和首相这些最亲近的人,才会知道了。
甚至说,梁惠保都有可能不如韩稚圭了解的多。
因为梁惠保不敢放肆得去试探陛下的身体情况,问多了,会有杀头的灾祸。可是韩稚圭没关系啊。他是在宰辅!
作为宰辅,关心陛下的身体,是理所应当的。
再加上他也有自己的办法,所以仁宗的身体,具体什么情况,韩稚圭最清楚。
他看着宋方,摇头说道:“陛下这些日子的话越来越少了。可不是因为变了性子,而是因为……”
身子骨虚了。
就是因为虚了,所以才会懒得说话,懒得动,懒得做一切事情……
宋方也知道,在这件事情上,韩稚圭肯定不敢忽悠的。想想仁宗的身体,宋方也有些黯然。
韩稚圭看着宋方的表情,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
他沉声说道:“都到了这个时候,这件事还不定下来,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这个时候是什么时候,韩稚圭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潜台词已经很明显了。
这背后的意思,说起来也有些冷漠甚至是冷酷了。
他担心的是,这陛下真指不定哪天就翘辫子了,万一在死前,没有定下储君的人选,那这天下就要大乱了。
“随便推一个人上去,这就是对大宋的不负责任。”宋方叹了一口气说道。
这也是这么长时间,宋方在这件事上发表的唯一看法。
韩稚圭点了点头,笑着说道:“你说的不错。我听说,你跟赵宗实那边关系不错,而且你的医术高明,陛下也经常召见你……”
宋方最烦的就是跟这样的老货打交道。
肚子里的弯弯绕绕太多了,一句话你得揣摩半天,生怕对方那句话不对,里边挖了坑。
你说你逼叨这些话有什么意思?不就是想从我这得到什么承诺吗?
关键是我还没有从赵宗实那拿到承诺呢,我能给你吗?扯淡玩意儿!
看着韩稚圭,宋方笑了笑,开口说道:“我这个医术,都是别人吹出来的。而且……我懂的也只是一些偏方而已,难登大雅之堂。”
您那,还是别巴望着我了。我是不会帮你在陛下面前搞什么小动作的。
韩稚圭点了点头,眼中无悲无喜,似乎早就知道,自己不会在宋方这里得到什么确切的答案一样。
至于说陛下的状况,他也明白,自己操心不来。
要是真的老天爷要收了陛下的命,那说明两个人说话的功夫,陛下就翘辫子了。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赶在陛下翘辫子之前,把这事儿落实下来。
沉默了一会儿,韩稚圭继续说道:“我听说,赵仲针这孩子,聪敏好学。”
来了!
老犊子终于亮剑了。
这剑有点锋利啊,宋方不能不接。
他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是啊。好学也要有个好老师才行。我听说韩大人学富五车,回头得让他找韩大人好好请教请教。”
“好说!”
韩稚圭笑了笑,再扯一会儿淡就告辞了。
……
宋方去找老赵王爷了。
看到宋方之后,赵允让有些不爽得说道:“这都回来这么久了,也不见你来跟老夫说说话,怎么?这是生份了吗?”
房间中还有那位老管家。宋方知道,这是老王爷的身边人,他的事情,从来不瞒这人的。
宋方笑了笑,开口说道:“没事儿总要学着避嫌吧。”
“这会儿又不避嫌了?”
“那不是有事儿吗?”宋方笑道:“刚才韩稚圭找我去了。”
赵允让一听,脸上顿时多出了几分高兴的表情,不过很快就收敛下去。
他一脸严肃得问道:“然后呢?他又去哪儿了?”
宋方笑了笑,老赵的道行,果然还是高啊。
“后来自然又去了八王那边。”
如果你以为韩稚圭会把宝压在你这里,那就大错特错了。
他是谁啊?
他可是堂堂的宰辅首相!他不会轻易得站队。相反,因为他本身的实力和影响力,从某方面来说,那些储君或者说有希望成为储君的人,还得反过头来巴结他。
这就是朝堂巨擘的能力。
当然了,话是这样说,韩稚圭肯定也不会恃宠而骄。适当得放低姿态,两不得罪或者说双方都给一些缓颊的余地,将来甭管是谁当了这个皇帝,都不会对他有恶感。
平衡啊!
而且,在选储君的事情上,他还可以起到一个推动的作用。将来这皇帝上台,还得感谢他韩稚圭。
没有我韩稚圭的推手,你想上台,指不定要到猴年马月了呢。
这些宰辅,各个都是人精啊。
……
果不其然,没多久宫里就传出来消息了。
韩稚圭又针对这储君一事,开始进言。然后让仁宗抓紧时间挑人。
韩稚圭不过是一个挑头的,作为首相,他得打前站,至于说后续的火力,那自然得其他人接上。
司马君实也跟着上了。
再然后是其他人。
曾乐正到了宋方家里,品尝着宋方家中的自制美食,一时间也不想走了。
于是就多说了一会儿话。
“那司马君实的话,让陛下有些不爽快。老调重弹,弄到最后,陛下也是大骂韩相跟一众大臣,说这些人狼子野心,要逼宫啊……”
司马君实的话为啥让仁宗恼火?
他提了一个建议,先在宗实子弟中,选一个进宫,也不一定非要立为太子吧,算是巧立名目,弄个干儿子的名头出来。将来万一陛下有了儿子,这干儿子还是干儿子……
送出去就是了。也没有造成什么恶劣的影响不是吗?
其实就是换汤不换药罢了。
当然了,名声上是好听了许多,由此可见,这司马光的脑子还是好使的。
可是你这是拿皇帝开涮呢。
仁宗能高兴才怪了。
曾乐正看着宋方,笑嘻嘻得问道:“现在很多人都在上折子,你怎么不动?”
宋方笑了笑:“没空!老苏这段日子备考呢,我得帮他补习……”
这个理由有点牵强,苏东坡还需要你给补习吗?扯淡吧。
不过谁也不在乎合理不合理。
因为大家的关注点都不在这里。
想了想,曾乐正又说道:“我听说……韩相之前来过?”
“是啊!跟你差不多。”
宋方淡淡得说了一句。
你们俩不用相互试探,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我就是一个中间传话的,帮你们跑个腿,告诉我这边的人,你们很看好他们……
曾乐正也是一脸满意得离开了。
临走的时候,老曾还颇不要脸得问宋方要了好些零食。
后厨的小雅脸色臭的好像大便。那种感觉,好像有拿着菜刀出来砍次相的冲动。
等曾乐正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外,宋方给任管家说道:“闭门谢客。就说我病了。”
访客全都被拦在了外边,不过王元泽这些人倒是跑来了。
“你病了?”
“没有!”
宋方解释一番,眼看着老苏也跑来了,宋方也有些诧异:“这马上都要考试了,你怎么还乱窜?”
老苏的考试可是制科,说白了就是特长班考试。
这考试的场地和正常的科考不一样,这可是要在秘阁里边考的。
秘阁在哪?崇文院中堂。里边有无数的书籍真本,还有无数的古玩字画等等等等……
要是哪个考生手欠,顺一件儿出来,哪怕是落第也能发财。
当然了,这种事儿也不可能发生的。
老苏满不在乎得说道:“有什么好紧张的?我苏某人大才,过个制科,那是掌上观纹,轻而易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