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方说的话，让包括仁宗在内，一众臣子们都心动了。
没办法，不能不心动啊。
因为有了萧山隐士帮忙背书，这就说明，炼钢这一事上，就不再是顽童胡闹了。
这事儿，是靠谱得。
就像宋方说的，这要是练出来好钢了，那大宋的武器装备，绝对要甲天下了。
为什么这么说？
钢是什么？钢是铁中精啊。
首先从硬度上来说，这东西，就比铁要强得多。
如果能做出一把钢刀来，和铁刀对砍试试？凭借着优良的切削性，那钢刀绝对可以把铁刀砍成对半……
大钢斧，大钢刀……
有了这些武器，那大宋的军队，在战场上，绝对所向无敌啊……
不无敌都说不过去了。跟对方对拼几个回合，对方的武器都折断了，这仗还怎么打？
嗯……想一想这个画面，仁宗就激动。
想了想，仁宗还是轻轻得咳嗽了一声，然后看了看旁边的诸位重臣，再看看宋方。
“嗯……少弄点……可以试试。”
宋方点了点头：“放心吧陛下，金阳观才多大点儿地儿啊，就是想多拉，也没地儿搁啊。”
他没指望着把这么小的金阳观当成大作坊，他就是想着，把金阳观改造成实验室。专门探索炼钢的法子。
仁宗点了点头，开口说道：“这金阳观……以后不能再让香客进出了。”
这是必须的，不然的话，让那些谍子假扮成香客的样子，随意进出金阳观的话，那岂不是意味着，国家保密机关的大门，对外大开了？
宋方笑着说道：“放心吧陛下，封观是肯定的，不过……就算是偶尔有那么一两个人进来了，也没有办法看明白的。这里边的关窍多了去了。”
“没有人在旁边指点的话，就算是他看个一百年也捣鼓不出来。”
这还真不是宋方夸海口。
想想，这铁都出来多少年了，但是这钢呢？发展到现在，都还是一个步履蹒跚的小顽童。
为啥啊？
太难了。
真以为看两眼就能学会了？那那些高技术的精英人才，就太不值钱了。
别的就不说了，光说一个高温控制，还有一个耐火材料，你就搞不定。
说起这个耐火材料……开封四周的密县、巩县，在后世都是做这个的大户……
跑题了……
总而言之，在宋方的眼中，包括仁宗在内，这些人都是技术白痴。
你说你们不懂也就算了，我都给你说的这么明白了，怎么还想着往后缩，扯后腿呢？
以后真要是等我把好钢练出来了，你们别眼红啊……
旁边的韩稚圭忍不住挑了挑眉头，然后问道：“这炼钢之事，你也懂？”
这话里话外，满是质疑。
当然了，也不怪老韩质疑了。
因为现在的钢是怎么出来的呢？
好钢的话，是靠着锻打出来的。
大部分的钢，是靠着“灌”出来的。
那灌钢弄出来的，应该叫假钢，和真正的钢，差的还多……
所以说，真正的钢，还是要靠着锻打才能搞出来。
可是刚才宋方说什么？他跟着他师傅学到了点炼钢的知识……
这不是扯淡吗？
萧山那边有铁矿吗？
没有铁矿，你们怎么炼钢的？靠着脑子想的吗？
宋方一看，这老韩又冒头了，这老王八，吃的教训还不够多啊。
他用极短鄙夷的眼神，上下扫了老韩几眼，这眼神，直把老韩扫得快要抓狂了。
眼看着老韩快要当场找宋方玩命了，宋方才开口说道：“我说韩大人，你懂铁矿里边，都含有什么杂质吗？你知道，为什么要把这些杂质去掉吗？”
“你知道，什么叫有益元素吗？你啥都不懂，你在这跟我嘚嘚？”
“你要是真的啥都懂了，怎么不见你去炼钢呢？”
你行以上，不行别逼逼……
韩稚圭的气焰，顿时消散不见了。
宋方再看看其他人，同样都是一脸懵逼的样子，他淡淡得说道：“我知道！”
仁宗也懒得再废话了，直接对着宋方说道：“行了行了，这事儿，朕答应了。”
别在这嘚瑟了，不然等一会儿别人抽你，朕可不拉偏架……
宋方又恢复了嘚瑟的样子，笑着说道：“陛下放心好了，以后肯定有您笑的时候。”
仁宗没有理会宋方话中的轻佻，他开口说道：“这事儿，不管怎么说都要慎重点，去，跟王骁说说，让皇城司的人跟着。那金阳光嘛……”
“得先检查检查，要是有不合适的……”
“直接杀掉！”
韩稚圭在旁边杀气腾腾的说道。
旁边的人都把脸赚了过去。
杀这些手无寸铁的人，亏你能说得出口。
老东西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
仁宗也是淡淡得扫了韩稚圭一眼，没有接这个茬。
他安排人去找王骁了，然后让王骁带人先去查查金阳观。
这事儿算是吩咐下去了。
等人离开之后，仁宗看着宋方又问道：“你觉得，这炼钢一事，多长时间能出结果？”
总得有个时间结点吧？
宋方摇了摇头，开口说道：“这个就不好说了。说不定三五个月，也说不定是三五年。要是运气不好，七八年也不是不可能……”
这东西，谁敢保证啊？
听宋方这么一说，仁宗也是无语得挥了挥手。
这意思很明显了：滚蛋吧，现在朕不想跟你说话了……
……
金阳观。
浮云子看着师弟从外边回来时的表情，就感觉不对劲儿了。
回来后，师弟一直唉声叹气得。
浮云子也是心知不妙，最后还是拉住了采云子，开口问道：“是不是……宋道兄没有和官家说过这炼钢的事儿？”
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浮云子脸上的表情倒是淡定得很。
采云子一脸的哀伤，最后还是点头说道：“没有……没有说过……”
“看来，这事儿是没戏了……”
浮云子叹了一口气，摇头说道。
接着，这个消息也传遍了整个金阳观。
没多久，大家也都收拾好了行囊，准备各奔东西了。
众人背着行囊，聚集在了院子里。看起来，这也算是最后一次人比较齐的聚会了吧。
有人眼中满含热泪，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准备跟父母分家，以后要独自面对生活的孩子一般。
毕竟，这些人在金阳观过的日子太久了。久到了……
这些人已经把基本的生活技能，都忘了个干净。
要说念念经，做做法事的话，他们都还可以。可是这东西，放在外边，能换饭吃吗？
现在外边的道士都开始划片了，人家都相信自己片区的道士啊，这游方道士不吃香啊……
所以，一想到要出去自谋生路，这些人就觉得绝望。
“师尊……”
到底还是有年轻点的道士，承担不住这太过沉重的压力啊。
他跪在了地上，对着浮云子说道：“师尊……徒儿出去之后，就……就活不成了啊……师尊……徒儿不想走啊……”
“师尊，您还是带着咱们一起出去吧……”
“师兄，咱们愿意跟着您一起啊……”
……
在不远处，王骁和手下就躲在墙后边，听着里边乱糟糟的声音，王骁淡淡得说道：“一群没出息得废物。”
“是……”
连出去自谋生路的勇气都没有，不是废物是什么？当初咱们不也是过不去了，所以才自己切了自己，进宫当了内侍了吗？
要对自己狠一点，怎么都能吃上饭的。
浮云子看着眼前哭嚎的诸位门徒，他摇了摇头，开口说道：“都起来吧，贫道现在也没有办法啊。你们……去别的道观，求别人收留，也不失为一条去路。”
这话说的，别人还是一起摇头。
您以为别人家是那么好去的啊？现在这年头，道士都吃香啊。
因为这些道士不用交税啊。所以很多人都挤破头了想要当道士。
结果呢？
这道士当然就开始设置门槛了……就跟后世的和尚一样，也的本科毕业……
看着众人一副不舍的样子，浮云子打开了自己的包裹，然后把里边的铜钱掏了出来，摆在了台阶上。
“这也算是贫道最后的积蓄了，你们分了便是……”
浮云子脸上的表情，也满是悲伤。
旁边的采云子看着师兄把所有家当都掏出来了，他忍不住得说道：“师兄，你自己不留一些……”
“不用了！”
浮云子摇了摇头。
他现在是真的对生活失去了希望了。
自己早晚都要死了，这些身外之物，就不用再去纠结了。
旁边的采云子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要不然，咱们去其他的地方，重新开始吧？师兄！”
现在这个年头，只要会炼丹，那道士多吃香啊？
就算是不炼那长生不老丹，弄点强身健体的，或者说是那虎狼之药，也保证可以赚的盆满钵满啊。
不过……
浮云子还是摇了摇头。
没有必要了。自己都决定放弃了，现在再妥协的话，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钱就摆在了台阶上。不过……
大部分的人都没有动，唯独最后，走过来了两个人。
这两个人把那最后的铜钱分了分，然后一起扭脸离开了。
都到了这个地步了，什么都没有钱好使啊。
王骁又在远处的墙后边冷声说道：“这两个人，还真是不要脸了啊。能把钱看得这么重，将来肯定会被收买，记下了！以后，不能让他们进出金阳观。”
“是！”